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第 1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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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作明虽然看似性子温和，可他是西北大营主帅，手握千军万马，岂会妇人之仁。</p>

沈芙绫做出坑害自家姐妹的事情，沈作明已对她失望透顶。</p>

韩氏摇头：“不可能，侯爷不是这等冷酷绝情之人，他不会忍心让芙绫外嫁出京的。我要给侯爷写信，要是侯爷不回信，我就去西北大营亲自找侯爷。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不会让她嫁出京城的。”</p>

沈殊音脸色一冷：“韩姨娘，父亲如今正在前线与北戎人打仗，你竟还要拿这样的儿女私情去叨扰他。若是此事传到朝中，旁人该如何看待韩大人呢。我听闻韩大人马上就要外放了。”</p>

正是因为韩善长要外放，韩氏才着急。</p>

父亲若是走了，沈芙绫的婚事得耽误到什么时候。</p>

沈芙绫已经过了十八岁，这个年纪连亲事都还未落定，待三聘六礼的程序走上一趟，只怕她二十岁出嫁也未可说。</p>

韩氏一生只有一女，此生早已经系在她身上。</p>

可以说，为了沈芙绫她愿意做任何事情。</p>

方才她说去西北大营找沈作明，还真不是随口说说。</p>

韩氏还陷入绝望中，只一个劲说：“侯爷不会如此对芙绫的。”</p>

“为何不会，”沈殊音望着她一副徬徨失措的模样，只觉得可笑，她说：“当初沈芙绫故意绑架我，引诱灼灼离京救我，就是为了让魏王的人趁机暗杀灼灼。这桩桩件件，你以为我忘了吗？你也别急着喊冤枉，是非黑白，沈芙绫自己心底最清楚。”</p>

“要不然她怎么不闹着回长平侯府呢。”</p>

沈殊音一向温和，但是沈芙绫当初想下手的不是她，而是沈绛，这就是她最无法容忍的地方。</p>

她毫无掩饰道：“我也不遑跟你直说了，只要有我在一日，沈芙绫就别想回来。我不会让她再害到灼灼。”</p>

她的妹妹，这一世已经受了够多的苦楚，为何还要忍受这些人。</p>

沈殊音就是要沈绛，舒舒服服的待在这个家里，不需要跟这些人相处，不需要虚情假意的应对。</p>

想笑是便大笑，想生气时便肆无忌惮的生气。</p>

她早已经看透了这些高门大户里的勾当，一个家里的亲姐妹尚且都要勾心斗角，更别提不是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p>

沈芙绫是死是活，她不关心。</p>

她从前一直觉得自己是沈家嫡长女，应该处处公正端方，如今她彻底看开，她就是偏心自己的亲妹妹，就是要护着自己的亲妹妹。</p>

“灼灼待会也该回来了，我就恕不远送了。”</p>

沈殊音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p>

原本站在外面偷听，正被大姐姐一番话，感动到失神的沈绛，这下总算回过神。</p>

她拉着阿鸢，赶紧往后走了两步。</p>

眼看着里面的人要出来，沈绛在原地站定，理了理衣衫，朗声道：“大姐姐，我回来了。”</p>

沈殊音一惊，但是沈绛已经走了过来。</p>

她先朝韩氏看了一眼，说起来，这还是她头一次见韩氏。</p>

韩氏与沈芙绫长得极为神似，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杏眼樱桃唇。</p>

只不过韩氏长相更加的小家碧玉。</p>

“三姑娘，”韩氏瞧着沈绛，下意识一笑。</p>

却听沈殊音道：“好了，秋蕊你送夫人出去吧。”</p>

韩氏似乎还想与沈绛说些什么，却被沈殊音狠狠看了一眼，弄得她不敢轻举妄动。</p>

待韩氏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沈绛才笑眯眯问：“姐姐，刚才那个是谁啊？”</p>

沈殊音本来不想与她说。</p>

沈绛却说：“沈芙绫的姨娘？”</p>

“你听见我们说话了？”沈殊音有些诧异。</p>

沈绛没想到大姐姐居然这么机敏，她只提了个开头，大姐姐居然猜到了全部。</p>

在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后，沈绛讨好道：“也不能怪我偷听，我回来时，这院子里面怎么都没人伺候着。”</p>

要是平时，院子里有丫鬟伺候，沈绛肯定偷听不了。</p>

韩氏今日来了，沈殊音知道她要跟自己聊沈芙绫的事情，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p>

她才不让下人们在院子里伺候。</p>

没想到却方便了沈绛。</p>

沈绛轻声一笑，沈殊音瞧着她有些没心没肺的模样，忍不住也笑了起来：“有什么事儿值得这么开心？”</p>

“大姐姐对我太好了。”沈绛小声说。</p>

沈殊音望着眼前的小姑娘，美眸里闪过温柔：“因为灼灼对姐姐也好。”</p>

沈绛似乎被鼓励，她一下抱住沈殊音，“我也会保护大姐姐的，绝不会让旁人欺负你。”</p>

更不会让别人用可怜的眼神看着沈殊音。</p>

*</p>

入夜，长平侯府庭院深深，透着一片幽静，花园里常青的树枝随风摇曳，树叶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p>

