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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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傅秋芳都会仔细瞧了，一则扫听傅试那案子，二则为解闷儿。第二日李惟俭又来了一遭，送了一架瑶琴，以及一箱笼的书籍。那书册包罗万象，既有话本、游记、诗词，也有太史公所著史记。</p>

比之先前那三十三件儿头面儿，傅秋芳倒是爱煞了这书册。每日得闲，便会捧着书卷研读。</p>

如此又过一日，她便从报纸上瞧见了傅试的消息。</p>

贪赃、渎职，追夺出身文字，仗八十、流配琼州府。</p>

傅秋芳看罢先是舒了口气，跟着黯然神伤。父母早逝，身边儿不过就这么一个兄长，还从此天各一方，此生只怕再难以相见。</p>

奈何她身为女子，能做的已然做了，再帮不上旁的。</p>

傅秋芳旋即寻了贾芸，请其去刑部扫听一番，傅试何日发配。</p>

贾芸好歹也是贾家子弟，去刑部扫听一番，不久就得了准信儿。说正赶上一批人犯南下，傅试流配之日便定在两日后。</p>

傅秋芳心中慌乱了一阵，自箱底找出李惟俭赠的银票，又请贾芸兑了一些散碎银两，想着来日路上给傅试花用。</p>

又念着傅试爱吃的几个菜肴，紧忙打发了丫鬟去采买。李惟俭自然也得了信儿，这天过来陪着傅秋芳待了半日。</p>

劝慰的话李惟俭不曾说，傅秋芳心下什么都知晓，说得再多也改不了其心绪。李惟俭能做的只是陪伴。吃过晚饭，临入夜，李惟俭这才回返。</p>

隔天到了启程这日，傅秋芳昨儿便与李惟俭说了，只她一人送行就好，免得傅试见了李惟俭又生出旁的心思来。</p>

李惟俭含糊应了，傅秋芳还当他是答应了。不想这一天一早李惟俭便寻了过来。</p>

傅秋芳面上嗔怪，说道：“不是说了我自己就好吗？”</p>

李惟俭就笑道：“你自己出行不便，我就是送你过去，待会子不下车就是了。”</p>

有丁家兄弟随在左右，哪里就不便了？傅秋芳瞥见那双清亮的眸子，心下略略熨帖，知道李惟俭只是想过来陪着她。</p>

因是傅秋芳道：“老爷可说准了，到时可莫要节外生枝。”</p>

李惟俭笑着应下，而行并肩而行，出仪门、大门，李惟俭先行跳上马车，回身朝着傅秋芳伸出了手。</p>

傅秋芳略略犹豫，到底伸出手来，与那修长温润的手握住，随即被轻轻一带便上了马车。</p>

进得车厢里，二人并排落座。车辚辚，吴海平赶着马车朝城外行去。</p>

傅秋芳思忖着道：“老爷，往后在外人面前……不好……这般亲昵。”</p>

李惟俭探手便捉了她的手儿，捧在手心里道：“知道了。”</p>

傅秋芳顿时气结。知道了，却不想改。有心规劝一二，可不知为何，被那修长温润的手握着，这心下便略略安稳起来。</p>

偷眼打量，见李惟俭只是靠坐了，目光一直瞥向窗外。手上动作也不见欲念，好似真的只是在宽慰自己。傅秋芳便不再多说，只任凭左手被他握着。</p>

一路出内城、过外城，两辆马车逶迤而行，转眼停下，吴海平回首说道：“公子，到了。”</p>

发怔的傅秋芳惊醒，李惟俭略略用力握了握那白嫩的手儿，随即松开，温声道：“去吧，我就在这儿等你。”</p>

“嗯。”</p>

傅秋芳应了声，旋即下了马车。后头一辆马车里，念夏、怜秋两个丫鬟将食盒提下，怜秋先行去到路边亭中扫出一块干净地方，放置了小桌，又将酒菜铺展。</p>

傅秋芳一身月白襦裙娉婷行至凉亭里，随即朝着城门方向翘首而盼。过得半晌，自城门方向行出一列戴枷囚徒来。</p>

不用傅秋芳出迎，丁如峰迎将上去，与两名官差言语几声，悄然塞了一枚碎银。那官差掂量了下，约莫二两出头，当即朗声道：“且到亭中歇息一阵，一炷香后启程。”</p>

两名官差给几个人犯解了枷板，傅秋芳这才迎出亭来：“哥哥！”</p>

蔫头耷脑的傅试听得熟悉声音，猛然抬起头来，便见傅秋芳俏立身前。</p>

“秋芳？”傅试扫量一眼，随即目光越过傅秋芳，朝亭子里观量。口中问道：“你嫂子呢？”</p>

傅秋芳到底红了眼圈儿，闻言只是闷声摇了摇头。</p>

傅试顿时大失所望，叹息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啊。好妹子，难为你来为我送行。”</p>

“哥哥，我置备了一些酒菜，你快用一些吧。”</p>

傅试咽了口吐沫，点了下头，旋即快步进到亭子里。见桌案上都是他爱吃的菜肴，顿时也顾不得地上尘土，径直盘腿落座了，抄起碗筷便大快朵颐。</p>

他起先还狼吞虎咽，继而越吃越慢，任凭菜肴含在口中，端着碗忽而哭将起来。</p>

“妹妹，哥哥我冤啊！那银钱大头都被——”</p>

“咳咳！”</p>

一声咳嗽传来，傅试扭头便见两名官差正神色不善地瞧着他。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下去，傅试迷茫了一阵，继而一声叹息。也沉默着吃了一会子，傅试这才留意到傅秋芳虽穿着一如往常，可身边儿竟多了两个不认识的丫鬟。</p>

他惯于钻营，略略思忖便大抵明了内情，因是忽而压低声音道：“你……搭上哪一家了？”</p>

“荣国府？李惟俭？严奉桢？我如今不求官复原职，只求脱罪，好妹妹，你好生伺候贵人，得了机会定要救我一救啊。”</p>

傅秋芳叹息道：“哪儿来的贵人？不过一乡下土财主罢了。”</p>

“这——”</p>

“哥哥耽误我到如今，又有哪家会瞧上我这年纪的？”傅秋芳说话间自袖笼里抽出几张银票来，道：“这些银钱是我凑的，哥哥留着往后花用。待会子我再让人打点了官差，免得哥哥路上吃苦。”</p>

傅试接过银票，心中不是滋味。偏在此时，傅试忽而瞥见了吴海平，略略蹙眉随即恍然。</p>

“不对！定是李惟俭！好啊，事到如今你还要骗我！”便见傅试丢下碗筷，连滚带爬朝着马车奔去，边跑便嚷：“李公子，李公子！救我一救啊，我妹妹不能白跟了你一场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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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