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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大友身后牛氏子弟纷纷附和道“叔父,大友说的对。”
牛大友一众人皆是采石镇地主,这些年虽得了牛大海庇护,赋税和供奉钱少了,但是也没法子盘剥佃户,所以他们并不惦记牛大海的恩情。
老员外气得拿着拐杖狠狠砸在地上,怒道“牛大友,你们都不知感恩吗?大海这些年护着采石镇,让你们少缴纳了多少钱粮,苏医仙救了你们家中多少人,结果遇到危险就这么着急撇清关系,你们还有脸姓牛,就不怕辱没了牛家先祖吗?”
牛大友也不生气,牛家有如今的产业多亏了有叔父这么一棵大树罩着,虽说当年牛大友也想凭借叔父的裙带关系谋个一官半职,但叔父严词拒绝了,牛大友至今怀恨在心。
如今牛家只能窝在扬州城外当这小小地主老财,比起扬州城那些膏粱子弟简直是云泥之别,不进城不知州城的繁华,见那些膏粱子弟各个鲜衣怒马,在青楼酒肆挥金如土。牛家的子弟在采石镇算是富裕人家,但是与人家一比,跟土包子进城一样。
牛大友早就受够了这种日子,但是也不敢明面上得罪叔父,毕竟叔父于牛家是有大功的,当年牛家不过是采石镇在地里刨土的农夫,有了如今小小基业也多亏了叔父争气,一朝高中,官至扬州刺史。
可惜,在牛大友眼里,师父这个刺史当到臭水沟里头去了,权柄在握之时也不为家族谋划,放任牛家后代不顾,才有了当今牛家仍旧窝在采石镇的窘迫。
莫说扬州刺史,便是那些个当了县令,家族之中的子弟哪个不是鸡犬升天,比牛家过得好多了。
牛大友冷静道“叔父息怒,牛家有如今的成就多亏了师父,侄儿从不敢违逆叔父,叔父不让侄儿入官场捐个一官半职侄儿也认了,但是,事关牛家和采石镇存亡,侄儿不得不仔细思量。牛大海是对采石镇有功,却也正是他的桀骜不驯得罪了枫林门才招致枫林门的怨恨,这是他牛大海个人之事与牛家无关,更于采石镇无关。”
老员外直摇头道“你们皆是这般想法?”
牛家晚辈有些动摇,牛大友躬身一拜,平静道“我们都商量过了,我们牛家不当这个出头鸟,也和镇上几个大户人家通过气了,这是枫林门和牛大海、岁静医馆的恩怨,与我们无关。”
老员外一时间怒火攻心,呕出一大口血来,这把牛大友惊到了,想不到叔父这般固执,继续劝道“叔父,你当你还是扬州刺史吗?若您还是扬州刺史,那枫林门敢造次?可是叔父您已经致仕了,咱们牛家生死存亡之际不能莽撞行事,还望叔父三思。”
老员外无力地摆摆手,身边自己最疼爱的孙儿牛栾川扶着老人,怒骂道“牛大友,不要再说了,你想气死爷爷吗?”
苏瑾月语气冰冷道“既然枫林门与牛大海和岁静医馆的恩怨与牛家无关,还请几位赶紧离开岁静医馆,省得沾惹是非。”
牛大友见状,看来苦劝叔父无果,只能摇头离去。
忽然,一袭青衫厉声道“慢着。”
牛大友一行人回过头来,见这名外乡人正怒目相向,一时间有些心虚,
这外乡人可是一拳就把牛大海打飞,不是个好惹的主,牛大友毕恭毕敬道“公子有何赐教?”
“你有一事忘了?”
“何事?”
徐天然的目光落在尚且直挺挺躺在地上的华老头身上,牛大友做惯了墙头草,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是十分高强,立即将华老头扶起来。
不曾想华老头就是不起来,这个在岁静医馆混吃混喝的混不吝跟自己干上了,牛大友气呼呼道“华老头,都是乡里乡亲的你要故意讹我吗?”
