75、洪荒龙气（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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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羲插着腰, 翻了一个白眼，老流氓呸了一声，说：“我是来为师门拿回自己的东西就是阴险狡诈, 你这个不要脸的小偷，你是道德君子，是圣人降世！你想当鬼是吧, 小爷踹死你！”</p>

尹羲抬起脚就要朝她肚子踢去，但是在沾到她肚子之前就已经收了力气, 反而陆玄霜惊叫一声，护住了自己的肚子。</p>

尹羲作为一个“反派”, 哈哈大笑，说：“这样不经吓还敢在我……我们尊主面前装大爷！”</p>

尹羲转过身，然后一脸“汉奸”表情冲洛凡笑着，说：“洛大侠，救命之恩……”</p>

洛凡道：“你今生做牛做马相报是吧, 之前还欠着十年，这回再次十年吧。”</p>

尹羲身子一颤, 说：“洛大侠，这个……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就是万一我没有那么长的命做二十年怎么办……”</p>

洛凡淡淡道：“你父母都是凡人, 有多少寿数？你了却红尘后，怎么会连二十年的寿数都剩不下？”</p>

尹羲暗想：难不成我今生还要沦落到老来为奴吗？可是倘若没有命在, 连为奴的机会都没有。看来是要跟着师父好好学习道法，将来去洛凡的“公司”效力时好歹干个“技术岗位”，可别沦落到干粗活。</p>

尹羲干干笑道：“也对。”</p>

洛凡朝狐狸精的后心劈空拍了一掌，法力击出，陆玄霜啊一声叫, 嘴巴大张吐出一颗灵气四溢、剔透无瑕的珠子。</p>

洛凡淡淡道：“这是蜀山的‘玉玲珑’，你既然不想杀九尾狐，就拿宝物去给你师父交差吧。”</p>

尹羲抓住那颗珠子，只觉一阵浓郁的灵力袭来，她都纳入身体里，好生舒服。</p>

尹羲正要道谢，她忽然进入一片漫天覆地灵气充裕的天地，她正吃了一惊，可是回头时已经无人，她也忘记回头要找什么人，再过瞬息她甚至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回头。</p>

尹羲觉得自己不是自己，是一条青龙穿梭在浩瀚天空。只见天上祥光笼罩、彩鸟翩跹，地上山川平原长满奇珍异草，灵兽遍布。</p>

天道之下万物生灵在这天地繁衍生息，因为灵力充足，环境如此，这天道下生灵的强者衍化出去吸收利用灵力的天赋本事，以灵力修炼成妖，或者成为神兽。后来又有天道化身道祖教化众生，众生听讲后，更加各自进化自己利用灵力提升自己实力的有方法。</p>

但是众生仍然为各自的生存弱肉强食，生灵繁衍越多，杀戮也就越多，学习的法术越强，战斗的破坏力也更强。</p>

青龙是自盘古开天地后最初孕育上古的神兽之一，那样威风凛凛，它神力强横、每遇别的神兽往往战无不胜。</p>

它不知活了几百万年，它向往强大，然后遇上了冤家凤凰，它与凤凰一战两败俱伤。</p>

它受伤后天劫降临，它被天劫秒成了劫灰，只留一颗龙珠和一缕神魂。</p>

“不要！不要！”尹羲一边叫着一边挣扎，双腿一蹬猛然惊醒，只见天色已黑，她正躺在一棵大树下，身上垫着一层绢帛。</p>

洛凡正盘膝坐在她不远处，尹羲这才安下心来，洛凡睁开眼睛，淡淡道：“醒了？”</p>

尹羲看着玉玲珑还在她手中，不由得吞了吞口水，说：“这太邪门了。我得找我师父来。”</p>

洛凡轻轻笑道：“那九尾狐数年以鲜血养着玉玲珑，终于能驾御其一二了，可这好处却被你得了。”</p>

尹羲不解，说：“我做了一个噩梦，得什么好处了？”</p>

洛凡笑道：“那九尾狐修行千年未能飞升，她费尽心机盗取玉玲珑，除了要利用玉玲珑修炼吸纳灵力仙气之外，就是图这玉玲珑上的龙气。她若得这口龙气，只怕就能功德圆满了。”</p>

