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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寅扫了一眼秦君,含笑道:若是大王真心敬爱太妃,就更应为太妃着想才是。“
秦王冷冷道:“为太妃着想”
荀寅笑了笑:“正是。孝子的礼敬……终是……难抚孀居孤苦,太妃正当韶华,大王……何忍”
此语轻佻放肆,大为不敬。秦王等人齐齐变色。国相的胡须气得直抖。
嘉太妃又羞又怒,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微颤着嗓子道:“本宫乃先王之妃,自当为先王守节,绝无另适之理!你……你们!好生无礼!”
孟嬴吓得“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嘉太妃忙将孟嬴搂到怀里,低头忍泣。这一下,场面上越发难看。
秦王的脸色更差了,不过孟嬴这一声啼哭,多少倒让秦王找到了一个借口,他紧盯着荀寅,冷冷开口:“宫眷回避!”
王后反应极快,忙领着众宫眷向秦王屈膝致意,然后簇拥着仍拥在一起的太妃母女快步离去。
女眷离去,在场的秦臣说话便没了顾忌,更不客气起来。
太傅质问:“晋使冒犯太妃、惊扰长公主,这是一国使节应有的礼仪么”
荀寅客客气气地回答:“各位误会了。在下奉国君之命,依礼求聘,绝无半点不恭之意啊!”
国相正言厉色道:“我大秦太妃,自有我大秦尊奉安养,何用他人多事”
荀寅含笑道:“大人这话可错了。秦晋本是友邦,我国愿为秦君供养太妃,乃是一片诚心,怎说是多事”
国相气急,此时人群中传来不疾不徐的一句:“大人这话的确是错了。“
荀寅等人一怔,扭头看去。
只见伍奢左手执节,于众使之中缓步而出,在众人不解和愤怒的目光中,走到荀寅身侧,右手轻掸了一下衣襟,然后再向秦王欠身行礼。
伍奢还是与在城门口时一般不疾不徐地开口:“在下楚使伍奢,本不应置喙秦晋之事,然听得晋使语中多有欠妥之处,不吐不快,还请大王宽谅。”
秦王对伍奢有所耳闻,知道此人因正派博学,颇有声名,见他花白头发、气度沉稳、语声沉徐,不由得心头一动,道:“贵使不必多礼,请讲。”
伍奢正色道:“在下以为,嘉太妃乃秦先景公所钟、现秦君所敬、倾国所奉,实国母之尊也,不但不应轻言另嫁,连一丝的不敬之心……都是不应有的。”
秦王眼睛不由得微微一亮。
伍奢继续道:“听闻晋使乃晋君倚重之臣,却只知奉晋君倾慕容德之意,却不谏阻晋君唐突冒犯之心,此晋使之过一也。”
荀寅脸色变化,冷冷道:“贵使未免管得太宽了,我国君臣,何用贵使批评”
伍奢顾自继续道:“父母尊长,人子之大也。便是寻常人家,亦少有子女嫁母之举。大王至孝,世人美而颂之,此秦君治国之道也,岂可轻易弃之只知结两国通婚之好,却不体察友邦君意民心,此晋使之过二也。”
荀寅沉下脸道:“此乃我秦晋二国之事,却关贵使何”
伍奢微笑道:“非也,这绝非只是秦晋两国之事。”
秦王在玉旒后的目光一直在关注着伍奢,闻得此言,神情微微一动。
伍奢看看荀寅:“适才晋使说在下管得太宽,却忘了一件事。”
荀寅不由自主地问:“何事”
伍奢朗声道:“嘉太妃虽是秦国之媳,亦是楚国之女!”
众人一怔,在场人等并无多少人知晓嘉太妃来自楚国,当下便有人面露恍然之色。
伍奢侃侃而言:“秦晋有通婚之好,秦楚亦是姻亲。秦君奉太妃数年如一日,既是秦君的孝悌之心,亦是秦楚两国友好的善意。故,嘉太妃一人而系秦楚两国,晋使只知求恳秦君,却未询问母家之意。此晋使之过三也。”
秦王的嘴角终于现出一丝赞赏的笑意,他再扫了一眼荀寅,眼神又变得冰冷起来。
荀寅怒驳道:“出嫁之女,再嫁又与母家何涉贵使强词夺理,意在何为”
伍奢朗声道:“于情,父母子女之情不应裭夺;于理,婚配嫁娶当皆大欢喜。如今夫家难舍、母家不晓,强词夺理的,却是何人”
伍奢本就比荀寅高大,加上年纪与气度,气势上便足足压了荀寅一头。
荀寅怒道:“小小荆楚,不过是我国的手下败将,有何颜面与本使论长道短”
伍奢呵呵一笑:“在下与贵使所论者,乃是情理伦常,贵使怎么扯到晋楚两国的恩怨上去了”
荀寅神情一滞。
伍奢昂然道:“不过……贵使若想以一言不和便挑起战事,鄙国陈蔡之兵,平叛新胜,士气如虹,正愁没有仗打!”
伍奢毫不示弱地将节杖一振,节杖上鲜红色的绒饰微微抖动,甚是醒目。荀寅不禁为之气结:“你……”
眼看二人正做不可开交状,秦王突然开口:好了!
伍奢与荀寅闻言,这才转过脸来,齐对着秦王欠身。
秦王皮笑肉不笑地:“二位使臣真是宾至如归,毫不见外,将寡人嫁妹的婚典,当成了晋楚操戈的战场了。”
伍奢与荀寅齐声道:“在下不敢。”
秦王淡淡道:“既无此意,此事,也就莫要再提了。”
荀寅仍不甘心:大王,此乃我国……
秦王将手微微一抬,止住荀寅的话,冷淡地:“贵使莫要忘了,这是哪里。”
荀寅不由得一窒,只得恨恨剜了一眼伍奢,悻悻然低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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