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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了几步,走到城墙边。
<div class="contentadv"> 这里是临着峡谷的一段城墙,极为高耸,且吐蕃人修筑的城垛不高,站在这里,给人一种如临深渊之感。
王难得把手中的肉丢下去,放眼看去,能看到山川大河,万里风光。
唐军已收复了黄河九曲之地。
许久,欢呼声停了。李晟走了过来,道:“王将军,节帅召诸将军议了。”
“走吧。”
两人踩着地上的血泊走着,李晟忽然小声道:“方才我见了十郎了。”
“他怎么说?”
“消息其实早就到了,但之前战事正激烈,李十郎没有告诉我们。结果是,那桩事没成,被李齐物告秘了,圣人大怒,要废太子。”
那么大的一桩事,到了两个将领口中,只有简洁的几句话。
“知道了。”王难得平静地接受了这个既成的事实。
“但也有好消息。”李晟道:“太子与庆王兄弟情深,又都以社稷为念,因此太子自请让出储位,且命令诸子尽心辅佐庆王。”
“那就好。”
“你可有后悔在那要命的文书上印了手印?”
王难得道:“没什么好后悔的。大丈夫行事,敢做敢当。”
“嘿。”李晟道:“但我们人可还没输呢,此事还未牵扯到薛郎,如今他正在朝中极力挽回,甚至赢得了高力士的支持。”
“他还很年轻吧?”
王难得并不熟悉薛白,他虽然不想轻视任何人,但还是不太确定一个中书舍人能对局势起到什么作用。
“是年轻,比我还年轻。”李晟道:“但王将军可知他这次举荐了多少陇右将领?”
“他举荐了将领?”
“你一会便知。”
说话间,两人已抵达了哥舒翰的大帐。
他们路上说了一些秘密的话,来的算是晚的,旁的将领们都已经到了。
很快,军中议事开始,哥舒翰环顾众人,当先开口,道:“我军已收复黄河九曲……”
“万胜!万胜!”
军中气氛昂扬,经久不歇,哥舒翰好不容易才等他们停下,说起正事,他要在这一带设置一个新的郡,名为洮阳郡。
“你们不要以为战事就此告一段落了,我告诉你们,吐蕃窥视河陇之心不死,早晚要卷土重来!为此,本帅打算在洮阳新设神策、宛秀二军,守卫九曲!”
众将听了,纷纷振奋起来。
他们打了胜仗,朝廷当然会论功行赏,但新设二军能带来的升迁机会又是额外的。仅是神策军使、宛秀军使就有两个高位,更何况还有诸多将职。
果然。
“本帅为你们讨官职的奏书已经批回来了。”哥舒翰道,“此事也得了朝中不少忠臣义士的帮衬。”
王难得听了,不由看了李晟一眼,意识到节帅所称的“忠臣义士”很可能就是指薛白,
“火拔归仁。”哥舒翰很快开始唱名,道:“升为骠骑大将军。”
“喏!谢节帅!”
“王思礼,加特进。”
“谢节帅!”
“郭英乂,升左羽林将军;曲环,迁别将……”
李晟兴奋地看了曲环一眼,与王难得低声道:“你说神策、宛秀军使由谁来充任?”
王难得当即动心。
他虽性情冷峻,可为将者哪有不爱兵权的,心里不由在想,自己既签了那联名文书,算得上是核心人物,或有可能再兼任一军?
“成如璆。”哥舒翰道,“兼洮阳太守,充神策军使。”
两个军使当即少了一个,王难得便少了一个希望。
好在下一刻哥舒翰便念到了他的名字。
“王难得。”
“在。”
“进号云麾将军,兼云中太守,迁云中军使。”
“喏。”
王难得波澜不惊地应了,心里却感到了出乎意料。
云中军在河东,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如其来地被迁到河东……
是夜,李岫便提着一个酒囊来了。
“将军想必有所困惑,我来为将军解惑了。”
王难得如今与李岫也算是熟悉了。且大家一起联名尊奉太子,结果太子遭殃了,却没有牵连到他,反而让他对李岫也多了份共患难的信任。
他接过酒囊,饮了一口,问道:“如何解惑?”
“这次安排王将军到河东建功立业,乃是薛郎安排的。”
“为何?”
李岫说是来解惑的,实则更像是来卖关子的,悠悠道:“王将军到了长安,自然也就知晓了。”
于是,数日之后,王难得启程回京,准备在见过薛白之后,前往云中赴任。
~~
长安。
转眼又到了十一月,长安已经开始下雪,天气冷得厉害,冷风吹得人皮肤干痒。
薛白得到了从陇右回来的消息,有时能感到很多事都在他努力之下渐渐向好。
他近来一直在做去范阳的准备,只等受命到范阳去斩杀安禄山。
但他觉得在这件事上李隆基的反应太慢了,就应该在遣人去召安禄山回朝的同时就派出精兵强将,一旦安禄山有不愿受召的苗头就立即斩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辅趚琳都快回来了,各地的兵将调动都还没准备好。
当然,这也只是薛白个人的认识。也许,李隆基已下了秘旨给辅趚琳,让其自行处置。
十一月初三,辅趚琳回朝了。
薛白对此甚是关注。不过,他的情报虽敏锐,但能打探到的几乎都是市井消息,宫城内发生了什么,他常常是难以获知的。
因此,辅趚琳是如何回复李隆基的,薛白不得而知,他只能让杜妗打探一些宦官们在私宅的动静、以及随行人员的口风,进行推测。
“看起来,安禄山准备回朝了。”
“即使回朝,那也是为了麻痹李隆基。”薛白道:“我不信他真敢卸任范阳节度使。”
“还有一事。”杜妗道,“我派伙计盯着辅趚琳的私宅、别业,发现他运了大量的财物到他家中。”
“他受贿了?”
正此时,青岚赶了过来,远远便道:“郎君,有人来请,杨国忠想让你过府一叙。”
杜妗有些讶然,道:“这次他消息好及时。”
“这次关系到了他的相位,岂敢不更关注些?”
“你说,他还能有我们所没有的消息吗?”
“不要小瞧他。”
“打个赌。”杜妗道:“我赌他没有。”
“好。”薛白道,“万一他有价值千金的消息呢。”
薛白遂让杜妗继续派人盯着辅趚琳,他则出了门,往杨国忠宅去。
两家隔得很近,不一会儿就到了。
杨国忠早已派人候在门外,当即引着薛白入内,显得有些着急,甚至都没让薛白脱鞋,任他踩着那檀木建成的干净回廊。
“你们都错了!安禄山要回朝拜相了,这就是你们出的好主意?”
一见薛白,杨国忠立即便开了口,显得很沉不住气。
那么,不用听都能知道肯定是有关于他的相位。
薛白却不以为然,问道:“何处来的消息?可是吉温派人来了?”
“鸡舌瘟靠得住才怪。”杨国忠不屑道:“你给我出的主意比鸡舌瘟的嘴还馊,放了那小人,他岂会为我们安心做事。倒不如一刀杀了。”
他还是很了解吉温的。
薛白道:“不是吉温,却是谁?”
“我自然也有我的消息渠道。”
“哦?”
杨国忠踱了几步,思忖着要不要告诉薛白,末了,终于开口,道:“张垍泄了密,他倒向安禄山了,我们得除掉他。”
“何意?”
“圣人的试探意图被张垍透露给了安禄山,所以这杂胡才敢来,啖狗肠,把我们的计划全打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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