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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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自己只看到了大周军队的尸体，却没有看见那些僧人的尸体，原来都在这。</p>

方未寒小心翼翼地拨开那些白骨，清理出前往佛塔上层的通路。</p>

他一层层地向上走去，入眼所见除白骨之外，还是白骨。</p>

这些僧人守卫在佛塔之中，一直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跪地双手合十者有之，但更多的人选择拿起武器奋战而死。</p>

他们可能从未杀过人，直到皇帝的旨意降下杀戮的命令，直到大周的军队兵临寺前，直到……他们化作冢中枯骨。</p>

方未寒默默无语，只管自己一步一步地向上走去，将楼梯上的尸骸拨到一边。</p>

谁对谁错，他无权评价。他只是一个寻宝者。</p>

云纾漂浮在他的身后，面色淡漠，将身周的堆积白骨视若无物，手中玄奥的星辰术法光芒从未消散。</p>

她动用天机因果趋吉避凶，随时确认着方未寒的安全。</p>

终于，他们抵达塔顶，见到了那木鱼声响的来源。</p>

这是完整佛塔的中间位置，上层建筑的碎块压在天花板上，偶尔的缺口中透进外界的斑驳日光。</p>

那木鱼就在日光的正中心，一面巨大的铜镜之中。</p>

“一面……镜子？”</p>

方未寒放下灵石灯提供照明，戒备地看着眼前这面奇异的镜子。</p>

“这是什么东西？”</p>

云纾皱起眉头，犹疑地看着这面镜子。</p>

“不知道，这东西我从来没见过。”</p>

少女掐着法诀，秀气眉头皱得更紧了。</p>

“含光分野的扫描结果告诉我，这里应该什么都没有。这镜子……就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p>

方未寒抬起手，目光锁定在那镜子的下方。</p>

镜子的基座下有一只惨白的人手。</p>

无视频繁敲响的木鱼声，他绕过镜子侧面，却发现在这镜子背后竟然有一具人类的枯骨。</p>

他托起这面镜子，却没有头颅，脖子上的断面光滑而平整。</p>

方未寒注意到，这具枯骨的肩胛骨上披着一件赤红色的破烂袈裟。</p>

“……袈裟？”</p>

看来他应当就是这大还愿寺的住持，守护着寺庙最后的至宝……</p>

也就是这面镜子？</p>

那为什么大周军队没有把它拿走？</p>

“嘟……”</p>

最后一声沉闷木鱼响动落下，镜子中的木鱼不再敲响。</p>

方未寒看向，镜面中浮现自己的脸。</p>

“滴答。”</p>

一滴水滴从破碎的天花板落下，砸入地面上的小水坑。</p>

“我是方未寒。”</p>

镜子中的自己突然说道。</p>

方未寒吓了一跳，流明剑上光芒暴起，几乎下意识地便要动手，</p>

“我是广陵王方未寒，我不止是广陵王方未寒。”</p>

他继续说道。</p>

他的面容被铜镜模糊，像水中的鬼影森森，显得分外诡异。</p>

“我融合两个世界的记忆，我明白人生的可贵，我知晓生命的沉重。”</p>

“我会为素不相识之人拔剑出鞘，我会为天下苍生的安宁奋战到底。”</p>

“我与许多女孩相识相爱，我从未辜负过她们的感情。”</p>

“我尝试去扭转自己的命运，我用尽全力去与时间赛跑，我相信我的努力不会白费。”</p>

“太康二年，我死了。”</p>

镜中人平静地叙述，却像是鬼魂的低语，听来毛骨悚然。</p>

“这你妈的……”</p>

方未寒骂人的一句话还没说完，镜面短暂昏暗后，像是老旧的电视机失去信号一般变得花白。</p>

另一个“方未寒”出现在镜面中，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如同索命的冤魂。</p>

“我是广陵王方未寒，我不再是广陵王方未寒。”</p>

“我窃夺两个世界的记忆，我知晓人性的贪婪，我洞察命运的无常。”</p>

“我会用金钱收买暴徒以暴制暴，我会用卑劣言语欺诈赤忱的民心。”</p>

“我利用相爱之人的感情，我从未对她们敞开过真心。”</p>

“我巧取他人性命为我做补，我豪夺众生气运苟且偷生，我自信我的计谋天衣无缝。”</p>

“太康二年，我死了。”</p>

镜中人的眼瞳中苍白一片，像是万物焚毁后燃烧殆尽的灰。</p>

方未寒冷冷地和他对视，手中长剑提起，已然动了杀心。</p>

就在这时，镜子中的“方未寒”再度开口：</p>

“我是广陵王方未寒，我是广陵王方未寒。”</p>

“我……究竟是谁？”</p>

他的左手掌心向上横放于腰间，另一只手指向镜子外的方未寒：</p>

“你……究竟是谁？”</p>

“嘟……嘟嘟……嘟嘟嘟……咚咚咚咚！”</p>

木鱼声再度响起，频率逐渐加快，如同狂风暴雨的鼓点。</p>

镜面波动一闪而逝，方未寒的身影连带着云纾一同消失在原地。</p>

原本在他肩膀上站着的凤凰突然失重掉下，一脸茫然地重重摔倒在地面上。</p>

“嗷……”</p>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p>

皎洁月华的光芒浮现在它的一旁，明霄剑的剑锋从褶皱空间中透出，燃烧的星焰烧灼开现实的裂缝。</p>

清寒孤绝的少女提剑出现在塔顶，月眉轻蹙。</p>

“嗷嗷！”</p>

师弟他刚才就先那样，再这样，然后这样，最后突然就消失了！</p>

小凤凰着急忙慌地比划着。</p>

“我知道。”</p>

温折雪微微颔首。</p>

神剑锋刃上星光升起，灼然星焰如江河奔流。</p>

少女斜向上斩出一剑，锋锐而势不可当的剑气一飞冲天，径直削去了佛塔的半个天花板。</p>

阴郁的佛塔顶层重见天日，日光洒落，映照着少女略有些担忧的眸光。</p>

一座佛像自塔顶滚落，重重地砸在少女身前。</p>

那佛双手合十，面容肃穆平和，似乎在微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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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