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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contentadv"> 把他这个宗室调走,派来一个没有显赫战功的羽林将军,可见圣人到现在还在进行权力制衡。说得更直白些,圣人宁可相信安禄山,也不相信他李岘。
收到这封公文之后,李岘给薛白写了一封信。
薛白到常山郡赴任之前,两人曾约好,李岘会在河东给予薛白足够的兵力支持。
但现在出了意外,李岘要提前调走了,他是重诺之人,可面对朝廷的调令根本无能为力,只能表达了歉意,并提醒薛白,务必及时联络王承业、李光弼,达成互为犄角的默契。
“三郎,既要回长安,是否把杨光翙杀了?”独孤子午问道。
李岘想到此番有愧于薛白,下意识有个点头的动作。
须臾,他想到另一种可能,遂改了主意,道:“公文上只须报他畏罪自杀了,把人押着,我到时带走。”
“喏。”独孤子午见李岘还有忧虑,道:“三郎此番回京是任京兆尹,应该高兴才是。”
“京兆尹?”
李岘想起鲜于仲通调任之后一直空置的官位。
倒不知鲜于仲通北上范阳之后如何了?
~~
常山郡,真定县城。
天才蒙蒙亮,薛白已醒了过来,看了眼身边睡得正香的颜嫣,悄悄地从榻上爬起来。
他感到十分口渴,自去倒了一杯水,咕噜噜地全部喝完,揉了揉有些发麻的手臂,感觉到身体硬梆梆的,遂站在那发着呆。
近来,他有些奇怪的烦恼,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在睡前睡后给他带来了些小困扰而已。
“嗯?”
颜嫣哼了一声,揉着眼睛,侧过头来,喃喃道:“夫君站着做甚?”
她嫌热,夜里蹬掉了一点被子,此时懒洋洋地只把身子转了一点角度,便显出了优美的线条,在微曦中朦朦胧胧的。
“我在想你身体好些了没有。”薛白答道。
之后意识到不妥,他遂补充了一句。
“伯父伯母马上要起行了,你随他们南下,我怕你路上吃不消。”
颜杲卿也已经收到了朝廷的任令,调他为平原太守。而薛白定然是要把颜嫣送走的,已经计划好让她随着队伍南下,到平原郡之后再去杨州。
近来,薛白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把家眷先安置到扬州,有老凉带人保护,有李白打点,还有杜妗早前就开始铺到扬州的生意,他还是放心的。
他希望能阻止安史之乱,心里却没有把握能让战火不波及到长安。
分别在即,颜嫣每每流露出了些不舍。
“你过来。”她招了招手。
“我准备上衙视事了。”
薛白虽这般说着,却还是依着她的要求躺回榻里。
颜嫣于是一脸满足地枕到了他的手上,问道:“我身子不好,不想赶路,留下来好不好?”
“不行,我们已经说好了。”
“伱知道青岚昨夜为何跑去与永儿睡吗?”
“她说想看看永儿睡觉是怎么摆‘永’字的。”
“傻子。”颜嫣嗔了一句,小声道:“我以后不叫你‘夫君’了,就叫你傻子。”
“为何?”
