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弄小巧借刀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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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一时，丰儿入得内中，规规矩矩见过礼，便将扫听到的信儿尽数说出来。</p>

“奶奶，那尤姨娘的母亲、妹妹还有珍大奶奶三不五时便去探访，秋桐与那三姐儿骂战了一场，被三姐儿抓了脸面，听闻自那以后再不敢堵门谩骂，只私底下嚼舌头。”</p>

“二爷倒没怎么去瞧尤姨娘，每日家只顾着寻那夭桃伺候。时而不在家中，定是约了人一道儿去三姐儿住处耍顽去了。不过这几日倒是去的少了，听闻那尤三姐儿赶了人，好似寻了一门营生，要往江南一行呢。”</p>

“营生，什么营生？”凤姐儿问道。</p>

小丫鬟丰儿道：“听珍大奶奶身边儿的丫鬟说，好似薛家的罐头厂子滞销，三姐儿前些时日邀了些蒙兀王公子弟，一场酒宴下来卖出去不少，单单是提成便分润了足足二百两银子。尤三姐儿得了好处又动了心思，便要往江南去拓展销路。”</p>

凤姐儿捧着茶盏暗自思量，尤家众人，那尤老娘只知巴结讨好，尤氏孀居寄在荣府，素日里也不敢放声，尤二姐又是个软弱的性子，唯独那尤三姐不好招惹，她这一去倒是少了许多烦扰。</p>

不过尤三姐怎地与薛家有了勾连？凤姐儿便问：“尤三姐怎地识得薛家人等？”</p>

丰儿撇嘴道：“还能如何？薛家大爷总来寻蔷二爷耍顽，一来二去便凑到琏二爷身边儿，时常也往尤三姐处走动。”</p>

敢情是薛蟠通过贾琏识得了尤三姐，又因此让尤三姐与宝钗凑在了一处。</p>

凤姐儿思量着，那丰儿等了片刻，方才继续说道：“另有一桩事，好似二爷近来又要往平安州去。”</p>

凤姐儿回过神来问道：“怎么又去？”</p>

这却不是丰儿能知晓的了，因是只摇头不已。说道：“听闻二爷这一回怕是要腊月里方才回返呢。”</p>

凤姐儿撂下茶盏，蹙眉思量不已，图了蔻丹的纤指不住的敲打桌案。待好半晌，凤姐儿忽而发话道：“叫王信来。”</p>

这王信乃是凤姐儿的陪房，原本负责庄子事宜。起先凤姐儿信重来旺夫妇，因着尤二姐一事来旺推诿隐瞒，凤姐儿心生不满之下，转而开始重用那王信。</p>

王信此时还在庄子上，自然不是说来就来的。待转过天来，王信才匆匆而来。</p>

凤姐儿尚在月子中，不好见客，便打发平儿来回传话。王信得了吩咐，便去找寻那张华的下落。</p>

这尤二姐之事，皆已深知。原来已有了婆家的，女婿现在才十九岁，成日在外嫖赌，不理生业，家私花尽，父亲撵他出来，现在赌场存身。年初时贾琏偷娶尤二姐，很是威逼利诱了一番，张华得了二十两银子便将那亲事按下不提。</p>

王信是个稳重妥帖的，不两日便扫听了个清楚。此时凤姐儿方才出月子，总算能见客了，便在知春堂里见了王信。</p>

那王信垂手将张华情形一一说过，临了又道：“若奶奶出面只怕不妥，二爷得知了，定会与奶奶生分。”</p>

凤姐儿原本心下不屑，转念一想又来了主意，当即便按下此事不提。</p>

又两日，贾家派了车马来，接了凤姐儿回转。时隔数月，凤姐儿总算回了家中。</p>

凤姐儿一路到得荣府，先行见过了诸长辈，贾母等看过才满月的二姐儿，不住的安抚凤姐儿，说下一胎定是男孩儿。</p>

凤姐儿面上浑不在意，旋即带了孩儿回返怡红院。尤二姐、秋桐、夭桃等纷纷来迎，此时凤姐儿与尤二姐才算见了面。</p>

秋桐、夭桃先行见过礼，那尤二姐陪笑，忙迎上来万福，张口便叫：“姐姐归家，不曾远迎，望恕仓促之罪。”说着，便福了下来。凤姐忙陪笑还礼不迭。二人携手同入室中。</p>

凤姐儿进得正房里上座，尤二姐又赶忙道：“奴家年轻，一从到了这里，诸事皆系家母和家姐商议主张。今日有幸相会，若姐姐不弃奴家寒微，凡事求姐姐的指示教训。奴亦倾心吐胆，只服侍姐姐。”说着，便行下礼去。</p>

凤姐儿忙还礼，又命平儿将尤二姐搀扶起落座。</p>

待其落座，凤姐儿才开口道：“皆因奴家妇人之见，一味劝夫慎重，不可在外眠花卧柳，恐惹父母担忧。此皆是你我之痴心，怎奈二爷错会奴意。眠花宿柳之事，瞒奴或可；先前娶姐姐作二房之大事，亦人家大礼，亦不曾对奴说。奴亦曾劝二爷早行此礼，以备生育。不想二爷反以奴为那等嫉妒之妇，私自行此大事，并未说知。使奴有冤难诉，惟天地可表。如今姐姐既来家中，又有身孕，只待来日除服，奴家定求了二爷大礼相娶。”</p>

尤二姐早先听尤三姐说凤姐儿不是个好相与的，不免心下惴惴。尤二姐此时见了，便认她是个极好的人，种种风传，不过是小人不遂心，诽谤主子，亦是常理，故倾心吐胆，叙了一会，竟把凤姐认为知己。</p>

