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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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p>

正月里青州还很冷, 长沙府却已经一片嫩青色，有些枝头的花苞已经开始吐蕊，先占了春时。</p>

霍决走在襄王府的廊下, 迎面不时地走过不畏春寒已经换上了薄薄春衫的婢女。</p>

这些内院婢女都生得皮肤白腻，尽显江南女子的秀美。她们裙裾曳地, 衣带妩媚，将一座襄王府点缀得富贵温柔。</p>

见到霍决, 她们都笑着福一福。对这些在贵人身边有些体面的内院丫鬟们, 霍决也颔首回礼。但他脚下不停，步伐铿锵, 一路朝着四公子的书房行去。</p>

望着他消失的背影, 一个婢女微微轻叹。</p>

另一个问：“怎了？”</p>

婢女道：“永平生得这样英伟好看, 若不知底细，谁想得到他是內侍呢。”</p>

正有别的內侍执着拂尘从这里走过，另一个婢子扯了扯那婢女的袖角。</p>

这王府中人个个生得七窍玲珑心。婢女那言下之意显然是对內侍们十分不敬，这过路的虽然只是洒扫的低级杂役, 谁知道会不会记住今天一个婢女对他的冒犯, 他日却又飞黄腾达，又或者心眼更小些，将这冒犯的话转达给了别的地位更高的內侍呢。</p>

那婢女也自知失言, 忙挽了同伴的手臂, 匆匆走开了。</p>

四公子书房外立着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子, 他张望着，待看到霍决的身影, 便绽开一脸笑迎了过来：“永平哥哥，公子在等你呢。”</p>

这男孩子叫小满，生得不错, 但比起之前的小安，还是逊色了些。霍决也知道，是小安得了四公子的许，开始跟着他跑外面之后，才轮到小满在书房伺候。</p>

霍决对这半大男孩子十分客气：“小满哥辛苦了。”</p>

小满脸上挂着甜甜的笑，殷勤地给他打帘子：“永平哥哥太客气了，叫我小满便是。”</p>

霍决对他点点头，迈过门槛。心里却觉得，小满进书房也两年多了，竟没什么进步。论起讨好人，实是不及小安。无怪之前小安如此受宠。</p>

霍决进了书房，绕过黑漆落地镶白玉浮雕的屏风，喊了声：“公子！”便快步走过到书案前，躬身叉手。</p>

四公子二十来岁年纪，尚不到而立之年，相貌生得十分端正，比襄王府里别的公子更肖似祖父景顺帝，有着典型的皇家人的眉眼模样。</p>

四公子见霍决进来，搁了笔，问：“如何？”</p>

霍决道：“幸不辱命。”</p>

他自怀中掏出一份折页，递了过去。</p>

“件件属实，没有虚造的。”他说，“皆有人证、物证。”</p>

四公子仔细地看着，说：“万不可虚造，一件也不行。一个纰漏，叫我大哥察觉了去，就可能前功尽弃。”</p>

霍决躬身：“属下以性命担保，绝无。”</p>

“好！你办事，我放心。”四公子已经一目十行地看完，他的心情大好，把那折子扔在桌上，站起来来回走动，”我这是运气吗？刚想寻他错处，这错处便自己到处招摇。”</p>

霍决却说：“这不是运气。”</p>

四公子挑眉看他。</p>

霍决说：“这是气运。”</p>

四公子哈哈大笑。</p>

“永平啊永平！”四公子走过来，拍了拍霍决的肩膀，“你说说你，你这样的人，怎么不早点到我身边来。”</p>

那就是得霍决家早点坏事，家人早点砍头，霍决早点净身。</p>

大概是个会说人话的，都不会这么说话。</p>

但四公子会。因为四公子高高在上地俯视，并不会把这些净身之人再当作“人”来看。并且他对此理所当然，因为他身体里流淌着的是皇家血脉，天生贵人。</p>

霍决的眸子里平静无波，已经习惯了主人和奴仆的云泥之别。</p>

他感到四公子放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有些热度，甚至还轻轻地摩挲了摩挲。</p>

霍决抬眼：“从前小人身量未成，武艺不精之时，便是来到公子身边，也不过是一跑腿小厮，公子哪还会缺这样的人，怕是根本看不到小人。幸而小人来到公子身边时，已算是身强体壮，功夫不敢说精，却也可以为公子赴汤蹈火，做一马前卒，不辜负公子赏识之恩。”</p>

四公子的手终于从霍决的肩膀上放下来。霍决虽俊美，但他来到他身边的时候便已经是个身体长成的青年，肌肉结实，还有喉结，声音也不柔媚，于四公子来说，便不大有趣。</p>

他又是个十分强干之人，四公子自用了他，感觉分外顺手。比起来，那点床笫间的小乐趣，便不算什么，没必要为这个，强求了他，反使他失了忠心。</p>

对四公子来说，忠心，要比欢爱重要得多了。</p>

他满意地笑着颔首，转身又将那折页打开过目了一遍，问：“死了几个人？”</p>

霍决答道：“死了十来个，还有二十来个男丁，被马迎春行了宫刑。”</p>

“哼，这个马迎春，父王忍他很久了。圣上令他来监税，不是让他来吸百姓血的！这被他杀鸡儆猴的，都是士绅之家吧？惨哪。”</p>

“正是。”霍决道，“有举人和儿子一同被行了宫刑，那家的儿子还没有成亲，三代单传。举人抬回家，就吐血死了。”</p>

四公子摇头：“惨，惨，惨！”</p>

叹罢，问：“陈家逼死了几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