尹羲不解，说：“那狐狸精放不下她相公，七情不忘，六念不寂，如何飞升？”</p>

洛凡淡淡道：“是你师父教你的吧，玉华派至高大道，太上忘情。七情六欲生灵繁衍之本性，九尾狐本是神裔，修的本不是太上忘情道。她只要将情置于‘忘与不忘，放与不放’之间，令己解脱执念之恶果，也可飞升。”</p>

尹羲理解起这话来，忽想着九尾狐后来回山修炼，她任由柳梦龙在人间完成所谓柳家光耀门楣的责任，放着他另娶相府千金，纳侠女金燕子为妾，后来柳梦龙还再娶了王紫烟为平妻，这难道就是忘与不忘、放与不放之间的境界？</p>

尹羲呵呵：“这岂不是‘欲练神功、挥刀自宫，若不自宫、亦可成功’？我师伯和师父还引我太上忘情，这也太坑爹了……”</p>

洛凡讶然，说：“你是真的不记得自己是女孩子了。”</p>

尹羲才想起洛凡是知道她是女的，转开话题：“这个‘玉玲珑’的失了龙气，会不会失效了？那我师父和师伯不是白忙活了吗？”</p>

尹羲知道原剧情肯定是白忙活了。这便宜师父和师伯一路上面冷心热，对她也格外宠爱，若不是真宠爱，她耍赖要来扬州他们也不可能同意。他们还在炼气吐纳上悉心指点，她才开拓了新的境界。所以她虽然尚未去过蜀山玉华派，她也想师父和师伯能如愿。</p>

洛凡微微一笑，这抹笑与他的淡笑不同，他淡笑时像是局外人在看戏，或者看她一个仙道废柴做下许多可笑之事，他觉得有趣，但是并不参与其中。</p>

这抹笑却到达了眼底，让他气质感觉完全不同，竟是格外动人，尹羲不由得看呆了去。</p>

他总是神情淡淡，不会如公孙凌一样南极冰川却也不会有什么多余温度，她费心找到一个形容他的字就是“淡”。可是“淡极始知花更艳”，他这一笑，一双美目熠熠生辉，尹羲才觉：这世界还有这样好看的少年，不像人间之人。</p>

洛凡看着她，眼底似多了些什么，可是如朝露电光，尹羲想要捕捉时已然消逝无踪，连她自个儿都觉得莫名其妙。</p>

洛凡回归到他淡淡的样子，道：“这上古神龙的龙珠何等强大，你吸了这口龙气不过是九牛一毛。你拿着龙珠交给你师父和师伯，就是为蜀山立下大功了。”</p>

尹羲的脸不由得通红，说：“我哪有这个本事，不是你夺来的吗？”</p>

洛凡淡笑道：“那给我吧。”</p>

尹羲握着龙珠舍不得，洛凡说：“这是我取来的龙珠，你若从我这拿走，是不是又大恩大德，要做牛做马相报了？”</p>

尹羲道：“洛大侠不是骑青鸟的吗？不骑牛也不骑马。”</p>

洛凡喃喃：“这是想白拿了。”</p>

尹羲苦笑说：“这个……我给父母送终后得来为奴二十年了，我估计也没有剩几年了，一个老太婆也干不动了，我晚年好歹享几年清福再死呀。”</p>

洛凡不由得好笑，嘴角微微勾起，说：“那看着你在为奴二十年里若是立个大功，这十年就不加上去了。”</p>

尹羲暗想：这“大功”可要多大的本事才能立下，这人不要钱，不要权，仙法高强，有什么是他办不成要她来办的？尹羲从前觉得自己有些能耐，但是仅限于世俗世界的能耐，脱于世俗的能力她几乎为零。要么她就是在人家面前做狗腿子，当个篾片相公，别的只怕也干不了什么。</p>

尹羲叹道：“好吧，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对了，狐狸精呢？”</p>

洛凡拉着一个玉净瓶，说：“装在里面了。”</p>

“啊？那她会不会死？”</p>

洛凡打开瓶塞，说：“你看看。”</p>

尹羲凑过头，闭着一只眼睛往瓶口看，只见这瓶中另有乾坤，陆玄霜变得苍蝇大小，在混沌乾坤中跳来跳去，叫着要出去。</p>

尹羲嘿嘿笑道：“这下不能猖狂了，她老公没了狐仙相助，还想考状元……估计悬。”</p>

尹羲抚着自己的膝盖得意了一会儿，忽又收起了表情，说：“我怎么觉得我那么像反派呢……而且是你抓的又不是我抓的。”</p>

尹羲觉得自己的趁狐狸精产子下手的计划完全废了，现在什么事都是洛凡办成的，然后她变得像柳梦龙一样无能。她不想如柳梦龙一样小人得志，占了便宜还卖乖，负了对他深情厚意的九尾狐，好/色无义还一副盛世白莲的样子，明明是贱男还扯着“光耀门楣、传宗接代、孝子责任”的牌坊。所以恩情的代价她必须自己付出。</p>