华老头原先没这个想法,不过是想躲过宝贝徒儿的凌厉眼神,不过牛大友既然如此说了,华老头反倒是来劲了,既然你说讹就讹呗,不停呻吟道“我的腰断了,起不来了。”
牛大友一时间骑虎难下,身边几位牛家子弟一同俯身搀扶,想不到华老头身体仿佛千斤重,任由几人如何用力,华老头就是纹丝不动。
牛大友索性不扶了,将怀中的钱袋子往地上一丢,“不就是想要钱,给你。”
徐天然指尖一弹,一股灵力侵袭而出,将钱袋子原路丢回去,牛大友眼疾手快,将钱袋子抓在手上,奈何,一股巨大力量涌来,牛大友身形接连后退数步,一个踉跄,一屁股摔在地上。
黑衣小童看热闹不嫌事大,拍手叫好。
围观的村民对牛大友指指点点,不过其中不乏认同牛大友说法之人,虽说牛大海和苏瑾月对采石镇有恩惠,但是,大难临头惹来了山上仙人,动辄就要村覆灭之事,怎能因一点小恩小惠就白白丢了性命。
人心之细微处便是如此。
徐天然早已见怪不怪,苏瑾月紧紧抿着嘴唇,有些失落。
牛大友起身,拍拍屁股的尘土,也不生气,谁让青衫公子拳头大,自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反正挨这么一下反倒是扯平了,牛大友捡起钱袋子,不要钱更好,自己省得割肉,转身便要离去。
“站住。”一袭青衫又喊了一声。
牛大友耐着性子道“公子,我也挨揍了,算是扯平了,还有何指教?”
“道歉。”
牛大友有些愠色,但是见一袭青衫腰间的佩刀,压下怒火,朝地上七扭八扭的华老头躬身一拜,“华老头,抱歉。”
林安冉走到华老头跟前,在老头耳边轻声道“华爷爷,装蒜也有个限度。”
华老头这才颤颤巍巍站起来,仿佛真的受了重创一般。
苏瑾月看着牛大友一行离去的背影,愤然转身,低头察看牛员外的病情。
牛栾川和苏瑾月靠得这么近,脸颊立即就红透了,徐天然一眼就瞧出了牛栾川的心思,但是,转身过去就当作没看见。
华老头见苏瑾月是真的生气了,闷不吭声去了厨房,处理新鲜的鲫鱼干净利落,拿起一块豆腐,很快,浓香鲜甜的鲫鱼豆腐汤熬好了。
林安冉也煮好了米饭,又择菜、从梁上取下一条腊肉,今日来了客人,总得加个荤菜,再说了,回头钱还是要从青衫公子身上出,林安冉便再煮了几个鸡蛋,反正也不心疼。
徐天然是明白事理的人,知道苏瑾月不会收下银钱,便转身将一锭十两的银子悄悄塞在华老头手上,华老头多精明的人,自然懂,这几天多加几个菜。
华老头已经开始盘算,要抠出几两银子买酒,自己不采药宝贝徒儿就不给自己银钱,这都许久没喝过酒了,肚子里的酒虫早就不老实地活动起来了。
华老头见桌上摆着鲫鱼豆腐汤、爆炒腊肉、水煮鸡蛋,菜色还是略显单薄了,掏出二百文钱,让林安冉再去买两斤猪头肉回来。
林安冉没想到今天华老头这么大气,把压箱底的二百文钱都掏出来了,难道日头打西边出来了?
心里想着,林安冉脚上的动作可不慢,一眨眼,林安冉拐过几个巷子,就把猪头肉买回来了,而且,林安冉还贴心的把剩下的铜钱买了壶酒。
华老头摸摸林安冉的脑袋,笑道“爷爷没白疼你。”
苏瑾月为老员外诊治完毕,牛栾川脸上浮着两抹朝霞问道“苏医仙,我爷爷怎么样了?”
苏瑾月淡然道“无妨,急火攻心,我开个方子,你回头找安冉抓药,喝两日便好了。”
牛栾川抿了抿嘴唇,一副书卷气作揖行礼道“多谢苏医仙了。”
苏瑾月仍旧一副平淡模样,“不客气,我是收钱的。”
牛栾川焦急道“我知道,但还是谢过苏医仙了,这些年爷爷身子骨不好,多亏了苏医仙出手诊治,不然我都不知该怎么办。”
苏瑾月微微点头便转身离去,似乎也不留牛栾川吃饭了。
牛栾川看着苏瑾月的背影,脸色一通火辣,一时怔怔出神。
良久,听见屋里头老员外喊道“川儿,咱回家吧。”
“好嘞,爷爷。我抓好药就扶您回去。”
苏瑾月看着一桌酒菜,眼神冷峻,盯着华老头看了好久。
华老头轻轻咳嗽一声,把林安冉温热的酒倒好,自顾自饮了一杯,做了艰难的思想斗争,将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放在桌上,颤抖着手把银锭推到苏瑾月身前。
苏瑾月把钱收入囊中,终于露出久违的微笑,“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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