沈绛正在院子里面，就听到窗棂上轻轻敲击的声音。</p>

她衣衫都还没换，立即过来，窗子掀开一个小缝隙，就看见站在窗外的谢珣。</p>

“等我。”沈绛轻声说道。</p>

谢珣睨了一眼她的衣衫，低声嘱咐：“加件披风。”</p>

没一会儿，沈绛裹着一件披风跑了出来，她长发散了一半，只有两侧还有发簪固定着鬓发，发簪上的流苏微动，与她扬起的笑眸，在谢珣眼中成了一道最美的风景。</p>

“看来清明把我的话带到了。”</p>

先前在铺子时，清明还未走远，她让卓定去追他。</p>

交代他，替自己带话给谢珣。</p>

沈绛看着谢珣眼角微青，忍不住问道：“你是没休息好吗？”</p>

谢珣如今刚上任佥都御史，虽然旁人不敢苛责他，可是他向来都是，要么不做，要么彻底做好的性子。</p>

“这几日正在熟悉都察院，还有扬州一案，皇上已交给我审查。”</p>

沈绛点了点头，轻声关心道：“你要注意身子，千万别像我一样生病了。”</p>

“外面冷，要不先进去坐会。”谢珣见她裹着披风，还是不放心。</p>

沈绛却摇头，“一整天都待在房间里。”</p>

谢珣见她脸上扬起的委屈，微撅的嘴角弯起俏皮的弧度，他忍不住轻笑了声，“走吧，带你去看风景。”</p>

沈绛一怔，谢珣已经拉着她的手，两人一路离开她的院子。</p>

过了会儿，竟来到一座三层小楼前面，这是长平侯府里最高的建筑，据说是当年老太太在时，沈作明特地修建为老太太礼佛的。</p>

这也是沈作明唯一一次在府中大修土木。</p>

谢珣拉着她一直上了三层，就见旁边有个微微突出的小平台，是给人赏月的。</p>

只是沈绛刚站稳，谢珣一把揽住她的腰身，低声说：“抱稳了。”</p>

沈绛下意识勾住他的腰身，谢珣脚尖踩着旁边的柱子，借势上了房顶。</p>

两人站在屋顶上，沈绛感受着四面八方吹来的夜风，她踩着房顶上的瓦片，眺望着远方，他们站在如此高的地方，已经能望出好远。</p>

只是天色太晚，远远望去，漆黑一片。</p>

只有零星还亮着的灯火，仿佛成了黑暗中唯一的点缀。</p>

沈绛望着这片风景，谢珣却拉着她坐下，低声说：“先坐下吧，风大。”</p>

她一直觉得京城是个让人循规蹈矩的地方，这里处处都透着规矩二字，此刻她站在这里，四面八方的风吹在她的脸上，头一次有了轻松的感觉。</p>

“我听说宫中的观星台更高。”沈绛好奇道。</p>

谢珣微抬眼眸：“你若是想看，以后带你去看。”</p>

沈绛被吓了一跳，嗫嗫道：“我又没什么进宫的机会，还是算了吧。”</p>

“怎么没有进宫的机会，”谢珣转头，今晚月明星繁，一片片繁星如织，在月光的清辉下越发闪烁。</p>

他低声说：“你若成了世子妃，进宫便是家常便饭。”</p>

世子妃？</p>

沈绛恍惚片刻，才明白他所指的是什么，她立即转头望向前方，极为端庄道：“我还不想嫁人呢。”</p>

她一直在衢州长大，与家人远隔千里。</p>

这一世她虽然有亲缘，却太过浅薄。</p>

在侯府的日子自在又舒服，她喜欢跟大姐姐住在一起的感觉。</p>

“那我等你。”谢珣含笑望着她。</p>

沈绛赶紧拉开话题：“我今日让清明传话给你，是因为我求三公子帮我一个忙。”</p>

“我们之间，无需用求这个字。”</p>

“……”沈绛怔了怔，还是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她说：“你先前不是与我说过，方定修与昭阳公主是在护国寺中幽会。”</p>

谢珣颔首。</p>

“我听闻过几日，释然大师会在护国寺开法会，法会虽然人多眼杂，但也是幽会的好机会，毕竟大家都在，才不会引得怀疑。所以我想请你，能不能以释然大师的名义，多给一个人下邀请帖子。”</p>

