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 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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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蕙进屋便问：“怎么了？”</p>

银线把她拉进里间，放低声音：“我也不知道，就看青杏她们轰人，感觉不太好……”</p>

温蕙想想，说：“没事吧？也没做什么啊。”</p>

银线道：“不知道呢，待会问问她们俩。”</p>

很快青杏两个人进来，温蕙银线便问：“刚才怎么回事呢，你们两个怎么不高兴了。”</p>

青杏、梅香对视了一眼，道：“她们嘻嘻哈哈地，不太尊重少夫人。我们轰人，还不听我们的。”</p>

原来是这样啊。温蕙松了一口气，放心道：“我当怎么了呢。爱看就让她们看，又没什么。”</p>

都是女子呢，怕什么。在军堡里，围观的可是男女老少都有呢。</p>

青杏和梅香悄悄对视，都有些为难，因有些话不太好说出口，也不该她们这些丫头说。那得是长辈或者身份高的人才能去说的。</p>

无奈之下，只能不吭声了。</p>

银线隐隐有感觉，悄悄念叨温蕙：“你现在有点太随意了吧。”</p>

她其实发现了，温蕙啊……飘了呢。</p>

要知道半年前，温蕙可不是这样子。那时候初到江州，多么地小心翼翼啊。出嫁前在客栈里，愣是十天都没出过正房。</p>

成亲后也是，循规蹈矩，亦步亦趋，唯恐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不对，或者不合陆家的规矩了。</p>

怎么现在就这么随意了呢？</p>

银线其实想一想，就明白过来了。这是，叫人宠得、惯得啊。</p>

只因温蕙嫁过来却发现，夫家人都是极好的，公公很少见面，天天见面的婆婆和夫君，都对她既温和又宽容。甚至可以说，对新媳妇实在很宠着了。</p>

搁着谁在这种情况下，都得飘，何况温蕙只是一个小姑娘。</p>

被宠着善待着，就渐渐把当初的谨小慎微丢了，渐渐有点像温家堡那个淘气姑娘了。</p>

只银线便是说了，温蕙也没在意。婆母和夫君都这么好呢，不会计较这些小事的。</p>

温蕙却忘记了，每个人都有底线的。</p>

陆夫人的底线是规矩，是体统，是一个身份对应该有的优雅和体面。</p>

陆家少夫人被仆妇们像个杂耍卖艺人似的围观了这件事，就正正好地踩了陆夫人的底线了。</p>

恰此时又正是陆夫人正在思量着，怎样磨磨温蕙这不太沉稳的性子的档口，真真就是，唉，撞上了。</p>

陆夫人是真的生气了。</p>

温蕙感觉出来了。因她把温蕙唤到了面前，脸上虽然平静，却竟然很久都没有说话。</p>

那种风雨欲来的气息，太鲜明了。</p>

温蕙当场就认错了：“就……以前家里就没什么……就……也觉得没什么……以后会注意了……”</p>

陆夫人的生气不是像温夫人那样抄棍子揍她，追得她满院子跑。</p>

陆夫人的生气是许久之后，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一口气里充满了无奈和恨铁不成钢。</p>

温蕙听出来了她的失望，更后悔了，脑袋都快垂到胸口上去了。</p>

因一个人若是对你真的很好，你是不愿意看到她对你感到失望的。那实在是令人十分惶恐。</p>

陆夫人叹完，揉揉额角，道：“先坐下吧。”</p>

温蕙坐下，头垂得更低——就怕她揉额角，那说明她头痛了。这下可好，不仅叫她失望了，还辜负了陆嘉言的托付。</p>

十分地后悔。</p>

现在想想，丫鬟仆妇便是每日上午过来禀报家事，也都是规规矩矩站成一队。谁个敢嬉笑吵闹，谁个敢乱蹦乱跳。</p>

怎么到了她那里，就成了青杏梅香轰也轰不走了？</p>

自然是因为，跟着有规矩的人便讲规矩，跟着不讲规矩的人便不讲规矩。</p>

陆嘉言早早就跟她说过了，欺软怕硬、捧高踩低都是奴仆本性。当时家里乱糟糟的情况，为了让她在他院子里庄重露面，让奴婢们尊敬她，他都用了多少心思呢。</p>

这些心思，全都被她辜负了。</p>

温蕙现在就是，深深地后悔。</p>

都嫁人了，怎么还跟从前在家里似的不用脑子呢。</p>

陆夫人看了看她，忽然道：“脚抬起来给我看看。”</p>

她声音并不高，也不是含着怒气，但温蕙听着就是如奉律令似的，虽不知道叫她抬脚做什么，还是乖乖地就抬起来了。</p>

裙子滑落一些，便露出了一双穿着绣鞋的脚丫。鞋子上绣着精致的花，尖上还缀着两个彩色的绒球，十分可爱。</p>

陆夫人看了看，问：“你没有绑过脚吧？”</p>

温蕙不懂：“绑脚是什么？”</p>

陆夫人便微微提了裙裾，轻轻伸出一只脚来。</p>

她这动作可比温蕙优雅得多了，原来伸脚是要这样伸啊！</p>

“你看看我的，与你的相比，可能看出有什么不同吗？”陆夫人轻声问。</p>

温蕙睁大眼睛仔细地看了，还真看出来了：“母亲的脚……好细啊。”真的是很细，非常秀气。</p>

陆夫人点点头：“因为从小就用布带绑着，不叫长宽了。行走坐卧的时候，便也舒缓，姿态自然而然地就不同。你看乔妈妈，她也绑脚的。”</p>

乔妈妈也微微提起裙子，给温蕙看了她的脚，也是细长秀丽。她又站起来，缓缓在温蕙面前走了一趟。</p>

温蕙一直都知道，陆夫人和乔妈妈走起路来，姿态特别优雅，有种说不出来难以模仿的韵味。只她虽有心，但多年的习惯养成，就是压不住速度。尤其一看到陆睿的时候，就开心得蹦蹦跳跳，总叫他无奈地责一声“慢点”。</p>

但温蕙今天才知道，原来她们走路的优雅模样，除了自幼的训练之外，竟还跟绑脚有关？</p>

陆夫人道：“你若绑过便知道，走起路来，只能这般使力，要保持身体的平衡，便全身都在凝力的状态，自然而然地便好看了起来。”</p>

可是好好一只脚丫，要怎么绑呢？刚才婆婆好像提了一嘴“布带”什么的。</p>

温蕙有了不好的预感：“那……这……”</p>

陆夫人凝视着她：“我原就在考虑着怎样磨磨你的性子呢。当家夫人，首要的便是得沉稳。蹦蹦跳跳，匆匆忙忙，不仅失了风仪，更失了体统。”</p>

温蕙明白陆夫人对她是决没有恶意的。</p>

但她道：“我想好了，明天起，给你绑脚吧。”</p>

她又道：“还有，你这棍子，以后不可再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