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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暝轻道:“如何,我观李大人,也还好。”以他瞧来,李敬思确然不错,沈府的事,算是壑园自作主张,李敬思身处其中,却不得其理,难免焦急上火。
真要细论,薛凌如此行事,有不妥之处。他看薛凌脸色,意欲再劝,薛凌已然按耐不住,气道:“什么还好,什么还好。
他疯了,一张脸皮两条腿,京中百八十两银子能买一双。他疯了,非要与个蠢狗同睡一床,就不怕哪日别人砍另一个溅他一身血。妻儿在怀,娶得天家,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鹦鹉学舌都没这么快。
他死了不要紧”
话出口,薛凌方察失言,伸手撩了帘子,薛暝忙道:“无妨,都是自己人。”
薛凌丢了帘子,平复得些,续道:“他死了也是要紧,到底我与他更重要的是如今我再来不及找个别的人去接京中兵力了。
我真是想不透,他如何就要在那蠢狗身上吊死。难不成”她瞪着薛暝:“真就有妖媚之术,能引得君王烽火戏诸侯?”
薛暝忍不住要笑,许多时候瞧见她气鼓鼓的样子总觉可爱,像只蹬腿兔子。不过他倒也没往提醒:“你既说是当今皇后作的媒,会不会,皇后许了什么好处于他,所以李大人心甘情愿冒险。”
他有些言不由衷:“我亦是不信的,他放着大好前程不要,只求红颜相顾。”
此话有理,薛凌沉吟,道:“你这么说还真是,我倒从没想过。”然她想了一会,蹙眉道:“我没想过,是由着我也想不出来啊。”
她反倒更迷惑,道:“霍云婉能许给他的,我必然能许给她。虽我与他不甚交心,可他与霍云婉的关系,远远不及我吧。而且今日形势,并非霍云婉独大啊,他有什么理由投她弃我。”
薛暝只作此一想,并没想出个合理解释来,又低低说得一句:“或然当真是美色迷人眼。”
薛凌想的出神,听没听清难以分辨,她倒是在电光火石之间想到点别的,近乎跳起来道:“我看,没准李敬思根本不愿意冒险去,他只是黏黏糊糊舍不得丢,给霍云婉抓住了机会。
霍云婉此人,深谙如何拿捏魏塱。多半是她想办法让魏塱下旨,赐予李敬思,李敬思没法拒旨,不得已纳了永乐公主。”
“你这么说,也是有理。”
“如此一来倒说的通了,永乐公主那蠢货记仇的很,我没帮她,她必然记恨我,等于是她跟霍云婉站在了一处,来日可以帮着霍云婉拉拢李敬思。
哎呀”薛凌自拍了一下腿:“烦死了,早知还是该我去,无端留个隐患。”
薛暝愈渐声微,只作符合。他想大抵是这样吧,也找不出别的由子。薛凌又抱怨两句,只说去哪都是不痛快,平白浪费她昨儿个耗时抓阄,还指望抓出点好运气。
越近壑园,两人越是话少,到最后只剩薛凌撩了些许帘子靠着窗边出神。回到住处已是深夜,各人梳洗便各自躺下。
烛火一闪,李敬思翻来复去睡不着,起身披了件外衫自己又走到了密室里。底下人已将冰盆果子撤了去,只剩桌上烛火凉透。
暗处冒出个人声问可要点灯,李敬思轻回了句无妨,道:“我有事自己呆一会,你下去吧。”暗处应了“是”后归于无声,他自个儿拿起桌上火折子点燃烛台,房里只他对影两处而已。
大抵薛凌说的对,京中有几处,不是龙潭虎穴呢。
他自撑着桌子,许久长叹一声,这几日永乐公主都在,突儿抽身,反有些不习惯了。红酥手,翠柳腰,粉桃面,哪有不惹人怜的呢。
确然是牡丹花下,可京中多牡丹,哪舍得一株花下死。当日壑园初见永乐公主,确有惊见天人之感。
然事后听得薛凌所言,李敬思不说避之不及,至少处处顾忌。奈何永乐公主身份在那,又顶着失智的名头,她要来往,谁能阻得。
一来二去,孤男寡女,总要惹出事端。李敬思既想抽身,又有些舍不得这如花似玉胭脂枕,纠纠缠缠直到如今。
至于婚事一说,却是平地惊雷,他当真无这个胆子,永乐公主一提要他去求娶,反倒吓了他个半死,恨不能当即一刀两断。
便是永乐公主道有完全法子可保无虞,李敬思仍不敢应承,色字头上一把刀,他非周幽王,哪有胆子赶出烽火事。
孰料得也是这密室之中,永乐公主道:“你不愿娶我,我也知道,多半是你生了怯意,我与当今天子魏塱之间的事儿,薛凌定是没少提与你。你与她的事儿,我也知道不少。
你,可要想清楚了。你以为你是京中兵马司统领,底下一呼百应。薛凌对你恭维有加,幕后之人霍云婉对你心存拉拢,天子对你宠信非常。
只是,这些权利来往事,孤见的比你早多了,你就没想过,人能将你捧上去。就能将你拉下来?
面上看,各方都供着你,实则,你坐上这位子不过年余,根本毫无根基,一朝魏塱倒台,你再无皇命傍身,若是上位无望,还有几人肯喊你一声李大人。”
桃花味袅袅,李敬思分不清是花迷人眼,还是话迷人信,呼吸急促间问:“那又如何,我曾救得薛凌性命。如何,我娶了你,又能如何?”
永乐公主嗤嗤小,袅袅往李敬思怀里倒,下颌在李敬思脖颈之间温存来回,呵气如兰:“我知道你与她有交情,你也该知道,她颇有瞧你不上。
你若是万事依仗她,万一来日,她瞧上了谁,你要去何处。孤看,这天下不长久了,来日龙椅,不知是要坐太子,还是坐薛凌。
我的李大人,就没想过,你也能坐上去?”
“我如何坐上去,我只是”
“你如何就坐不上去,嗯?”
“嘶”李敬思耳垂一痛,才要躲闪,永乐公主已松了口,复埋在他胸堂处,嗔怪一般问:“你娶了我,就是半个天家人,若是旁的都死绝了。
不就该”她仰脸,媚色问:“驸马你坐上去?”
李敬思呼吸愈急,喉头处上下滑热不知如何应对,又听永乐公主道:“你是不是舍不得,也无妨,这种好事,孤一厢情愿,金銮殿上,也不是谁都坐的上前。
可即便坐不上去,孤给大人当个护身符,总是够的着的。来日若是太子登基,他要称我一身姑姑,驸马就是姑父,皇亲国戚,霍云婉断不会随意得罪于你。
若是薛凌登基,她也要掂量掂量,你有兵权在手,又有可以自立为王的身份,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与你为敌。”
李敬思伸手,揽了永乐公主腰,只觉怀里软玉一颠,娇呼之间颤声道:“多多个后手总是好的。
你见惯她负人,焉知她不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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