洛凡说：“再欠一回，加十年为奴或者再立一个大功劳。”</p>

尹羲摆了摆手：“那……放掉狐狸精吧，我把‘玉玲珑’带回去给师父就好了。”</p>

洛凡道：“抓到又放，岂不可惜？”</p>

尹羲叹道：“洛大侠，我总不能把自己一辈子都卖光了吧。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实在是请不起你帮忙了。”</p>

洛凡微微一笑，道：“行，我将她放了。”</p>

……</p>

赵云卿和公孙凌在夜里还没有联系上尹羲早就着急了，这时尹羲用传音符联系赵云卿，他们不一刻就赶到了，洛凡已经走了。</p>

赵云卿喝斥：“让你不要乱跑……”</p>

只见尹羲捧着玉玲珑到了赵云卿面前，赵云卿惊道：“玉玲珑！”</p>

南极冰川公孙凌也吃惊地看着镇山之宝，说：“你怎么找着的。”</p>

尹羲才委屈地说：“我不是联系过师父吗，我找到九尾狐了，让你们快来降她，可是你们都没有来。我差点被狐狸精杀了，幸好洛大侠经过出手相助，帮我夺回了玉玲珑。”</p>

赵云卿道：“就是上次救你的那位住在二茅峰的高人吗？”</p>

公孙凌道：“狐狸精呢？”</p>

尹羲没有说她让洛凡放掉狐狸精的事，也没有说自己欠了人情要为奴二十年，只说：“洛大侠不愿杀生，我又打不过狐狸精，她就跑了。原来她嫁给了一个凡人为妻……”</p>

尹羲谎称自己原是要去当初公孙凌伤了狐狸精的旧址探查，巧要路经柳家湾，去柳梦龙家讨水喝看到了狐狸精的事。</p>

“一个普通乡民，却身着华服，那狐狸精的肤若冰雪，哪里像是农妇？我对上了她的画像，就猜她就是你们要找的九尾狐。我连忙偷偷联系师父，可是被狐狸精发现，她要擒我为质，那时洛大侠路经上空，就出手帮了我。”</p>

赵云卿叹道：“竟然有如此巧合，羲儿，你真是洪福齐天呀！”</p>

公孙凌道：“那狐妖嫁到哪家，带我去擒了她回蜀山。”</p>

……</p>

柳梦龙本来高高兴兴要接待一个长安来的官宦公子，可是他一直没有等到他回来，连老婆都久出未归。</p>

直到凌晨时，陆玄霜才回来，惊慌失措地说：“我的仇家找来了，我现在身怀六甲，不是仇家的对手，我只有暂时回山避避风头。等我生下孩子后，再来与相公相会。”</p>

柳梦龙吓了一跳，竟不知狐仙还有仇家，只怕会连累自己，忙说：“我怎么能忍与你分别，你带我一起走吧。”</p>

陆玄霜心中感动，说：“你跟着我也帮不上忙，你是凡人，他们不会为难你的。等我生下孩子也就不怕他们，到时再来与你相聚。”</p>

柳梦龙听说对方不会为难他，他心中稍定，又一副不舍得她担心她的样子，陆玄霜感动归感动，可是并没有多耽搁，就此离开了。</p>

陆玄霜失去了长时间用精血养的玉玲珑，不由得扼腕，虽然不知已被尹羲占了便宜，心中亦对尹羲恨之入骨。</p>

陆玄霜化为原形，遁入山林，站在高处俯瞰柳家湾，咬了咬牙，说：“我还会回来的。还有玉华派和那小弟子，咱们的梁子是结下了。”</p>

陆玄霜虽然惧怕那个她看不出根脚的高人，可是对方不是蜀山仙门，她想如果自己生下孩子飞升成仙，未必不是他的对手。</p>

……</p>

公孙凌和赵云卿要去抓九尾狐，倒没有想要她的性命，但是这狐妖大胆盗宝，他们想把她抓回去关进锁妖塔中受罚。这也是为了玉华派的尊严，否则天下妖精动不动就上玉华派偷宝，那还了得？</p>

