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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天黑,宫中就走出了一行便服,上到当朝皇帝,下到朝堂大员,无视寒风小雪,驾着马车前往京运码头。
中间的车辆中,烨皇双手在小火炉上翻转,嘴里轻语道:“河口工业实乃令人惊叹,国师觉得如何”
柳弃衣知道陛下问的不是这工业厉不厉害的问题,于是回道:“此中玄机,还需一见。”
“那就有劳国师了!”
烨皇话锋一转,又道:“若蒸汽船真能像余卿家所言,朝廷就不得不介入了!”
“只是蒸汽船吗”柳弃衣笑问。
“当然起重机也重要,不过朕觉得还是蒸汽船更胜一筹。”
柳弃衣摇头:“陛下似乎忘了,余案使最初的奏折吗!”
“嗯”烨皇想了想,恍然道:“险些误了轻重,实乃因为看到起重机就以为只是修城筑楼所需,余卿家可是希望朕用以开采矿石!若铁石不加产,何来蒸汽船啊!”
柳弃衣道:“起重机用处繁多,修城筑楼目前反而是最不急的,矿石搬运,码头装卸才是重中之重,加之工器监所制火雷又提升了矿石开采,配以蒸汽船简直如虎添翼!只是……”
“你担心工器监别有动作!”
“是的陛下!”
烨皇笑道:“工器监的手,伸不到河口。”
柳弃衣一笑。
有了烨皇这句话,工器监再眼红也没用了。
但他转念一想,还是提议:“堵不如疏,余案使不是说河口有学堂教工农学问的吗,陛下可安排一些学子到河口学习。”
“嗯,只是从哪里调好呢”
“工学就让工器监生员去,农学就让工部生员去。”
“这……”
烨皇有些犹豫,工部生员还好,科举落榜的生员太多,且来自五湖四海,安排一批过去不难,但工器监的生员不同,他们都是工器监里的官吏子嗣啊!
“陛下,这批人还非他们不可,一来他们自幼耳濡目染,学来不难,二来,也能制衡一下河口工学!”
烨皇笑道:“只怕他们要闹翻天!”
那群小子,在京师确实算不上什么,个个乖巧得很,但出了京师,必然个个眼高于顶,寻常府令都不敢得罪,更何况村里学堂。
“陛下何不如给予河口一定权能!”
“不行。”
烨皇一听就摇头道:“这河口可是孙家的地,再赋予权能,其余州侯少不得又来闹了。”
柳弃衣笑道:“非给孙家,据我所知,河口里正并非孙家人,乃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
“一小子”
柳弃衣点头:“一小子,不满十五的少年郎。”
“这不是胡闹吗!”烨皇当即摇头。
“非是胡闹,此子听闻不简单,哦,那莫广柱正是他爹!”
“啊”
烨皇错愕。
柳弃衣继续道:“他叫莫杵榆,前段时间疯癫一阵,后得高人指点开悟,跟高人习得一生厨艺,孙家二房十六子,孙乾平便是想巴结其背后高人才给了莫杵榆诸多好处,包括里正一职,此后河口才翻天覆地!”
“你何时调查的”烨皇有些意外问。
“自陛下赏我怀表后,我便命奉天卫留意河口动向了。”
烨皇请柳弃衣当国师时,就许诺了他调动奉天卫的权力,而别人要想调动还得经过他。
“那蒸汽船和起重机你岂不是早知道”烨皇没好气道。
柳弃衣苦笑:“臣并非时刻关注,直至余案使上书表明此事,我才回家翻看密信,也只是知其有,不知其功。”
“莫杵榆背后高人呢”烨皇追问。
柳弃衣摇头:“不知,奉天卫一直没查到,听闻早已离去,不过明里暗里有好些人应该是那高人弟子,如传授工农学的陆相心、农芦泽、朱天蓬等人。”
“暗里呢”烨皇皱眉问。
柳弃衣笑道:“陛下无需多虑,这暗里只是我戏称,且只有一位,正是三国演义作者罗贯中。”
烨皇一呆,随后狂喜问:“这么说罗贯中就在河口”
这三国演义烨皇看了,自得书起就是爱不释卷,饭也不吃,觉也不睡,工作狂的他连奏折都懒得看了,直至把全书通读三遍才从沉迷中拔出来!
柳弃衣有些意外的看着烨皇,想了想道:“应该在,只是奉天卫从不见过此人,怕是见着了也不知是他。”
烨皇叹息:“唉,罗先生大才啊,只可惜他比卧龙先生还难寻!”
感慨一番后,烨皇又打听这些奇人异士背后的高人。
虽然柳弃衣刚才就说不知,但柳弃衣熟知天下各门,烨皇让他从这弟子身上分析,反推高人出自何门何派。
柳弃衣却摇头道:“臣目前也推不出,还需一观。”
河口这些奇人虽然涉猎单一,但合起来是广阔无边。
别说一个师父,就是一个门派也绝没有如此广的学问。
烨皇没有纠结,转而拉回话题问:“你想我放权莫杵榆,就为试一试他身后高人!”
柳弃衣摇头:“此人之能绝不在我之下,如为权何不找陛下。”
烨皇肃穆道:“若为天下呢!”
柳弃衣一笑:“天下大乱非一人之祸,天下一统非一人之功,小小河口,不论怎么变,还能与陛下争锋不成,不过陛下也确实猜对一半,高人是否为天下不好说,那莫杵榆确有这心!”
“这么说”烨皇追问。
“奉天卫调查到,他得高人的厨艺传承不久,家里刚刚有起色,就遭遇了每年一季的修河,他家虽无碍,然,目睹了好些人因疲而伤,因劳而亡,他还救了不少伤者,请大夫抓药都是他掏钱,还有一人就累死他怀中,至此以后,河口才正式的改变!”
爱民如子遭人忌,特别是皇室。
但这又不是乱世,吏部上奏爱民如子的官吏多了去了,得看以什么名义。
莫杵榆如果行的是什么教派的名义,奉天卫早就上报了。
没报就说明他用的不是朝廷,就是孙家。
而孙家哪敢用自家名义,当然是归功于朝廷了,不然奉天卫也早上报了。
然而让烨皇没想到,莫杵榆根本不用名义!
随着国师的讲述,他才发现莫杵榆此子用的是交易!
你来工作我给钱,你没住处我租借,不曾赠予,而且大头都是孙家赚了去,莫杵榆只是经营他的小店,而河口各项赋税皆由什么村政所统一筹办,且很多作坊都是由村政所参与建设的,跟坊主分成。
“我倒是忽视了这一点,河口如此大刀阔斧,为何不见赋税增长”
柳弃衣道:“涨了,只是上供给京师的依然是普通赋税,而因河口人都是附近州县人士,从赋税上看当然没有多少变化,不过,余案使下了批文后,上月末就获铁税万贯,明年应该更多,另外水路关税也会增长,因为前往河口的船只也会越来越多,只是有心人也早已看准了这一点,如用去年关税当今年来报,每一关至少获利千贯,明年则至少万贯!”
烨皇听后脸一沉道:“很久没治贪腐了!”
柳弃衣苦笑,明明去年才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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