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去母留子？那还是去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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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这些有什么用？”齐王爷明显恼羞成怒了, “这些都是内宅妇人该知道的事情，我是王爷，我是做大事的！”</p>

顾棠平平静静的, “哦？那您现在做了什么大事？”</p>

齐王爷语塞, 半晌憋出一句来, “整个王府都是我撑起来的！”</p>

“王爷。”顾棠语重心长道：“撑起王府的，是齐王爷这个身份, 是陛下的恩宠。这么说吧, 你哪怕跟个农夫换了身份, 齐王府依旧在。”</p>

齐王爷气得噌的一声站了起来, “顾氏！你要忤逆我不成！”</p>

顾棠叹了口气, 道：“王爷，忤逆说的是违抗父令，你是我爹？你当初究竟是怎么读的书？”</p>

“好了！都少说两句！”太后看了这会儿热闹，觉得齐王爷去赈灾的希望应该不大了，出来当和事佬了。</p>

当然她一直都不喜欢齐王爷，觉得他就是个不知长进的纨绔子弟, 现在顾棠这么骂她, 太后觉得还挺过瘾。</p>

她真骂假劝道：“知彦，不是我说你, 你这学问，的确是该好好读读书了, 不然连皇帝都要被你连累。”</p>

所以皇帝的确是被这个没什么本事的伴读连累了。</p>

太后又劝顾棠, “我知道你上进, 你这为人处世，就是我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皇后喜欢你, 公主喜欢你，就连我宫里的嬷嬷都说你很好，还说等到了年纪出宫，要去你府上养老呢。”</p>

顾棠笑了一声，起来福了福身子，“多谢太后娘娘夸奖。”</p>

太后也笑了，语气更加的缓和，“只是你劝人的时候，虽然……我知道你是恨铁不成钢，但是他毕竟是个王爷，你也稍稍委婉一点。”</p>

“是。”顾棠老老实实的答应了，“多谢太后娘娘教诲。”</p>

太后说完，皇后上场，反正先把齐王爷撸下来，事后……事后其实她弟弟可以跟太后的侄子一起去嘛。</p>

她们又没什么野心，齐王爷已经是亲王了，他要蹭只能是主功，她的弟弟，包括太后的侄子，还有的连爵位都没有呢，两人一起当个辅官，一人一点功劳就行。</p>

这样岂不是皆大欢喜？</p>

皇后也不喜欢齐王爷，原因特别简单，当年皇帝遇上王美人，觉得她又出众又特别，跟齐王爷夸过她好几次。</p>

齐王爷呢？言语里略有羡慕，总想也找个这么“美丽的邂逅”。</p>

王美人嘚瑟起来之后，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皇后到现在想起来都恨得要死，对帮王美人说过话的人，她能清算的都清算了，暂时算不了了也都记在了心理，就等着机会呢。</p>

“知彦。”皇后也语重心长道：“你还记得你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吗？”</p>

齐王爷知道是知道的，但是他不想说，一是被气狠了，他发现宫里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帮他说话，甚至连皇帝也是一样，他几个眼神使过去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完全没有回应。</p>

第二，就是他还没歇过来，刚才大声跟顾棠吵了两句，叫他又开始喘了，这时候开口就很没有气势，显得非常不自信，所以齐王爷干脆不开口了。</p>

这明显就是心里憋气么，皇帝也有点生气了。</p>

齐王爷不开口，皇后继续了，“这名字是当年你选中伴读之后，先帝给你起的，知是晓得是明了，通智，智慧。彦是有学问的人，这个名字代表了先帝对你的期望，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对得起先帝吗？”</p>