“哪位？”谢珣也不问缘由。</p>

沈绛说：“金城伯夫人。”</p>

“好。”</p>

谢珣这般干脆利落的举动，反而让沈绛有些诧异，她以为他会多问几句话呢。</p>

“三公子不问问为什么？”</p>

谢珣这时才露出一丝笑意：“阿绛要做的事情，我只会不问缘由的赞同。”</p>

这种肆无忌惮的偏宠，让沈绛双脸微红，眉梢眼角带起一抹笑意，朦脓月光落在她脸上，月下美人，惊心动魄。</p>

过几日，护国寺的法会，原本沈殊音也受了邀请。</p>

谁知临要去时，沈绛突然腹痛，沈殊音担心她，便未再去。</p>

待到了傍晚，也不知是谁送了消息过来，沈绛笑了起来。</p>

果然，没到第二日，整个京城便传遍了。</p>

护国寺法会期间，有人撞见安国公府的大公子方定修，与昭阳公主在寺中幽会。</p>

皇家公主居然在佛寺中干出这等勾当，当真是好大一个丑闻。</p>

按理说，有锦衣卫在，这些传言没人敢传扬。</p>

但是昨日法会，人实在是太多了，昭阳公主这样金枝玉叶的人物，若是安静前往护国寺倒也没什么，可有人居然在她的院子里瞧见方定修出入。</p>

这可就是瓜田李下，说不清楚了。</p>

流言之所以可怕，就是因为三人成虎。</p>

昭阳公主有意下嫁方定修，不管她是被方定修的样貌冲昏了头脑，还是方定修给她下了蛊，但是介于方定修如今的名声，哪怕是公主，也肯定不希望他们的事情，在没成功之前，被人传的沸沸扬扬。</p>

毕竟皇家最是要脸面的家族。</p>

皇帝或许会对一个寡居的公主有所愧疚，但如果这个公主，抹黑了皇家脸面。</p>

那么这份愧疚，也会烟消云散。</p>

就在此时闹腾的沸沸扬扬，昭阳公主立即进宫，她知道现在能帮她的只有太后。</p>

昭阳公主进宫，却被宫人在慈宁宫外拦住，只因为太后此时正在礼佛。</p>

佛堂里。</p>

太后跪在地上拨弄着佛珠，身后谢珣安静站着。</p>

终于在太后听到外面的动静，缓缓睁开眼睛时候，她低声问：“程婴，你说你二皇姐与方家世子之事，你如何看？”</p>

“这是皇姐之事，我岂能置喙。”</p>

太后摇摇头：“你呀，就是这点，打小就是这样。道远大师真是把你教导的极好，你一点都不像皇上的那些个儿子，你瞧瞧这一个个都斗成什么样子了。”</p>

这小小的佛堂内，太后似乎连话都多了些。</p>

她低声一叹：“先前昭阳与我说过此事，我心疼她早早孀居，想着若是她喜欢，便成全了。”</p>

外面的吵嚷声，似乎越来越大。</p>

谢珣淡然说：“皇姐性子淡薄，以前可从来不曾这样吵闹过。”</p>

太后猛地握住佛珠，可不就是，昭阳的性子她最是了解，最是喜静的人，如今却这般失了体统。</p>

这个方定修有何好的。</p>

太后要起身，谢珣缓缓上前，将她扶起来，低声说：“此事说到底还是要圣上点头，皇祖母不如等等皇上的意思，万一皇伯父是别的意思，岂不是让您与皇伯父之间起了嫌隙。”</p>

谢珣这一句话，让太后忍不住点头。</p>

她孙子辈儿足足有十几个，论起来昭阳公主不过是她的孙女而已。就算论最宠爱的，那也是眼前的这个，昭阳也得往后排。</p>

皇帝可是她的亲儿子，她又何必为了公主，与皇上起了嫌隙。</p>

于是太后连昭阳公主的面儿都没见，直接叫宫人将她打发了。</p>

至于皇帝那边，今个一大清早，锦衣卫便来回禀，一直圈禁的魏王殿下，昨夜竟以血磕柱，写了一封血书呈现给皇帝。</p>

皇帝虽然气恼这个儿子，可听到这般回禀，还是忍不住让人呈了上来。</p>

待他看罢，气得当场拍案道：“来人，立即去安国公府，将方定修给我缉拿。”</p>

原来魏王在血书上写道，他当初一念之差，全因方定修蛊惑。</p>

他深知罪孽深重，无颜面见皇父，但是一想到方定修这样道貌岸然之人，依旧还在朝中，他寝食难安，怕对方继续祸害大晋朝纲。</p>

皇帝本就因为昭阳一事气恼，如今倒是正好抓到了把柄。</p>

一夕之间，方定修从未来的驸马都尉，成了阶下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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