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第 1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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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p>

陆夫人实在是很厌恶陆正这一副样子。</p>

这个男人似乎是理所当然地觉得儿媳妇怀不上, 让儿子纳妾就能解决一切。</p>

陆夫人从始到终都没这么想过，甚至她的内心里，早就悄悄地认定了, 璠璠将是陆家唯一的血脉。</p>

因她的逻辑是立得住的！甚至现在温蕙的不孕, 也在佐证着她的正确！</p>

这个逻辑认知早就埋在她的心底许多许多年了。</p>

为了这个, 她挨过虞老夫人的打，挨过乔妈妈的骂。她们都坚决地不许她再对任何人说出这番荒谬的理论。</p>

因为是“疯言疯语”呀。</p>

谁会信。</p>

男人女人都会只谴责她。</p>

但陆夫人正在妇人一个很特殊的年纪上，在这个阶段, 她的脾气常有控制不住的暴躁，有时候感性会压过理性。</p>

所以乔妈妈虽然拦了也骂了, 却没有用，没能拦住陆夫人这一回。</p>

陆夫人终究是，把那一套疯言疯语, 告诉了自己亲生的儿子——</p>

单传, 独子, 死胎，没来由的小产, 来来去去的丫鬟们，肚皮永远平静的妾室们。</p>

这一切, 向世间展示了一个什么现实呢？</p>

她是希望他能明白, 有些事, 可能根本不是女人的问题。</p>

她希望这世上, 能有人和她一样看清事实，她希望她亲生的儿子能支持她，让她这一口憋了几十年的气，能从胸腔里吐出来。</p>

可惜，她最终还是失望了。</p>

因她的儿子, 天生就是男人啊。</p>

陆睿后来回想起来，那大概是他这一生中，对母亲说话口吻最为严厉尖锐的一次。</p>

他后来再也没有那样对她说过话，他后来一直孝顺她，希望她的余生能过得快乐些。</p>

那都是后来的事，在当前，当陆睿听懂了陆夫人想要表达的东西后，他的眸子里有克制不住的汹涌怒意。</p>

“母亲是想说明什么？”他尖锐地反问，“是想说生不出孩子，竟是男人的问题吗？”</p>

“天地自有阴阳，男主乾而女主坤，女子司孕育哺乳之责，是天工造化而成。”</p>

“我和母亲都通些岐黄之术，可有哪一本医书上写了，男子身体康健却无法令女子受孕的？”</p>

“母亲这些胡话，万不要再使旁人知晓。不管是陆家还是虞家，都承担不了！”</p>

陆睿第一次在母亲面前拂袖而去。</p>

对自己的母亲，他一直以来，尊敬，爱戴，欣赏，同情，怜惜，体贴，支持。</p>

这是第一回，他才发现陆夫人和他，原来存在着天然的鸿沟。</p>

他的母亲，许多年以来，竟然一直是以这样的目光注视着陆家男人的吗？</p>

陆睿实在不敢相信，心下恚怒至极。</p>

世间有世间的规则，他便是再爱她，纵她是生养了他的那个女人，他也不能放纵容忍她践踏着底线，冒犯世间所有的男人。</p>

陆睿胸中怒意翻滚。</p>

在半路上他停了脚步，转向了双花水榭，而不是回去琉光院。</p>

到了傍晚，他还使人去告诉了妻子，今天他宿在双花水榭。</p>

这话传来，温蕙诧异地抬头。</p>

陆睿与陆正把书房当窝不一样。陆睿极少宿在双花水榭。仅有的几次，都是有朋友来访，书生们挑灯畅谈，抵足而眠。</p>

自然要问一问怎么回事。</p>

绿茵很快打听回来，告诉她：“是和夫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听说离开的时候就怒气冲冲的，直接回了水榭那里去。”</p>

“怒气冲冲”这个词，温蕙真的不会用在陆睿的身上。</p>

因陆睿养气的功夫甚至超过了她的公公，他的涵养风度是极好的。除了私密时候，他不会有特别强烈的情绪外露给别人看。</p>

读书人很讲究这样的。</p>

诧异着，想了想说：“那我过去一趟看……”忽然看到燕脂在门口探了下头。</p>

等绿茵和落落都发嫁了，就该轮到燕脂提到温蕙跟前来了。她比别的丫头还都更有优势，因她是在温蕙跟前长大的。</p>

“燕脂。”温蕙便喊她，“怎么了？”</p>

燕脂进来，垂着头，犹犹豫豫的。</p>

温蕙诧异。</p>

绿茵恼了：“这正有事呢，你有话就说，别耽误夫人的事情。”</p>

燕脂咬了咬嘴唇，垂头道：“给公子温着的燕窝，落落姐端走了。”</p>

房中静了一瞬。</p>

“送去双花水榭了，是吧。”温蕙道。</p>

她的语气十分笃定，燕脂只垂着头，默认了。</p>

绿茵就后悔，还不如不让燕脂说出来，私底下偷偷告诉她，她也可以提着裙子飞奔过去把落落拉回来。</p>

后悔。</p>

只能硬着头皮，问：“咱们……过去吗？”</p>

“去啊。”温蕙站了起来，自言自语一般，“为什么不去。燕脂，去拿灯笼。”</p>

温蕙便带着绿茵去了双花水榭。</p>

落落端着托盘走在路上，心脏一直在跳。</p>

她知道今日若不成，以后的日子就会更难。但她必须搏一搏。</p>

她的年纪已经到了必须说亲的时候了，拒了刘稻，若再没着落，说不定，就被主人随意配了人。</p>

纵自己已经身为奴仆，作为官奴婢，永无翻身之日，落落终究是不能忍受自己的孩子子子孙孙都生而为奴的。</p>

她必须给自己找一个归宿。</p>

而在她的世界里，最好的归宿就是给陆睿做妾。</p>

不仅生出来的便是主人，还有那样的夫君，风流俊雅，倜傥出尘。</p>

落落的手握紧了托盘，加强了自己的决心。</p>

双花水榭顾名思义，自然在水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