公孙凌和赵云卿找到柳家的时候，尹羲并没有出面，不想承受柳梦龙的质疑。公孙凌和赵云卿自然没有在柳家找到狐妖，此时他们知道那狐妖已经很好的掩藏妖气，此时她跑远了，他们亦追不上了。</p>

公孙凌和赵云卿只好带着玉玲珑和新徒弟先回蜀山。尹羲自己也为了狐狸精已跑了的事纠结许久，但想当时就不让洛凡放走她，今后一定一劳永逸了。可是转念一想，那也是靠别人的力量，自己就是个废柴。再转念，但她靠都靠了，已然卖了二十年的身，再卖十年有什么关系？她还纠结着不是别扭吗？</p>

最终想不通这个矛盾，她才想到：狐狸精到底也是被柳梦龙利用的生灵，她知恩图报，修炼千年从未伤害生灵，原来除了盗宝修炼之外，她还是一个善妖。人尚且非圣贤，她自己也非圣贤，她又何必对着一只狐妖当起恶臭的“道德堂的法官”呢？况且，她是一个孕妇，连孕妇都下手，岂不是成了日本鬼子？</p>

她若是有种，合该自己练好了道法，亲手抓了产子之后的狐狸精去玉华派，一直想着没有抓住那个别人给的便宜，算什么英雄呢？那真是狗熊的不能再狗熊了。</p>

如果她连这最后的便宜都要占，那可真和被狐狸精无脑宠宠宠的柳梦龙一样了。</p>

如此想通，尹羲顿感神清气爽，步履从容。</p>

公孙凌和赵云卿要御剑飞回蜀山，只尹羲没有仙剑，只好“搭便车”。</p>

尹羲上了赵云卿的仙剑，他在背后搂住她的腰，尹羲觉得这个姿势怎么看怎么像《泰坦尼克号》，就差她张开双臂说“I can fly”了。</p>

可是御剑飞行时天空有风，从来没有上过剑又是上了别人的剑，不扶牢她是很危险的。</p>

尹羲只好默不做声，一直催眠“我是男的，我是男的”，上天时看向地面她的心跳又不禁加速中。</p>

尹羲只有闭上眼睛，赵云卿莞尔，说：“别怕，玉华弟子怎么能怕御剑呢？”</p>

赵云卿加速当中，公孙凌已经远远将他们甩在身后了。飞了两刻多钟，尹羲渐渐适应天空飞行，心跳也逐渐平覆了。尹羲发现云雾飞在身边，不禁伸手去，可又抓不住。</p>

赵云卿见“他”调皮，只作一笑，忽觉“他”身上传来一丝说不清楚的淡淡清香，好生好闻，他既舒服，可是身上又生出一股燥意，理不清楚，说不明白。</p>

赵云卿忍不住又闻了闻，说：“羲儿，你还跟女孩一样擦香粉吗？”</p>

尹羲说：“我没擦呀。”</p>

赵云卿淡笑道：“我也听说世家公子是有擦粉簪花的习惯。”</p>

尹羲呵呵一声笑，暗想：他没有问过我是男是女，他以为我是男的，我也就一直扮男人，这玉华派门规有一条是不得欺师灭祖，她这不算吧。他要是问她，她一定不会隐瞒的。（可是谁没事会问人是男是女？一般的人遇上这个问题或多或少会感到侮辱。）</p>

蜀山三派位于蜀中西北部，其山脉属于昆仑山支脉，原昆仑灵脉相通，此处灵力相对充裕。三间规则越发严厉，人间与天界相隔，凡人修仙越发艰难，自祖师飞升之后两千年，蜀山弟子飞升成仙的也寥寥无几。</p>

赵云卿带着尹羲进入蜀西北，向下望去，就见崇山峻岭绵延，飞起玉龙三百万，这在空中的感觉才觉人类之渺小。</p>

忽见前方云雾缥缈中，山峰凌空，便如云中楼阁，而那山腰间云深处开凿出一座座观宇大殿，壮丽非凡，实是鬼斧神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