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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p>

馨馨吸吸鼻子, 道:“莞莞那时候给我说你前头那家,什么连云哥哥……”</p>

“连毅。”温蕙纠正了她,“是连毅哥哥。她怎么竟给你还说这个?”</p>

“哦对对对, 连毅。是呢, 她说,你看着就是个有福气的, 我姨母也这样说的。前头那家虽然没了,却又订了一家更好的。我现在看着你, 果真是有福气。”馨馨道。</p>

温蕙回想起来, 其实这些福气都是陆家给她的。</p>

陆家给她大手笔添妆, 早早地将她抬过门,她才幸运躲过了景顺五十年七月的山东那一劫。</p>

要不然, 不知道她是会追随温夫人而去,还是会如莞莞和英娘那样,成为失踪的注定会失贞的女子。</p>

“只想不到,她自己竟是个这样福薄的。”馨馨说着说着,又哭了,“那时候还特特地跑去京城侯府贴着人家冷脸住了好几个月,就为了以后好跟夫家说‘由侯府太夫人亲自教养过’,好长长脸。”</p>

“她要回青州的时候,我还给你写了封信,还准备一些京城的吃食,叫她给你带回去。”</p>

“她当时便说不一定能赶得上, 你可能已经出门了。”</p>

“我没有收到,的确已经出门了,我走的时候她都还没回来。”温蕙道,“后来海盗劫掠了一通, 家里乱七八糟的,房子都烧了好几间,我娘也没了,想来哥哥们根本不知道,也没人跟我说。”</p>

这世道,行路慢,人生短。人与人很容易便失了联系,或者殷殷地盼着重逢,却一辈子再也没有过重逢了。</p>

温蕙与馨馨,竟能在这许多年后再重逢,再相识,再次相谈投契,而后才认出彼此,实在是缘分。</p>

一时哭哭笑笑,笑笑哭哭。</p>

又说起后来各自的人生轨迹。</p>

馨馨也有许多烦恼,也有许多幸福,琐琐碎碎,无非是——丈夫,婆婆,儿女,妾室,通房,婢子这些。</p>

和世间大多数人都一样。</p>

比起来,温蕙发现自己的烦恼很少,竟只有一个陆嘉言。</p>

温蕙回去,馨馨的丈夫回来了。</p>

他是开封府下面一个县的县令,姓赵,家里也是个书香门第的大族。</p>

他道:“今天陪十四弟跑了一天,累死了。”</p>

再看妻子,竟眼睛通红,诧异:“怎了?”不是说今天要招待一个少时的好友吗?</p>

“莞莞说,她那个连毅哥哥没了,挺倒霉的,可是呢转眼又订了一门好亲,她是个看着就有福气的。我姨母也说她面相好……喂!你听没听我说话?喂!”馨馨在被窝里踢丈夫,“转过来,转过来,跟你说话呢,你背对着我,我怎么说?”</p>

赵县令对这些妇人间的旧事其实毫无兴趣,只碍着妻子的虎威没办法,打着哈欠,在被窝里翻个身,面冲妻子:“早点睡吧,我明天还得跟着十四弟去办事呢。”</p>

“你就是不爱我听我说话,嫌我烦是吧?”馨馨生气。</p>

“爱听,爱听,你接着讲。”赵县令无奈,又道,“连毅?是名还是字啊?”</p>

馨馨道:“我怎么知道。”</p>

他二人也是少年结发。出身都差不多,俱都是大家族里庶出的嫡出。只赵县令略大一些,馨馨年纪小些,丈夫便宠着些,馨馨便脾气大些,颇有虎威。</p>

“有点耳熟,在哪听过?”赵县令道,“挺好听的。咱们要再有孩儿,也叫毅吧。”</p>

“我才不要再生了,疼死了。”馨馨生气,“要生你跟别人生去,我反正已经有儿子了。”</p>

话题就这么歪了。赵县令又哄她,好容易夫妻俩都睡了。</p>

只迷迷糊糊地,馨馨却被赵县令推醒。</p>

黑暗中,赵县令问馨馨:“那个叫连毅的,他姓什么?”</p>

馨馨莫名其妙:“我怎么知道?”</p>

赵县令晃她肩膀:“你再好好想想。”</p>

丈夫的眼神幽幽,有点吓人。</p>

馨馨畏缩了一下,使劲想了,可这份记忆实在太边边角角又久远了,就是想不出来。</p>

赵县令问:“他是不是姓霍?”</p>

他直接点破,某些记忆忽然就冲破了阻隔,馨馨恍然:“对对,好像是姓霍,到底怎么了?”</p>

赵县令却道:“没事,你睡你的。”</p>

他披上衣服去了客院,把他的十四堂弟叫醒。</p>

“我听到个事,或许对二伯父有用。”他说。</p>

赵十四揉揉眼睛,打着哈欠道:“六哥你说。”</p>

赵县令道:“霍阉,我没记错的话,他是字连毅,因为卷入潞王案受宫刑为奴的,对吧?”</p>

赵十四道:“对。他这人对自己的过去捂得可紧了,除了这些,他从前是什么人,有什么过往,都没人知道了。大家想多打听打听,好知道怎么投他喜欢,都没门路。”</p>

“巧了。”赵县令道,“我便是想告诉你,开封府有个妇人,少时订过一门亲,对方叫霍连毅,说是卷入潞王案没了。”</p>

便将从馨馨那里听到的信息都告诉赵十四。</p>

赵十四精神了。</p>

“都对得上。这么说,不是人没了,是人被阉了,所以女方家弃了这门亲?”赵十四一拍大腿,“怪不得,霍阉出了名的喜欢在床上折磨女人,原来根子在这里,想来定是恨极了。”</p>

赵县令道:“我想着,你不要在河南继续转悠了,你回去,将这个事禀报给二伯父。”</p>

赵十四之所以跑到河南来,便是被家里派出来寻找奇珍异宝的。家里给霍决送礼,霍决虽都收了,却没有一样表示中意的。</p>

二伯下了死命令,把家里的今年不秋闱明年不春闱的子弟都派出来到各地搜寻珍宝,定要打通霍决这条线。</p>

“六哥说的对,我还转什么。这不比什么奇珍异宝更有用?”赵十四眼睛幽幽。</p>

赵县令其实从质问馨馨“连毅”是否姓霍的时候,心里就隐隐有这个想法了。如今,十四也跟他想到一块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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