这一番话叫顾棠对皇后肃然起敬，不说往人心窝子上戳，单单抬了先帝出来这一招，就让人没法反驳啊。</p>

学到了。</p>

果然，齐王爷站起身来，冲着奉先殿的方向长揖到地，又起身跟皇帝道：“是臣弟错了，臣弟回去一定好好读书，不让先帝也不让陛下失望。”</p>

皇帝沉着脸，道：“你知道改，你也得改才行！”</p>

“是！”齐王爷斩钉截铁地道：“请陛下看着臣弟，臣弟一定改！”</p>

皇帝叹了口气，“既然这样，赈灾你就别去了，你先在家里好好读书，这事儿朕另找他人。”</p>

齐王爷忽然一笑，眼珠子转了转，这表情，叫皇帝想起他们当年一起捉弄先生的时候，这么一回忆，皇帝心情就好了一点。</p>

齐王爷道：“不如叫我这王妃说说该怎么赈灾？她才进王府三个月，就对王府了如指掌，可惜她是个女儿身，若是男子，必定不输于我。”</p>

顾棠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这是真的要找死啊。</p>

太后眉头一皱，“她如何知道这个？”</p>

齐王爷坏笑两声，“她平日里天天看书，也不知道看了什么。”</p>

皇后道：“赈灾无非就是施粥免税发放药材防止瘟疫等等，你说说看？”</p>

提示给的很明显了。</p>

皇帝看了皇后一眼，跟顾棠道：“你说说看。”</p>

顾棠轻轻一咳，开始了她的演说，当然要先在心里感谢那些年看过的新闻联播，让她知道了赈灾应该从哪些方面着手。</p>

“先说武江水患的成因，这个我也听了不少风声。武江决堤不是因为水太大，而是因为下游有繁华的城镇跟大批良田，所以这一段的江堤是被人主动挖开的。”</p>

顾棠说完看了皇帝一眼，皇帝点点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凌昌城不容有失。”</p>

“既然是主动挖开，那应该事先通知了百姓，所以伤亡不会很大。”</p>

皇帝又点了点头，“的确如此。”</p>

“那么这次赈灾的主要手段应该是安抚，告诉他们他们没有被放弃。”顾棠一句话才说了一半，就被齐王爷打断了。</p>

“那淹了的农田，毁坏的家园就不管了？”</p>

顾棠回头就瞪了他一眼，“王爷，你的礼仪是跟谁学的？你不知道别人说话的时候不能插嘴？”</p>

皇帝才听了个开头，而且顾棠这主意的确挺新鲜的，反正朝中大臣没有想过这个的，皇帝冲齐王爷压了压手，“你别说话。”</p>

“这是赈灾的大前提，那么下来说说针对几种人的不同赈灾方式，首先是读书人。陛下方才说需要赈灾的地方距离京城来回三百里路，那么单程就是一百五十里，马上就是秋闱了，那里应该是有上京赶考的举子的。”</p>

皇帝又点头，人也兴奋了起来，“你说得对！”</p>

齐王爷心都凉了，这个发展不太对。</p>

“陛下可以派心腹出面，把赶考的举子统一接到京城来，还可以给他们安排住处，这些人考中了就是举人，理论上已经可以做官了。”</p>

话不用说得太透彻，再说皇帝对收买人心这事儿已经很熟练了，他笑着点头，“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天子门生啊。”</p>

“下来说农，这是根本，陛下可以派侍卫军去帮着清理淤泥，免除今年的赋税，这个时间天气很快就要凉下来了，尽量在天冷之前清理好地，不能耽误冬小麦的种植，另外还可以借给他们粮食，不能有利钱的那种，借多少还多少，三年之内还清。”</p>