“大阿娘说我们也不是真夫妻。”
薛白遂想给她一点教训。
这时便可看出,颜嫣嘴上厉害,心里其实怕得很,下意识地缩了缩,转过身去,有些喘气。
听着她的喘气声,薛白不敢闹了,低声道:“你先去扬州,等我来接你。到时你病也好了,也长大了……”
颜嫣听得懂他的意思,没做声。
过了一会儿,她才不满道:“我早就不是小孩了。”
~~
颜杲卿在的这段时日,对薛白接手常山郡的政务有着极大的帮助,包括薛白对范阳的许多了解,也是通过崔氏的小道消息。
但毕竟是朝廷命官,而非薛白的幕僚,颜杲卿本就不可能一直留下。
到了五月十八,他启程往平原郡。
薛白相送到城外,在官道边与颜杲卿最后交谈了一会。该说的近来已经都说过了,到这时节,无非是一句“常联络”。
“走了。”
颜嫣从昨晚就有些生薛白的气,可临到分别,她委屈地扁了扁嘴,还是下马车,重新跑到薛白面前,交代道:“你要早些来接我。”
“会的,留给你养好病的时间不多了。”
薛白鬼使神差地这般说了一句,接着看到了颜嫣眼中的羞嗔之意,以为自己看错了。
青岚大概是哭过,眼睛红红的。她不想被人看出来,把泪水抹干了,装作没哭,但还在最后关头试着劝薛白改变心意。
“郎君留我照顾你吧?我很能吃苦的。”
薛白招了招手,让青岚附耳上前,低声道:“只告诉你,我很快就要被贬官了,打算到扬州休养一段时间。”
“啊?”
“莫说出去,让旁人担忧。”
青岚还是很容易受骗,于是扶着颜嫣登车。
李腾空、李季兰这才走到薛白身边。
“让我们陪着到常山,原来是把我们骗出关中,送到扬州?”
“扬州安全些。”薛白对李腾空则不必哄着,实话实说,趁人不备,与她悄悄拉了拉手。
他转头看向李季兰,笑道:“季兰子可与李白、崔颢请教诗文,这一趟来难道不值吗?”
李季兰欲言又止,最后只小声道了一句“薛郎告辞”。
看着队伍远去,薛白松了一口气,觉得红颜知己太多,这般一个个哄走实在是太累。但好在终于可以专心在常山做事,接下来哪怕有诸多变局,他也不至于太过牵挂。
转回真定城的路上,他驱马缓缓而行,脑中思忖着诸多事务。身后传来了有些急促的马蹄声。
薛白感到那马蹄声像是冲自己来的,转过头,目光当即被李腾空策马奔来的样子所吸引了。
他驻马在芳草萋萋的道路边等着,形容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直到李腾空到了他眼前。
“我不走。”
“听我的,常山会有危险,你在我不能安心……”
“薛白,你不曾娶我,凭甚让我听你的?”
李腾空显然是想好了说辞,脱口而出,果然是一句话就把薛白噎住了。
她觉得自己这句话刺到他了,有些惭愧,可还是坚定了自己的心,又道:“我是自由的,你生气也好,赶我也好,我要留下,是我的选择。”
薛白能够感受到此时不论他怎么发作,一定都左右不了李腾空的想法。
“若有危险,我送你走时,你必须走。”
李腾空定定看着他,反问道:“为何遇到危险,你想到的是送走我,而不是让我陪你一起面对?”
薛白没有回答,神情认真了起来。
“好吧,我也答应你。”李腾空及时退了一步,难得带着些撒娇的口吻道:“那你让我留下了?”
薛白遂觉得自己不太能够搞定身边的女子,当彼此的关系愈发亲近,他更难让她听话了。
可话又说回来,主仆之间要的才是听话。
~~
常山长史袁履谦勒住缰绳,回过头看去,能看到薛白还在路边与女冠说话,那关系显然就不是普通朋友。
“这位太守,未免也太不稳重了。”袁履谦不由叹了一口气。
无怪乎他这么想,毕竟颜杲卿才离开,薛白就开始幽会情人,这显然不是一个沉稳的地方大员能做出的事。
这时局,让人觉得更难喽。
他是下属,不愿给薛白难堪,稍等了一会,先回马往真定城而去。
到了城门处,却有一人奔了过来,差点冲撞了他的马匹,幸而被护卫及时拦下。
“袁长史,是我啊。”来人用沙哑的声音喊道,“救我。”
“鲜于郎君?”
袁履谦定睛看了好久,好不容易才认出对方来,吃惊不小。
“你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救我!我阿爷……死了。”
“你说什么?”袁履谦连忙下马,问道:“鲜于公病了?”
“不,先救我。”
听着这带着惊恐的声音,袁履谦的心里也莫名恐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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