凤姐儿略略问询，待听闻尤二姐身边儿只两个外头带来的丫鬟，顿时蹙眉道：“这家中没有相熟的，只怕便被那些生了富贵眼的苛待了，这怎行？我身边儿正好有一丫鬟名唤善姐儿，不若过去听姐姐使唤。”</p>

尤二姐心下感念，推拒不得，只得收将下来。</p>

此时尤二姐有孕四月左右，小腹微微隆起，凤姐儿见此便道：“都是妇人家，妹妹此时是双身子，可不敢劳累了。”当下便命平儿将其送回。</p>

尤二姐一去，新来的夭桃作鹌鹑样，只偷眼四下观量，此时也赶忙请退。唯独那秋桐，因着先前是大老爷房里的，起先又在凤姐儿跟前得了几分体面，是以便道：“奶奶可算回来了，我可是有不少话要与奶奶说呢。”</p>

凤姐儿有心利用秋桐，又哪里肯与其聒噪？当下便道：“我知你心下不平，便只当你年轻不知事。她现是二房奶奶，你二爷心坎儿上的人，我还让她三分，你去硬碰她，岂不是自寻其死？”</p>

秋桐心下恼恨，叫道：“奶奶方才是明媒正娶的，那等先奸后娶、没汉子要的娼妇，哪里比得过奶奶？”</p>

凤姐儿当即惨笑一声，说道：“这外间宠妾灭妻、嫡支妻子骈首就系的又不在少数，说来还不是全凭着爷们儿的心意？我若装聋作哑，还能领着两个姐儿好端端在家中，若与其硬碰硬，说不得来日二爷便要撵我出门了。”</p>

秋桐年轻气盛，顿时咬牙骂道：“奶奶顾虑多，我却是年轻不怕人的，我就不信这等先奸后娶的能要了我的强！”</p>

当下秋桐摔摔哒哒而去。凤姐儿心下计较一番，紧忙叫来丰儿，与其耳语几番，又送了一支簪子，丰儿便喜滋滋领命而去。</p>

到得这日下晌，凤姐儿伺候过老太太，便与尤氏一道儿出来。那尤氏心中有鬼，与凤姐儿一路行到粉油大影壁左近，便道：“好些时日不见，不若入内叙叙话？”</p>

本道冷着脸的凤姐儿会推拒，不料却一口应下，只叫尤氏心下叫苦不迭。</p>

入得内中，那尤氏方才吩咐了丫鬟奉茶，转头儿凤姐儿照脸一口唾沫，啐道：“你尤家的丫头没人要了，偷着只往贾家送！难道贾家的人都是好的，普天下死绝了男人了！你就愿意给，也要三媒六证，大家说明，成个体统才是。</p>

你痰迷了心，脂油蒙了窍！国孝家孝，两重在身，就把个人送了来。这会子若被人家告我们，我又是个没脚蟹，连官场中都知道我利害吃醋！</p>

当日宁府落难，还是我开口求了老太太，伱才有今日。我干错了什么不是，你这等害我？或是老太太、太太有了话在你心里，使你们做这圈套要挤我出去？”</p>

尤氏理亏，只不迭的道恼，凤姐儿却哪里肯听？憋闷数月，这会子尽数发泄出来。</p>

只见凤姐儿滚到尤氏怀里，嚎天动地，大放悲声，只说：“给你兄弟娶亲，我不恼。为什么使他违旨背亲，将混账名儿给我背着？咱们只去见官，省得捕快皂隶来拿。再者，咱们只过去见了老太太、大太太和众族人，大家公议了，我既不贤良，又不容丈夫娶亲买妾，只给我一纸休书，我即刻就走。</p>

你妹妹如今也接了来家，现在三茶六饭，金奴银婢的住在园里。原说接过来大家安分守己的，我也不提旧事了。谁知又是有了人家的。不知你们干的什么事，我一概又不知道！”</p>

尤氏理亏，没法子说，这会子只能拿贾蔷作筏子，咒骂道：“都是蔷哥儿！天雷劈脑子、五鬼分尸的没良心的种子！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成日家调三窝四，干出这些没脸面、没王法、败家破业的营生！下回见了他，我定给妹子出一口恶气！”</p>

嘴里这般说着，尤氏却心下打定了心思，往后再不好与贾蔷往来，不然凤姐儿告到老太太跟前儿，只怕不好相与。</p>

凤姐儿撒泼一番，眼见火候到了，便抹了眼泪、摔了茶盏气冲冲回返。</p>

另一边厢，丰儿得了凤姐儿吩咐，悄然寻了那秋桐，低声将尤二姐与张华之事嘀嘀咕咕说将出来。</p>

秋桐听罢讶然道：“既如此，奶奶怎还容得下那娼妇？”</p>

丰儿道：“二爷当眼珠子也似的疼着，奶奶又能如何？”</p>

秋桐冷笑不已，自以为拿了尤二姐把柄，转头儿便舍了银钱，求了家中休沐的小厮去寻那张华踪迹。</p>

小厮寻到赌场里，见了那张华，哄劝其出首状告贾琏、尤二姐，那张华虽好嫖赌，却不是个傻的，哪里敢招惹荣国府？且红口白牙，半点好处也无，他才不干这等费力不讨好的事儿呢。</p>

小厮见劝说不动，便回去寻秋桐回话。却不知小厮才走，便有个青皮寻了那张华，足足塞了五十块银元，吩咐道：“你只管出首去告，自有贵人为你打点，待事成之后少不得你的好处。”</p>

张华犹豫不决，不料转头儿便被赌场逼债，无奈之下只得暂且应承下来。</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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