皇帝想了想，“这个也不难。”</p>

“针对商人，首先也是无息贷款，下来还能放一些小面额的盐引给他们，同样是三年结清费用。”</p>

皇帝还没说话呢，齐王爷先开口了，他冷笑一声，“真要叫你这么搞，他们都要盼着决堤了！”</p>

顾棠冷冷看他一眼，“王爷，你试过颠簸流离无家可归的日子吗？你知道饥肠辘辘没有下顿的日子吗？你知道自己的家只剩下四根柱子是个什么滋味吗？”</p>

齐王爷道：“我不知道，难道你知道？”</p>

顾棠转过身来，语气越发的失望，“我不知道，但是我不会去用别人的苦难开玩笑。”</p>

齐王爷一下子涨红了脸，皇帝狠狠地瞪他一眼，“你坐下！”等面对顾棠的时候，皇帝神情又缓和了许多，“你说得不错。”</p>

他甚至亲自下来给顾棠倒了杯茶，“你一心为百姓，朕以茶代酒敬你一杯。”</p>

顾棠喝了茶，又道：“陛下，其实严格来说，这花费不了多少银子。用您的侍卫私军，他们平常也是要拿俸禄的。盐引皇庄就占了三分之一的份额，只不过是少赚一点，至于赈灾用的粮食，我虽然不知道皇庄的产量，但是王府有一千公顷地，粮食每年下来，王府连主子带下人是肯定吃不完的。”</p>

“而且还有宫里的赏赐，这粮食从当年的新粮变成旧粮，有的时候遇上雨水多的年份，直接就发霉扔掉，实在是太浪费了。”</p>

“我看了王府的账本。”顾棠又扫了一眼齐王爷，齐王爷不知道为什么胆战心惊，下意识就想说：你闭嘴！</p>

只是才被皇帝训斥过，他犹豫了一下。</p>

别说他没开口了，就是他开口，顾棠也不会闭嘴的。</p>

“王府每年施粥，用的粮食是一两半一石的上好新粮，而且还是去外头粮铺的，每年一千石的粮食，施粥半个月，加上搭房子和灶台以及柴火的钱，每年能出去三千两。”</p>

这事儿皇帝是知道的，他还知道齐王府每年施粥半个月，他还夸过齐王爷的。</p>

当时没多想，但是现在被顾棠这么一说，都不用仔细想，哪一句话里头都是破绽。</p>

齐王府的地肯定是好地，一亩地至少能产一石半的粮食，去掉佃户的吃食，一亩地上缴一石粮食，也就是一百二十斤。</p>

一顷是一百亩，也就是说，齐王府每年能得十万石粮食。</p>

吃的最多的壮丁，一个月一石粮食，齐王府能养八千壮丁，但是王府里别说八千人了，连八百人都没有，每年还要买粮施粥，那齐王府剩下的粮食都去哪儿？</p>

顾棠看见皇帝脸色变得阴沉，她又道：“齐王爷，你知道不知道一千石粮食是多少？王府每年施粥半个月，一共十口锅，也就是每口锅每天要用八百斤的大米熬粥，王爷，你觉得这可能吗？”</p>

齐王爷对这些东西完全没有概念，但是顾棠既然这么说，那就肯定是不可能了。</p>

他面颊涨红，气得一拍桌子，“他们竟然敢骗我，我要砍了他们的脑袋！”</p>

“好在这事儿不难追查。”顾棠道：“每年施粥的人都是王府的下人，去他们家里查，看看他们有没有私产，东西都能追回来。”</p>

顾棠说到这儿就打住了，后头的话不能她来说，她把打击的重点又放在齐王爷身上首尾。</p>

“但是这事儿是指望不上齐王爷了，他是能接受十两银子一碗老母鸡汤的人。”</p>

这也算是精准吐槽了，这三个月里头，顾棠跟太后、皇后还有公主也聊得挺深入的，也知道不少宫里的八卦。</p>

比方一两银子的鸡蛋，这是有太监想骗银子，但是被高宗皇帝识破，总之从此之后，宫里就把这个当成传承一代代流传下来。</p>

所以宫里这些主子们，对鸡的相关上下游产品都很是了解。</p>

听见这话，皇后惊讶的瞪圆了眼睛，“不是吧……老母鸡才四、五十文一只啊。”</p>

顾棠笑了笑，“王爷的鸡汤里头加了人参。”看着是帮他解围，实际上又把坑加深以及拓宽了。</p>

“一碗鸡汤里能加几片人参？”太后不赞成地看着齐王爷，“你才几岁？现在就用上野山参，以后怎么办？难不成要皇帝给你找千年的参王补身子？”</p>

皇后接了上来，“陛下虽然忙碌，太累的时候也只用薄薄两片红参的，生怕药性太强积在身上是个隐患。况且……你这身子骨也太弱了，御医说过虚不受补，你这参汤什么的还是先停了，叫太医给你开两剂泻火的方子吃吃？”</p>

