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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p>

霍决从乾清宫里出来。</p>

冬季了, 天地肃杀,白玉栏杆处站着陆嘉言,在一片萧瑟中成了一抹亮色。</p>

霍决看到他, 便知道他是在等他的。</p>

他走过去。</p>

“她跟我说想见宁氏。”陆睿道。</p>

霍决点了点头:“是。”</p>

宁菲菲是陆璠的继母。陆璠如今七岁了,还要在陆家继续待个八/九年。宁菲菲是一个必然会对她产生影响的人。</p>

作为继母,她的影响可大可小。看陆睿, 也看她这个人本身。</p>

温蕙一直都想见见她。通过别人描述,有时候会有许多误差, 总还是想亲眼看看。不管她是善是恶,是大度温柔还是小肚鸡肠, 心里如果有数,就能踏实。</p>

陆睿道:“三日后,宁阁老夫人大寿, 待为她贺完寿, 宁氏会去慈恩慈为家父祈福……”</p>

他的意思是, 安排在慈恩寺。慈恩寺是隐形的皇寺, 京城权贵们很信, 香火鼎盛。什么时候都有许多女眷在那里做法事、参拜、祈福,或者只是去听讲经、修行。</p>

女眷们在那里相遇, 很常见。</p>

不料霍决直接道:“好, 就三日后,宁阁老府。”</p>

陆睿说了一半的话便戛然而止。</p>

霍决哼了一声,道:“她也该出来见见人了。大活人,哪能终日里不见天日。”</p>

温蕙作为霍夫人, 却要藏头盖脸地生存,一直令霍决耿耿。</p>

其中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温蕙要躲避陆睿。但现在一切都揭开了。</p>

陆睿望着宫台下的广场,道:“正是。”</p>

温蕙从未做错过任何事, 她不该过着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的人生。</p>

“我已经筛过了,京城认得她的不过二三人,与她相见的机会很少。”他道,“便是被看到了,都督不承认,陆家不承认,谁又能奈何。”</p>

霍决难得能跟陆睿有一回共同语言,叹道:“她便是想不通,这些事,根本在男人,不在她。”</p>

“那便三日后吧宁阁老府。”陆睿道。</p>

霍决正要答应,有小监唤“都督”,他脖颈扭动,转过头去。</p>

陆睿的话语和目光,都忽然滞住。</p>

霍决脖颈扭动处,原本被衣领遮住的地方,微微露出了一线。</p>

那里有一点红梅。</p>

那个位置,是温蕙喜欢的。因可以被衣领藏住,又偶露,莫名地跳动在人的心上。</p>

那时候的温蕙,还顽皮,还爱笑,还喜欢故意这么闹,得逞了,便小小地得意。</p>

那些顽皮笑闹,当时只道是寻常。</p>

霍决听完小监过来传皇帝的话,转回头,正要开口,却见陆睿眼睛直直地盯着他。</p>

他的手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按到了颈子某处。</p>

哦,那里!</p>

今早铜镜里看见了。那是温蕙喜欢的位置。</p>

温蕙帮他穿衣,拉好了衣领,还道:“遮住些,别叫三叔看见。他嘴上不说,心里定笑我。”</p>

她眸光流动,似笑似嗔,眉间慵懒疏散,叫他看着就想将她拥入怀中,低低地哄。</p>

“敢笑就揍他。”他说,“咱两个一起揍,让他鬼哭狼嚎。”</p>

霍决微微地勾起嘴角。</p>

“那就这样吧,我回去告诉她。”他道。</p>

修长有力的手指抚平了衣领,遮住了偶泄出的一点夫妻间的私密,从陆睿身边走了过去。</p>

冬季白日里的空气也寒凉。</p>

微起了风,扑在人脸上,让人清醒。</p>

一件陆睿一直回避去想的事再无法回避了。</p>

霍决让温蕙成为霍夫人,与他给银线名分仅为了照顾是不一样的。</p>

他们,是真正做了夫妻。</p>

男女之道,方法多了去。不是只有一种方式。</p>

纵然霍决身体有残缺,只要他想,还是能和温蕙达成鱼水之欢。</p>

陆睿想起温蕙润泽的眼睛,明亮的面庞。</p>

天地肃杀之间,他感到了从身体深处蔓延至指尖的酸涩之意。</p>

那曾经只有他看过尝过的美丽娇软,那些只属于他一个人的领域,都已经为另一个男人侵占。</p>

那些潮红的脸颊,湿润润的眼睛,呓语般的呢喃。</p>

没有隔阂的贴伏,肌肤与肌肤的接触。</p>

如今,都不再属于他了。</p>

太难受了。</p>

太难受了。</p>

陆睿在白玉栏杆边站了许久,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这充满胸臆间酸涩难受的感觉是怎么回事。</p>

曾说,不许妒,不许妒。</p>

“不许”两个字轻如鸿毛,天经地义,里所当然。</p>

只觉得,她为何就做不到?</p>

陆睿按住心口,呼吸了两口寒凉的空气。</p>

这使人涩得难受,堵得难受的感觉,怎个不许法?</p>

怎个能消散了?</p>

怎个能不使人伤?</p>

只伤她的时候,他不曾体会到罢了。</p>

陆睿闭上眼,深深呼吸,调息,硬生生把喉头一股涌上来的甜腥咽了回去。</p>

“翰林,”有小监过来,“陛下宣翰林。”</p>

陆睿点点头,放下手,往宫门走去。</p>

小监躬身跟在后面。</p>

只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看陆翰林的背影。</p>

今日翰林为何脸色苍白,步子比平时慢了一半?</p>

令人生出一种,脆而易碎之感。</p>

霍决回到家里,将三日后的安排告诉了温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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