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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该问的别问。”那忍者并未回答他,而是亮出了袖口的北条家徽。
木旅白刚要站起,又一个忍者来找他,这个忍者他认识,是北条政子身边的人。
他颇为客气道:“木旅白,大人要见你。”
他口中的大人很显然是北条政子。
“这……”木旅白一下为难了。
“跟我走吧,北条政子见我家夫人也要叫一声母亲,先来后到也要了解,你跟我走。”女忍者说话很客气,但是语气不善。
北条政子的忍者还想拦着,那女忍者冷笑一声:“我劝你不要插手夫人之间的事情,若有争执,你会当成弃子丢弃,你直接回去禀报就好。”
木旅白此时才觉察到女忍者的主人是后妻牧之方,而牧之方此时竟压着前前将军夫人北条政子。幕府的局势已经糜烂至此了吗
……
木旅白在忍者的带领下如愿的在一间明亮的大堂内见到了后妻牧之方。
他爬伏在地,谦卑的低着头,不敢直视牧之方的面容,他只能看到牧之方的脚。那双脚穿着白袜踩着木屐,白袜之上是修长的美腿,优雅又高贵。
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是看到了一双脚心中怎会产生优雅又高贵的感觉,但是这种感觉无疑产生了,或许是因为他此刻恐惧紧张的心情,也或许是因为牧之方的身份给予的幻想。
他忐忑的等待着牧之方问问题,心中在斟酌着怎么样回答,他害怕回答错误,他的性命今天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然而他未等到牧之方问问题,他就等到了北条政子的到来。北条政子和他的弟弟北条义时,北条时房是同时来的。
几人来了之后和牧之方小声的聊了些什么,渐渐的声音大了,还带有了些争吵声。
木旅白爬伏在那,几乎无人理他。他耳边听到了许多他不该知道的事情,但是他不想听,这些东西也钻入了他的耳朵里。他心中的忐忑越发盛了。
恰在此时,有人禀报,北条时政到了。
这个北条家的老人,现在却已经是整个幕府最具权势的人。他代表的北条家轻而易举的灭了一方守护,这种实力已经形成了一股空前的势力。在这股势力面前任何人都是渺小的。
木旅白此时爬伏的更低了,一股恐惧自心间升起,到底多大的罪过,才会同时见到这么多的大人物。他的心在颤抖,他的双腿内的肌肉都在不自觉的打颤。
他的恐惧来自于死亡吗不,他的恐惧来自于一直根植于自我的信念,他的恐惧来自于未发生事情的想象。他在与奈良樱落战斗时是不怕死的,他理应不会畏惧,不会恐惧,因为这世上没有超过死亡的恐惧。
但他就是恐惧了,害怕了!
那到底是什么让他现在如此恐惧呢
他恐惧的是北条时政吗是北条政子吗是牧之方吗还是北条家另外的两个儿子吗
都不是。
他恐惧的不是具体的人,也不是具体的物。他恐惧的是那吓人的名头,那吓人的权势给他心里的压力,那股压力会从心里蹿到脑子里,然后在脑子里产生十万八千个幻想。这些幻想让他恐惧!
木旅白脑子浑浑噩噩的,他沉浸在自我的恐惧幻想中,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因为他听到这些大人物在吵架。他们竟然在吵架!
牧之方说道:“田山重忠拥兵自重,一直与我们北条家虚以为蛇。我儿的死与田山重保脱不了干系,而且从平日里的细节来看,田山家对北条家缺乏应有的尊重,他们怕是有谋反之意。现在城中可是有传言,田山重忠有源赖朝将军的遗命,命他守护幕府的天下。若是他忽然起兵,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对我们北条家开刀,那么又当如何呢”
听闻此话北条政子却言辞激烈的反对:“不能对田山家动手。田山家不比比奇一族,武藏兵团突防能力天下第一,如果一个操作不当将田山重忠逼反,甚至投降了朝廷,那么对我们来说将是灭顶之灾。”
北条义时也跟着附和:“田山重忠对幕府忠心耿耿,为幕府的建立立下了不世的功勋,但凡艰难的战役基本都有他的身影,是他带着武藏兵团啃下了许多难啃的骨头,当年若不是他,源赖朝将军也不会那么快打败源义经,是他带着武藏兵团率先打入了奥州。如果不分青红皂白的对他动手,恐怕难以服众,要知道田山重忠在御家人心里的威望很重,现在这种时候不能对他动手。”
牧之方却说道:“正因为他威望重,所以威胁才大。要趁着他还没准备好,先擒住他。正所谓先下手为强,不能因为困难大就不动手。”
“我觉得,你母亲说的对。”正在这个时候,北条时政表态了,他坚定的站在了牧之方这一边。
北条时政以为他既然表态,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了,但是没想到即使如此,北条政子和北条义时依然疯狂反对。
北条时政皱眉了,他甚至在思考是不是他给自己的儿女权力太多了。他顿时大怒:“怎么,你们竟然想忤逆父母吗竟然帮着外人说话,是不是已经密谋和田山重忠一起准备对我动手了”
北条义时顿时低下了头,他终究还不是北条家主,这件事他做不了主。他看向了一向主意多的姐姐北条政子。
然北条政子却是画风一变,忽然这样说道:“对田山重忠动手可以,但是要智取。但就算如此,我们也要付出一些代价,只是这些代价,父亲不一定能承受。”
北条时政顿时不耐烦,“什么代价都可以,按我说的去做就行。”
北条政子点头,此时她斜眼看了一眼爬伏在地的木旅白,淡淡道:“听了这么久,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吗”
“属下不知。”木旅白听闻是北条政子的声音顿时坚定的回答道。他一直以来都是在为北条政子卖命,相比于其他人他还是愿意相信这个第一代将军夫人。
“你应当知道,你刚刚不是告诉我,田山重忠有谋反之心嘛。你说我该不该信你呢”北条政子冷冷的声音响彻在木旅白的耳边,让他整个人如坠冰窟。
他被莫名其妙的叫过来,如蝼蚁一样爬伏在地一个多时辰,没有人问他任何问题,临了却告诉他,他其实说了话,他说田山重忠大人要谋反。
他说过吗他没说过。但是北条政子说他说了,他就真的说了。
这就是权力吗
颠倒是非只是权力最微不足道的能力罢了。
如果木旅白敢说他没说过,他都能预想到他的一千种死法,这些死法都是生不如死。他可以死,但是他不想死的这么不明不白。
所以他肯定的回答:“田山重忠大人确实有谋反之心。”
说出这句话之后,他听到了北条政子的笑声,北条义时的笑声,牧之方的笑声,北条时政的笑声。这些笑声是如此的清晰,清晰到刺痛着他卑微的心。
但他却如释重负,因为他保住了命,他识时务。只是他违背了本心,所以有一股悲凉从心中升起。他一直以来所坚信的东西崩塌了,一直以来守护的东西崩塌了。
他到底是因为什么离开家族为将军卖命,进而为北条政子卖命呢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去杀奈良樱落呢他以为他曾经坚守的信念是如此清晰,但是此刻却是那么的模糊,以及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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