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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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未寒握紧剑柄，剑上铭刻的所有久远记忆如洪流般冲入他的识海。</p>

五千年前，有金银双尾彗星坠于天山。临渊祖师，镜天九转巅峰的玄意真君，以其中赤金为底，引飞雪淬之，铸成一剑，命名为“明霄”。此剑一出便引得天地异象，相传天星争相亮起，只为将自己的光芒率先照耀在明霄剑上。</p>

自此以后，明霄便作为历代临渊阁主的佩剑，代代相传。常年高居名剑谱之首。</p>

但……极少有人知道，双尾彗星除赤金之外，还有一尾苍银。</p>

玄意真君以赤金乘载天道之意，铸成神剑明霄，取意为天道恒常。而余下的苍银，他向其中倾注了气运人道的力量。</p>

日月不照之处，唯在你我影中。百十万人的愿想铸成的长剑，在剑成之日便已然从天道的视野中消失。</p>

他将其命名为照渊，与明霄相对。</p>

明霄与照渊，如同光与暗的双生，虽力量同出一源，但地位却迥乎不同。</p>

明霄剑闻名天下，即便是三岁小儿都知晓它的威名。而至于照渊……无论是有着窥探过去之能的云纾，或是执掌春秋笔锋的史官，抑或者是临渊阁的门徒，他们都不知道，在天山之上竟还有一把能够和明霄剑相提并论的神兵。</p>

自剑成之日，照渊便隐没在坠剑星渊之中，地处在浅层的剑池中。即便是天赋平凡的临渊门徒，也有能力将其拔出。</p>

但无一例外地，他们都忽视了这把剑，因为它不可被观测。</p>

日月轮转，明霄几度闻名，照渊仍不曾出鞘。直到五千年后的大周瑞平五年，阴差阳错之下，小方未寒将它从星渊之中拔出。</p>

照渊剑找到了自己的第一位主人，化名流明，忠实地护卫着他。</p>

作为流明的长剑将自己的所有锋芒尽数收敛，只余下一层黄铜镀着的外壳，看上去真的如同一把破旧的剑，再无往日半分神兵之影。</p>

流明在等，它在等自己主人恢复记忆的那一天。</p>

如今，它终于等到了，它的真名也将重新回响于世间。</p>

玄意真君以身华道，散尽毕生修为铸造明霄与照渊。待到照渊剑成，他身死道消，临死之前留下遗训：</p>

“得明霄者，入主临渊。得照渊者，兼济苍生。”</p>

身处天山之上，临渊首座更能体会天道的冷血无常，但他们却无力改变。</p>

虚假之天，倒映诡谲之世。天道以万物为刍狗，而众生当奈何？</p>

玄意真君给出了自己的答案。</p>

以生命为代价，他留下了照渊剑，这把无法观测之剑，这把消失在天道视野中的神兵。</p>

只为若有一日有人想要打破既定的命运之时，他能够拥有一把所谓的凶兵。</p>

“大师，之前的那个问题，我现在可以回答你。”方未寒说。</p>

长剑锐鸣，剑芒如暴风般卷积气浪。</p>

“我喜欢凶兵。但我不是用它杀人，而是用它斩破我的命运。”</p>

他提着照渊，看向上方的昭昭烈日。</p>

似是知晓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那太阳的光芒也暗淡了些许，数不尽的灼热星力哀鸣着。</p>

它们环绕在方未寒的身周，最后一次不舍地触碰他的躯体，似是在告别。</p>

回忆如雨滴落下。</p>

或是娇稚如人偶，或是出尘若仙子，少女的音容笑貌在他的脑海中一一浮现，渐渐重叠化作一处。</p>

她说，她是自己的姐姐。</p>

“对不起了，太阳，我的命星。”方未寒轻声说，“我曾发誓要保她一世周全。”</p>

太阳星彻底暗淡，默默地远离他些许，主动将它和方未寒间的因果链接暴露出来。</p>

看到这里的老僧终于无法再保持冷静。</p>

他厉声喝道：“方未寒！那是太阳命星！那是世人趋之若骛的力量！”</p>

“你想好了，若没有太阳命星，你什么都不是！”</p>

“你错了，大师。”方未寒笑了出声，怜悯地看了他一眼。“习惯做自己的圣人，让你已经忘了如何去爱他人。”</p>

“没了太阳命星，我依然是她的弟弟。”</p>

“你……”</p>

老僧还想不甘心地再说些什么，但方未寒并未给他这个机会。</p>

“照渊，好久不见。”</p>

方未寒轻声说。</p>

长剑上最后的一层劣铜彻底脱落，灿银色的剑身上流动着光束，如雪晶般璀璨而圣洁。</p>

照渊光芒大盛，剑吟声通天彻地。</p>

它找回了自己的真名。</p>

方未寒抬起照渊剑，脚下发力，身形暴起，流华胜雪的剑锋携带蓝紫色的星力，以雷霆之势斩在因果的链接之上。</p>

剑锋峥嵘触及因果，发出无声的轰鸣，像是亿万座大厦的倒塌。</p>

这是人道之剑与天道之因的正面碰撞，最终以方未寒的胜利而告终。</p>

他先是感觉自己的神魂之中似是缺了一块什么东西，而后是如潮水般的剧痛。</p>

方未寒强忍着疼痛，聚拢了残存的因果之力。他发动皎月秘仪，将这部分力量导向温折雪的所在。</p>

“一定来得及……”他默默心想。</p>

……</p>

……</p>

急得团团转的瑜沫突然发现，自己的主人身上命星的破碎势头突然开始减慢，逐渐又变得停滞。</p>

在它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太阴星的光芒一点一点地再度亮起，凛然而皎洁。</p>

“嗷！”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瑜沫很高兴。</p>

空间撕裂，一道散发着太阳之力的因果碎片凭空浮现，以极快的速度冲入少女的眉心。</p>

“嗷？”小凤凰被吓得炸毛。</p>

它连忙把脑袋凑过去，细细地感知着。发现主人没有感受到痛苦之后，方才放下心。</p>

就在瑜沫松了口气的时候，它突然察觉到自己主人身上的气息有些奇怪的变化。</p>

小凤凰好奇地看去，只见少女那白皙如雪的眉间，渐渐浮现两道浮动的神圣虚影。</p>

一为太阴的亮银，而另一个……</p>

竟然是太阳的灿金！</p>

小凤凰惊呆了。</p>

……</p>

……</p>

太阳光芒亮起又暗淡，直到化作沉寂，消散无形。</p>

“又失败了。”她心想。</p>

少女站起身，宽大的袖子垂落在雪地。</p>

她释然般地叹了口气。</p>

日晷的针影落在她的身后，与少女的影子融为一体。从远处看去，针影如同一柄尖枪，将她的后心无情刺穿。</p>

“我不喜欢凶兵，但我也不信什么天意。”少女轻声说。</p>

她抬起头，无穷的星河倒映在她的眸中。</p>

在离开之前，云纾回过头，以极其复杂的眼神最后看了眼巨大的天仪，说：</p>

“或许，你才是对的。”</p>

风雪吹过，她的身影消失不见，而日晷依旧沉默地立在原地，一如既往。</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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