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遗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一百零四章 青苗消逝茫野荒,云间草,白若遗,废文网),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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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何朵气得大声道:“你现在是说的宏图壮志,将来真到了那一天,你就算不记得不承认,我又怎么可能真不管你就你儿媳和你儿子现在的样子,你还指望他们将来能良心发现你好着的时候人家都懒得理你,你成了瘫瘫人家凭什么就要给你脸了!”
“你这女子!人家都说你跑到外面开眼界去了,开了一年多就是个这就这么说话”许娇兰怒道。
“行,我啥也不说,我就是个外人,说啥都是错,你们才是一家人!”何朵气得直想跺脚。
许娇兰也没有停歇的意思,长日来堆积的不满哗啦啦倒了出来:“越说越不像话!他们没有上过大学,你也没上别人说话不中听,你也这么个样吗我倒是想指望你呢,怎么指望你姐嫁到几百里公里外的虞市,一年到头不回来几次,别说指望了,跟了那么个不靠谱的男人,自己都过的乱七八糟。你更好,跑到了天边,我望都望不到头。我倒是想指望呢,怎么指望”
“什么叫跑远了就指望不上家里今年过的这个年指望的是谁我倒是想离得近呢,在宁水这鬼地方,一个月能赚到一万吗你儿子儿媳离得近啊,那你指望上了吗我就活该要守在你们身边,供着你们,连带我哥一家子也一起供着,活该被拖死是吧!”何朵争执道。
万万没想到,母亲又拿这套争论过几百遍的话来呛自己。原本只是自己替她和父亲鸣不平,结果变成家里光景不好都是自己的错了。
许娇兰看女儿气的不轻,叹了一口气,主动缓和道:“妈也不是怪你。都说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你姐已经跑那么远了,你又不在身边,妈真的很难。左右看看,谁家不是女儿都在身边,家里有个大事小事,女儿马上就回来穿忙。咱家呢进进出出都是我和你爸两个人。人家别人只是不说而已,谁不知道人家都在背后笑话咱家俩女儿白养了”
“谁他妈这么无聊说这闲话整日里吃饱了撑的嚼别人舌根!就算他们瞎胡说,你自己不听不就是了自家日子过得怎么样,是靠别人评价决定的”
“不只是别人评不评价,妈自己心里就不舒坦,妈就是希望你回来。”
“又来了,千年不变!每次不管跟你说什么都能绕回来!!”何朵气呼呼地走出院子,站在冷空气中独自愤怒。
肚子里憋火憋的难受,索性刷手机转移一下注意力。这一刷,一个消息还真让她呆愣住了。
“我结婚了——朱峰。”
仅仅只是四个月前,朱峰还在醉酒后对她哭哭啼啼,如今却突然迈入了婚姻的殿堂。何朵第一感觉是被耍了,虽然她未曾对朱峰真正动过心,却仍难免有这种感觉。
“厉害!祝你幸福。”
“这么突然,不过祝你幸福。”
“哦,祝你幸福。”
连续编辑了好几条,最后又一一删除。想了半天,还是不知道应该回复些什么。她知道应该祝福朱峰,却怎么都按不下那个发送键。
方才和母亲那一番憋屈的争论,加上这莫名其妙的结婚通知,怒火一下子冲到了何朵胸口。左右无措间,索性拉黑了朱峰的所有联系方式。
每次与母亲的较量都会以何朵的偃旗息鼓告终。在母亲面前,何朵永远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只能敬而远之。偏生许娇兰绝不会舍得浪费任何一个能和女儿“谈心”的机会,但凡闲下来,无论什么话题,最后都会诡异地转移到何朵回不回宁水这事上。
在这种可怕的循环发生之前的几十年里,何朵最珍视的时光,就是可以围绕在母亲身边闲话家常。从小就和母亲无话不说的她,在一次次发现母亲执念之深、控制欲之可怖后,开始逐渐抗拒与她的独处时光。因为无论自己如何据理力争或者动之以情,都丝毫无法撼动母亲这根深蒂固的精神pua和道德绑架。以至于她开始越来越多地回避和母亲独处的时光,母女俩的聊天机会自是越来越少。许娇兰白天没有了给女儿洗脑的机会,便开始把精力投入到夜深人静之时。
