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诱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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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祥胡同四周是一片街市, 又长又窄的街口一直通向市口最中心。一大早起来喧闹与叫卖声由远而近，市井之气泛着炊烟袅袅升起。</p>

晨曦的露水打在四合院的牌匾上，朱红色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p>

嘎吱一声响, 两侧的大门上的铜环反扣在门上传来一声沉闷的声音。</p>

玉箫披着斗篷站在门口, 站在廊檐下往外张望了一眼。</p>

贺文轩昨晚一夜未归。</p>

他向来是个严苛守己的人, 旁人不用说, 他自个就将自己规划在了规矩里面。</p>

故而，哪怕是他如今成了新科探花郎，玉箫也一直未曾担心过。</p>

可昨晚, 她等了一夜, 贺文轩却是一夜未归。玉箫想到这里，咬了咬唇，漂亮的一张脸上开始泛起了忧愁。</p>

“夫人，您也无需过于担心。”</p>

新来的丫环扶着她的手, 在她身侧劝慰道：“少爷定然是去了什么地方与人讨论诗文去了。”新科探花郎, 又生得这样年轻俊朗。</p>

不知多少人暗地里惦记着, 可偏偏却只对这位姑娘上心。</p>

小丫鬟看向玉箫的眼睛里一脸的艳羡：“少爷对夫人这样好, 旁的地方是断然不会去的。”</p>

玉箫听到这里，漂亮的一张脸上难得的浮现出几分羞涩：“这是自然。”如今贺文轩要入朝为官，等日后入了内阁她们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p>

贺文轩这样一个人，忠厚诚恳，只要你跟了他如论如何他都会对你负责。</p>

之前在扬州的那些姐妹们，大概没人会想到她玉箫会有今日这样的造化。</p>

玉箫想到这里，心中一阵激动。</p>

可看着门口空无一人的青石板到底还是担起了心：“怎么还不回来？”昨日贺文轩去了东宫给太子过生辰。</p>

这可是太子, 日后的帝王，真正的天潢贵胄。</p>

玉箫如今想到这里还激动呢，她这辈子只怕连着皇宫的门都进不去。贺文轩出去的时候她就开始期待起来, 准备好好听他说说东宫是何模样。</p>

可这左等右等，眼看着都要到中午了也没见人回来。</p>

清早的那份雾气已经散了，深秋的风哪怕是正午也带着一丝刺骨的寒，玉箫拢了拢披风，抱紧了手中的小手炉。</p>

“要不我出去找找吧。”她到底还是不放心。</p>

好在话音刚落下，门口就传来一道声响：“夫人……”书童福贵扶着贺文轩走了进来，他生的瘦小，哪怕贺文轩再消瘦也是个成年的男子。</p>

一路拖着人过来，腰早就压弯了。</p>

“这……这是怎么回事？”</p>

玉箫大惊，吓得一张脸都白了，连忙小跑着过去搀扶着贺文轩。刚靠近，便闻到了一股浓厚的酒气。</p>

倒在小厮身上的人眉眼都透着疲倦。</p>

“这是喝了多少啊。”玉箫半气半怒，帮着书童将人一路扶到了屋子里。</p>

躺在床榻上贺文轩才算是好得多，喂了些茶人才渐渐地醒。</p>

“怎么喝的这样多？” 玉箫有些好奇，贺文轩向来不是贪杯之人。她一边说，一边又将茶盏送上去，床榻上的人拧了拧眉心，撇过了脸。玉箫没想太过多，还当他这是喝多了。</p>

