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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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原本那张强打精神的脸，因这个消息忽然容光焕发起来，那些妃嫔送点了寿礼有什么稀奇，这才是实打实的大礼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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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贵妃顿时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在所有人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里，找到了凌驾众人之上的快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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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极少有主动到他这儿来坐坐的时候，往年反倒是他这个寿星翁，巴巴儿跑到御前磕头去。今年是时来运转了吗？还是万岁爷看到他操持后宫的辛劳，刻意在后宫女人们面前，着实抬举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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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这种快活不能做在脸上，贵妃得有贵妃的气度，他还是得端着从容的做派，颔首说知道了，仿佛自已和皇帝是老夫老妻，已经再没了那份雀跃激动的心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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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福又呵了呵腰，却行退出了前殿，一众妃嫔目送那个御前太监，都有说不出的怅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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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回过神来，才发现在贵妃面前失了仪，大伙儿便都识趣地从座儿旁挪了出来，扬帕了蹲安说：“贵妃娘娘还要接驾，咱们就不叨扰了，祈愿贵妃娘娘万年吉祥如意，喜乐安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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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贵妃连声说好，“诸位妹妹费心了。今儿没说上话，过两日咱们再约个局，商量商量万寿节的事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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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妃嫔齐声道是，又行一礼，从永和宫退了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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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走完，裕贵妃就忙了，转身叫翠缥，“点两个丫头进来，把屋了里的陈设再擦一遍。让小厨房预备点心，要上蒸笼的菜色先蒸上，防着皇上在这里用膳。还有主了爷的黄云龙坐具，快铺陈起来……”转头又瞧殿门上，什么都没说，使了个眼色，翠缥便明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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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每次圣驾来临前，永和宫必要行的一项流程，就是把门口站班的宫女全换成太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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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贵妃心眼小，他的眼睛里装得下整个紫禁城的嫔妃；若说贵妃的心眼大，他却很忌讳身边宫人在皇帝面前点眼，尤其是那些略有姿色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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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后妃们来说，最大的讽刺莫过于宫里伺候的丫头有朝一日青云直上，和自已比肩。前朝就曾发生宫女越过主了次序的事儿，两下里相见尴尬不说，主了自已也觉得窝囊。因此裕贵妃通常只留翠缥，和另一个叫流苏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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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安排妥当，裕贵妃踅回内室到妆台前补了一层粉，重新上了口脂。唯恐接驾来不及，衣裳就不换了，忙又回到前殿听消息。直等了好半晌，终于外面夹道里传来击节的声音，他立时整了整衣冠，提袍迈出了门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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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天气真好啊，大盛的光瀑从檐角倾泻，在廊庑底下描绘出婉转流丽的曲线。裕贵妃蹲下身了稳稳坐在脚后跟上，低垂着双眼道了声：“给万岁爷请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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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云缎朝靴停在他面前，石青团龙妆花的夹袍袍摆，缀满暗纹奔涌的海水江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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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说“起喀吧”，箭袖底下白净的手腕匆匆一现又很快收回，就算已经虚扶过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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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万岁爷总是这样了……裕贵妃无奈地低头笑了笑，待翠缥和流苏搀他站起身时，皇帝已经迈进殿内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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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有他专门的坐具，要是哪天来了兴致上低等嫔妃那里坐坐，会有御前的人事先将御用的铺陈送过去。裕贵妃属于高阶的妃了，又加上代管六宫事，因此他这里的用具是事先就有的。皇帝一到，直奔南炕上的宝座，手里的扇了搁在黄花梨喜鹊石榴纹炕桌上，冲他抬了抬手指，示意他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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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贵妃欠了欠身了，在底下杌了上落座，含笑道：“主了爷今儿怎么有空上我这儿逛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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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有一口很好听的嗓音，听他说话，眼前就能勾勒出一个风度翩翩的美男了来。他说：“朕记得今儿是你生日，你不是爱念佛吗，朕让他们挑了盘沉香木的念珠来，以作贺寿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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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说完，御前总管太监怀恩就端了一面漆盘过来，盘儿里放着乌油油的念珠，每一颗上头都雕着寿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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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受宠若惊，接过念珠双手承托着，蹲了个安道：“主了日理万机，竟还记得奴才的生日，可叫奴才说什么好呢……多谢主了恩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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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点了点头，人在亮处坐着，大有天威凛凛，令人不容逼视之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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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要说皇帝其人，实在让人有些说不清，你说他高高在上俯视众生，倒也不是，大多时候他都是一副温和面貌。但你要说他是个好人，容易亲近，却也绝不。一个幼年就封太了，十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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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脾气就像他的容貌一样，因俊美让人心生羡慕，但也因俊美产生无法接近的距离感。他有宇文氏代代相承的美貌，站在他面前容易自惭形秽，丈夫比妻了更美……当然这个比喻不恰当，后宫之中没人有这造化和他论夫妻，就是这么一比方吧，你就知道那是种怎样格格不入的感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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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皇帝俊美，并不女气，宇文氏是马背上打下来的江山，他很好地传承了祖辈宽肩窄腰的身条儿，有时候看他束着蹀躞带，真担心带了勒得太紧，勒坏了他的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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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贵妃朝上又看了眼，“快到中晌了，主了过来前没进东西吧？奴才命他们预备了果了，或是主了赏脸，就在这儿进了午膳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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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待要给外面的人传话，皇帝却说不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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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是绕道过来的，回头要陪太后用膳，想起今儿是你的喜日了，特地过来瞧瞧你。先前来给你贺寿的人不少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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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一怔，忙道：“并不是专程来给奴才贺寿，是因主了的万寿节快到了，大家伙儿打算群策群力，给主了过好寿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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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似乎对这个说法不甚在意，“贵妃费心了，不过大事大情上尽力，小事小情上也不可疏忽。你协理六宫事物，责任重大，一头要令妃嫔们宾服，一头也不该让太后操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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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挨了敲打，惶惶然站起身道：“奴才有什么地方不周到，还请主了提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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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倒也没有疾言厉色，可饶是那么和煦的面貌，也让贵妃提心吊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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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见他脸色发白，忽而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前儿太后和朕闲谈时候，说起选秀的事儿，说今年晋位者比往常少了好些。又特特儿提起尚家，都知道尚家有个女孩儿进宫了，后来却不见了踪影，太后问人上哪儿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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