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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p>

温蕙扑哧笑了出来。</p>

“妈妈, 你一定也读过书吧?”她好奇地问。没读过书的人,说不出这样文雅的词句。</p>

“不敢说读过。我是金陵肖家的家生子, 自小被选中陪着我家姑娘,跟着识了些字。”乔妈妈笑着解释,“我们姑娘便是虞家老夫人,咱们夫人的娘亲。”</p>

听着就令人咋舌,这些书香世家,竟连家生子的丫鬟都懂得这么多。温蕙心中不由得对“底蕴”两个字生出了敬畏。</p>

梢间里丫鬟研好了墨, 让她用里面的大书桌写字。</p>

温蕙道:“这张桌子可真大。母亲用来写字的吗?”</p>

她的东梢间里也有书桌呢,只没这么大,显得秀气许多。</p>

乔妈妈告诉她:“夫人好作画,这是画案。”</p>

“怪不得。”温蕙想起来了, “夫君的书房里也是这么大的桌子, 他也喜欢画画。”</p>

“睿官儿是极有灵气的。”乔妈妈眼中都是慈爱和骄傲, “他在余杭读书时, 绘画上师从许大家, 在这一代少年人中便被称作书画双绝, 颇有名气。他画的美人图,有人曾出千金求购。”</p>

特别有本事的人才能被称作“大家”呢。虽不知道这个许大家是谁, 但温蕙听着就莫名地为陆睿骄傲了起来。</p>

大概就是, 与有荣焉?</p>

温蕙出嫁前,吴秀才也下狠力纠正过她写字的姿势。待她提笔, 乔妈妈看了会儿, 觉得问题不大,点点头,退到次间去了。</p>

梢间里便只有研墨的丫头和温蕙。</p>

温蕙原肩膀还紧绷着,只鼻端闻着墨香, 还有香露饮子的甜香,又有博山炉里不知道什么香,丫头很安静,只能听到呼吸,次间里偶有乔妈妈翻书页的声音。正堂里陆夫人处理家事的声音,已经模糊,虽能听见,不影响温蕙身周的“静”。</p>

真静啊。</p>

这“静”不是说没有声音,而是每个人心里都很静。</p>

温蕙从前没有尝试过这种感觉。因她总是雀跃的、好奇的、淘气的甚至随时准备闯祸的。</p>

只她现在凝神静气,提笔悬腕,不知不觉,紧绷的肩膀腰背都放松了下来,能专心于眼前自己正在做的事情。</p>

只当她五张大字都写完,放下的笔的时候,不禁想,这……就是陆夫人的生活吗?</p>

这生活太静了。</p>

温蕙日日来请安,都能遇到陆正的妾室。</p>

她已经悄悄问过青杏了,陆正的确是有五个妾室的,只两个年老些的,送到余杭去代陆正夫妇在老夫人跟前尽孝去了。</p>

青杏还多说了一句;“两位姨娘本就是老太太跟前受宠的丫头,赏给了老爷的。”</p>

如今老太太赏的,陆夫人还回去了,府里还剩三个。</p>

温蕙回回来,都见到她们三个在正房外安静地给陆夫人磕个头便离去。与她擦肩,互行个礼。</p>

“少夫人。”</p>

“姨娘。”</p>

便过去了。</p>

安静又没有存在感。</p>

跟贺千户家完全不同呢。贺千户家里,在贺夫人身旁打扇的、捧帕的、端盘的、执壶的、抱盂的都是贺千户的妾室。</p>

她们也都很安静,但与陆正妾室的安静又不一样。她们就在那里,让人清晰地感受到了她们的存在。</p>

温蕙拿着写好的五张纸去次间里找乔妈妈,不意陆夫人竟已经在榻上了。原来她处理家事向来有效率,从不拖泥带水,刚才便进屋来了。只温蕙还凝神屏气,全神贯注呢,竟没察觉。</p>

陆夫人自己,也是这般的静。</p>

字纸交上去,陆夫人看了看,招手让温蕙到她身侧,指给她哪一笔写得不够好,该怎样走笔锋。</p>

温蕙听得十分认真,连连点头。</p>

陆夫人看她一眼,道:“有一点倒是很值得表扬,力道十足,不虚浮。”</p>

是说她人傻力气大吗?以前温夫人经常这样说她。温蕙脸皮反正厚,不管啦,就当是称赞收下啦。</p>

功课都做完,又下了两盘双陆,陆夫人便放温蕙回去了。只放她走前拿了几册书给她:“都是闲书,无事可以看看。”</p>

温蕙本来吓一跳,以为又是诗集作业一类,听是闲书,才放下心来,抱着回去了。</p>

陆睿傍晚归家,自然先去上房。</p>

陆正问:“书院里如何?”</p>

陆睿道:“先生们压着,不许明着谈论。”</p>

陆正点头:“先生们持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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