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第 9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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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p>

到了中秋的时候, 南北路卡依然未曾撤下，陆家人便知道温夫人是铁定不能赶来给温蕙主持及笄礼了。</p>

好在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这几个月来大家都已经渐渐有了心理准备。尤其是温蕙, 一直表现的平静坦然，让身边的人也松了一口气。</p>

只有陆夫人内心里歉疚。</p>

因为她很明白及笄礼对一个小姑娘有多重要。温蕙的心里不可能真的不介意。</p>

她只是表现得不介意而已。因为她真的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p>

上一次的绑脚那件事虽然算是和谐地解决, 没有影响婆媳、夫妻间的关系，但这个孩子也像经过了一次洗礼似的变得不一样了。</p>

不是刚到江州时因初来乍到而生出的小心翼翼、谨言慎行, 而是真的懂得了, 一个府里、一个群体或者一个阶层，必该遵守一些规则、规矩。</p>

离了父母怀抱的孩子，终究不能再随心所欲。</p>

温蕙, 如今实实在在地是陆家儿媳了。</p>

中秋节陆家办了场家宴。</p>

这是人在异乡，该思乡的时候。陆夫人特意将这场家宴办得热闹些，便是为了缓解温蕙的思乡之情。</p>

江州温度还是盛夏，但节气上毕竟已经是中秋，九霄澄净，月光如洗。园子里满黄蟹，菊花酒。对湖赏月，清风徐徐，波光粼粼。</p>

乔妈妈也有小桌, 摆在了陆夫人斜侧后。平日里安安静静的陆正的三个妾室都出来露面了，坐了下首。</p>

温蕙其实每日里早上请安都会和她们碰一面，可在这府里, 就是感觉不到她们的存在。也是稀奇。</p>

她们每日请安只在正房外面给陆夫人磕个头。温蕙怀疑，一年到头除了像这样的喜庆日子，她们可能根本就见不到陆夫人的面。</p>

温蕙现在还不太能理解陆夫人为什么不叫妾室在跟前伺候。</p>

按规矩来说，妾室, 本来就是伺候正室夫人，替正室夫人生孩子的。不是吗？</p>

皓月当空，气氛正好。</p>

陆正捻须微笑。他少与儿媳见面，此时关心一下：“我仿佛记得前些日子，你母亲开始教你学画了？”</p>

温蕙心虚地偷瞟了一眼陆夫人。陆夫人已经把脸别过去了。</p>

温蕙坐直身体，做恭顺状，乖巧回答：“母亲雅擅丹青，儿媳十分向往。只儿媳实在没什么天赋。此等雅事若强求，反而失了本意。母亲已打算教儿媳些别的了。”</p>

陆正哈哈大笑。</p>

这媳妇，如今竟也知道把“我不行，学不会”展开了委婉说了。可知妻子这半年的调/教，没白费心血。</p>

果然，女人家出身略差些实没什么，又不需要她们去经世济国，内宅而已，教一教，养一养，就是了。</p>

陆睿嘴角含着笑，熟练而优雅地用蟹八件给肥美的母蟹开了壳，把一只螃蟹收拾得干干净净，最后是蟹肉蟹黄盛在如碗一般的壳子里，又随手自几案上的花瓶里掐一朵菊花斜斜放在上面，才放到温蕙面前。</p>

这实在是，颠覆了温蕙对吃螃蟹的印象。</p>

生平第一次，吃螃蟹没有弄脏手。</p>

只她十分想喝酒。家里自酿的菊花酒一倒进杯中便一阵好闻的香气。</p>

偏陆睿当着父母的面，脸上笑得温和极了，却管得十分严厉，只许温蕙喝一点点。待温蕙又朝酒壶伸出手，他便用凉凉的目光逼得她只能半路转个弯，拿了一块点心。</p>

因她酒量的确不咋地，在陆睿面前撒撒酒疯还行，要当着公婆、姨娘们的面撒酒疯的话，就两个人一起丢脸了。</p>

又给上房里有体面的大丫头们赐了凳子，端出彩头来，一起行起了酒令。</p>

温蕙这才知道，原来姨娘们也都读过书的，个个都能红袖添香。</p>

陆正这公公却不知道温蕙行不行，不免拿眼睛去看她。看了两巡，到儿媳这里，竟也能从从容容地对上，不露怯。</p>

教到这个份上，这儿媳便可以应付基本的场面了，不至于在外面丢脸。</p>

陆正就彻底把心放下来了。</p>

陆正还作了诗，陆夫人也作了首与他相和。陆睿也作了一首。</p>

温蕙老老实实听着。</p>

只想不到张姨娘竟也作了一首，听起来还不错——温蕙这半年，不仅提前背完了《诗三百》，还开始读别的诗词了，虽不会作，但也会品了。</p>

只她拿眼睛去看。</p>

陆正捻须赞了句：“不错。”</p>

陆夫人神情便未曾变过，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再正常、自然不过。</p>

温蕙又去看姨娘们。</p>

张氏得了赞，自然是带着谦虚的高兴。范姨娘、李姨娘也并不多口舌，只那嘴角，于夜色灯火中，让温蕙隐隐看到一抹似笑非笑。</p>

温蕙又生出了奇怪的感觉。</p>

因平时与姨娘们几乎没有接触，温蕙今日里才知道姨娘们都读过书。且姨娘们明显不像她是填鸭一般在这半年里硬补课。她们显然是从小就读过的。</p>

夜风里，温蕙隔着灯火望着那几桌的女子，隐隐觉得……范姨娘、李姨娘，并不是作不出诗来的。她们只是不作而已。</p>

范姨娘接近而立，李姨娘还在花信年华，张姨娘是三人中最年轻的，她八月初才过了十九岁的生辰。她实际上比陆睿才大了不到一个整岁。</p>

温蕙原不知道的，只她天天去上房，那日里听丫鬟禀报才知道的。陆夫人只道“照往年份例”，赏下了生日的赏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