齐王爷是真的要气死了，要是顾棠骂他看不起他，他还能无能狂怒发泄一下，可太后皇后这种身份，他就只能无能，不能狂怒了。</p>

齐王爷憋屈地说了一声，道：“我回去就修身养性。”</p>

皇帝叹气，既有点无奈，更多的是生气，还是恨铁不成钢，齐王爷是真的无能，想扶持他，他都抓不到机会。</p>

太后想了想，决定再帮顾棠一把，今儿在宫里她说了这么多，虽然都是实话，但是回去不免要被齐王爷迁怒。</p>

齐王爷那个人，心眼太小，干什么都不行。</p>

“你既然发现了这个，回去要好好的管！”太后一副被气到的样子，“这些下人，主子手稍微松一点，他们为了捞银子连命都不要了！不管是什么人，哪怕是当年伺候过老王爷的呢，该处置一样处置！哀家给你撑腰！”</p>

皇后也道：“对！既然看见了，你又是王妃，总不能装聋作哑，你也别怕什么，你要是放过他们，这才是给老王爷丢脸呢。”</p>

“我知道了。”顾棠起身福了福身子，“我一定好好的把齐王府整理好了，也给他们都做个表率。”</p>

这话皇帝喜欢听，从齐王府开始整顿，京城里各家贵族肯定是人人自危，到时候各种糟心事儿也能少一点。</p>

皇帝点头道：“很好。”说着又看了齐王爷一眼，“你长点心吧，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要人看着管着？你这样还叫朕怎么给你派差事？”</p>

皇帝语气很是轻松，太后今儿也高兴，这差事齐王爷去不了，那等于说空出好多个缺儿来，她又道：“多跟你的王妃学学。”</p>

这话叫齐王爷又火冒三丈了，他忍着气，努力挤出个笑容来，“求陛下也给我排个差事，我一定好好做！”</p>

反正气氛挺轻松的，顾棠也笑了一声，吐槽道：“陛下，您还是别给他派差事了，叫他当个纨绔子弟，反倒比他认认真真干事儿造成的危害更小一点。”</p>

这话说的屋里其余四个人都愣住了。</p>

太后直接笑了起来，指着顾棠道：“你这嘴！究竟是怎么说出这种话来的？”</p>

皇帝也没听过这种吐槽，他也笑了好几声，道：“怪不得阿瑶总说跟你说话心情好，你这可真是——”</p>

屋里笑声一片，齐王爷脸色通红还得忍着，跟个小丑一样站在中间，还不能发作，真的是恨不得回到两年前掐死自己：你要是那天不在庙里乱转，又怎么会遇上顾三娘？</p>

要是没遇上顾三娘，又怎么会娶了这么一个让人糟心的王妃？</p>

然而事儿还没完，皇帝忽然道：“既然要赈灾，还要施粥，叫女子去是比官员要好一点……齐王妃，你愿意去吗？朕再安排几个人，你们一起。”</p>

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了，顾棠欣喜地冲着皇帝行礼，道：“陛下放心，我一定好好办！”</p>

这连番的打击，叫齐王爷还在回王府的马车上就发起了高烧。</p>

但是这又能怪谁呢？</p>

顾棠戳刀子的安慰他，“王爷别急，很快就能到王府。哎呀，你说陛下会派谁跟我一起去？你是陛下的伴读，陛下可还有什么心腹要提拔的？估计是叫他们的夫人跟我一起吧，我也先有个准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