往常只要一回到村里,何朵都会尽可能和母亲睡在一张床上,母女俩总有说不完的话可以在熄灯后慢慢絮叨,那种氛围既放松又美好。可如今就连这最后的温情时刻,也被母亲用来作为“劝归”的机会。原本温馨难得的母女团圆时光,变成了一轮又一轮的洗脑和争执。许娇兰意志力惊人,不到何朵气急败坏发起脾气,就绝不结束。以至于只要有可能,何朵一定会坚持和母亲分房而睡,远离这没有尽头的拉扯。
年还是一如既往地悠然度过,只是噼啪的鞭炮声早已没了少年时的蓬勃之气,几声爆响后便归于沉寂,仿佛炸开后贴入地面的那一刻,才是它们真正奔赴的意义。
何平一家前脚刚走,何胜军也开始早早地联系各地的包工头找活干。
“工地的活没这么快吧一般不都是要过了正月吗”何朵看父亲打了一上午的电话,问道。
“也没那晚,早的地方过了十五就开工了。”何胜军说道。
“那你今年打算去哪里”
“看哪儿有活么。可能是原中那儿,也可能是豫川。”何胜军吐出一口烟圈。
“豫川啊又跑到外省呀尽量还是在家附近吧,比较放心。”何朵说道。
许娇兰揉着酸疼的膝盖,插话道:“这能由得你选得看人家哪边有活。”
何胜军和另外两个村民经常一起结伴外出打工,地点多为在建楼盘或铁路轨道。搬石头,晒洋灰或者拉水泥这种零碎小工就是他们的主要活计。彼时也是全国农民工广泛输出的年头,仅魏州的农民工就暴增了五十多万人,总数将近一百七十万。放眼全国,中西部地区农民工的人数增长普遍快于东部地区。虽然陆续出台了很多保护农民工权益的措施,但是短时间里在全国范围内严格精准的执行却并没那么快。
由于缺少法律意识,农名工跟工地的合作多为口头协定。一个月能拿多少,能不能按时拿到,全凭工头及老板们的人品。好在何胜军为人老实厚道,结交的那些工头也相对靠谱,虽然时不时也有拖欠工资的情况,最多三五个月也就慢慢付清了。何胜军催款的方法也相当稳定,那就是宠辱不惊不厌其烦地打电话。
“噢,钱有了吗”
“这两天要着急用钱了,你看能先给一点儿了吗”
“现在手里有钱了嘛”
“就问问你钱啥时候能给呢”
饶是如此,何胜军也怕极了拖欠工资,毕竟对他而言,哪怕一分钱都是当下糊口的稻草。
“爸,你们每次在工地都有固定的的住处吗”何朵问道。
“有哩!工地都有宿舍,就搭在工棚里。”
“棚子……”何朵脑补了一些画面,说道:“所有人都挤在一起,臭都臭死了吧”
“都是打工的大男人,臭就臭了嘛!习惯了啥也闻不到!就是上厕所没地方。去年在离丘邻市的那个工地里干活,我们上厕所都是在工地边的土堆里。好家伙,那地方,远远就能闻到冲天的尿骚味。有时候我们要去公路那边买点东西,就得翻过那个土堆,那脚底下踩的都是一堆一堆的屎尿和卫生纸,哈哈哈!”何胜军笑哈哈地回忆道。
何朵看着父亲忍俊不禁的表情,心里的难受也被稀释了不少。父亲有他自己的生活和欢乐方式,只要他快活,那就够了。
“那你们平时都咋吃饭”何朵好奇地问道。
“工地上有大师傅做饭,一大锅子菜和馒头。吃饭的时候端上缸子或者碗过去,每人给舀一勺菜汤,发俩馒头。馒头管饱,不够吃了能继续拿。”
“都是些什么菜有肉吗”
“有!肉没咋断过,就是也没那么多,就吃那个味儿。菜么就是白菜,土豆,萝卜,豆腐这些。”
“你爸这烂汉,每次出门扛着干干净净的被褥,回来后就脏的能捏出油来!在外头没人看着了,估计每天连脸和脚都不洗,能恶心死!”许娇兰哼道。
“那咋洗么能把露在外面的洗洗就不错了!实在脏得不行了,也会去城边的澡堂洗澡的。”何胜军笑道。
何朵认真地叮嘱父亲道:“不管怎样,卫生还是要注意的,病从口入嘛!别的不说,平时吃喝的餐具和杯子可是要勤洗的。”
每每提到丈夫的卫生问题,许娇兰就有说不完的唠叨。不等丈夫说话,她便接着说道:“切,他才不管那些呢!只要能装得下吃的,哪怕里面是土他都吃不出来。你是不知道你爸每次回来时手里那个保温杯,脏的哟,我都不想给他洗。就这,你看,这还是我拿钢丝球和洗洁精洗了半小时的结果,就这看着都像是沾了多少泥一样!”说着指指丈夫面前正在冒着热气的老旧不锈钢保温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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