放下茶盏，递了张帕子上去。</p>

扭头问身后的书童：“浑身都是酒气，莫非是喝了一晚上不成？”书童看了眼自家少爷一眼，并未敢回答。</p>

可不？喝了一个晚上，整整一夜一杯一杯的往下灌，谁劝都无用，跟自己有仇一样。</p>

玉箫见小厮不说话，本三分起疑如今成了七分。扭头看过去，见她的帕子伸在半空中，贺文轩没拿。</p>

她笑着凑过去，想给人擦擦。</p>

手才刚靠近，贺文轩扭头却是再一次躲开了。玉箫这回的脸色彻底地变了，攥紧了手中的帕子一脸的手足无措。</p>

刚要问话，贺文轩皱紧了眉心问：“今日有人来找我吗？”</p>

帕子捏在掌心中，成了紧紧的一团，玉箫低下头，漂亮的一张脸微微摇了摇，露出后面的一截雪白的颈脖。</p>

“无人找你。”她声音小小的，带着一丝软糯之气。</p>

每当她这样，装扮成另外一个人的模样，毫无例外地都会得到怜惜之情。</p>

玉箫抬起头来，眼神怯怯的，微微仰起头，可这回撞见的却是一双复杂的眼睛，她面上的神情僵硬住，待她仔细去看，贺文轩却是摇头躲开了。</p>

“若是有人找我，一概不见。 ”</p>

清瘦的脸上眼帘下垂着，玉箫还想再问 ，他却不回了。</p>

出了门，玉箫只觉得今日贺文轩不对劲。只她没多想，只抱着小手炉往门口走。贺文轩说今日不见客，她便听话，去将门关上。</p>

才刚走到门口，一阵马蹄响却是迎面跑了过来，马蹄声踏在青石板上，无数的声响仿若是来了千军万马。</p>

一队人马从胡同口涌来，身披铠甲，手拿弯刀，整齐一致将整个小院层层包围住。</p>

玉箫站在门口吓了一跳。</p>

直到一匹快马停在了门口。深秋的天带着一丝凉意，连着四面的空气都是带着风的。那人从马上一跃而下，紫貂毛的大氅在风中晃荡。</p>

玄色的长靴落下来，步履快速又轻盈</p>

领头的两个侍卫将门推开，那人一手拿着马鞭，一手执着画卷，踏着光从门口走了进来，紫貂毛的领口下露出了一张脸，刀削斧刻一般，让人挪不开眼睛。</p>

“贺文轩呢？”</p>

平淡的一声响起，玉箫过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在……在里面……”她手指了指后方的屋子，想到什么又咬紧了舌尖：</p>

“他说今日不见客。”</p>

“不见客？”平淡的一声响，下垂着的眉眼仿若带着嘲弄。</p>

玄色的长袍在空中飞起，他跨着大步往前走去：“我不是客，我是来问他要人的。”</p>

朱门被人踢开，屋子里贺文轩闭了闭眼睛。</p>

外头的动静这么大，他如何听不见？细碎的脚步声就在四周与头顶响起，这位恒亲王半点都不掩饰自己已经将这里都包围了。</p>

“殿下来的倒是早。”</p>

贺文轩开口，就咳嗽了一声，宿醉一整晚，他本就难看的血色越发的白了，像是风一吹就要倒。</p>

陈珩在门口皱了皱眉心，看着他纸一样弱的身子。</p>

“说吧。”画卷就在手上，他指腹来回摩挲了两下，如雄鹰一样犀利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人在哪里？”</p>

贺文轩皱了皱眉，适当的露出几分不解：“殿下您都不知道，属下又是如何知晓？”</p>

他咳嗽了一声：“殿下忘了 ，昨日你还跟属下说，若是找到了会来跟我说呢。”大概是咳嗽了两声，惨白的面上浮出几分潮红来。</p>

贺文轩摆明了就是装傻，说完了还笑着道：“属下等着殿下给好消息。”</p>

陈珩轻笑了两声，笑意却没达到眼底，他垂下眼眸看向床榻上：“你说，就能这破身子，本王拉去你去大理寺言行逼供如何？”</p>

那捂着唇咳嗽的人动作僵硬住了。</p>

贺文轩趴在床榻边抬起头，却是笑了：“殿下不会的。”他说的是肯定句，恒亲王不是这样的人，他若是是非黑白不分，视人命为草芥的话，昨日那拳头落在的不是桌面上，而是他身上了。</p>

连怒急之下都能控制住自己，这样的人又如何会恃强凌弱？</p>

“你到是聪慧。”那垂下眼神的人轻笑了一下，遮住的眼帘却叫人看不出悲喜之色：“你说这画像有问题？”</p>

贺文轩一时不知他是信了还是没信。</p>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他如今只有这一个理由能够搪塞过去。点完头之后，他又试着去探寻恒亲王的目光。</p>

但那双眼睛却是遮住了，让人瞧不出悲喜来。</p>

“既然这画像有问题，那你是不是该重新画？” 他指腹在画像上怜惜地摩挲了两下，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起来：“当初本王可是答应了你的条件，你诓我一次我可没与你计较。”</p>

他像是相信了。</p>

贺文轩完全松了一口气，抿了抿唇：“那……那我给殿下重新画？”能拖几日是几日，恒亲王如今看似势在必得。</p>

这玉笙若是在旁人手中那也就罢了，依照恒亲王的势力他半点都不担心。</p>

哪怕是强取豪夺，只怕没人敢跟恒亲王争。</p>

可对方偏生是太子，玉笙如今身处东宫，丁点的风吹草动都是要命的，若是太子知道自己的亲弟弟惦记着自己的妃子。</p>

他会舍得让亲弟弟死？</p>

到时候还不是怪红颜祸水，玉笙如何会有好下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