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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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白蓝塑胶袋的拉链打开了，潮水般的头发涌出，并且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朝着周梁蔓延。而沉浸在自己情绪之中的周梁，此刻根本注意不到这些。“你是怪我们拖累你了吗？”老太太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颤抖。震颤的眼中，带着悲伤和难过。“难道不是吗？”周梁嘶吼，“你和我爸是独生子女，不得不面临赡养四个老人！而我为了避免负担更重，连恋爱都不敢谈！可就是这样，我还是得拼命赚钱只为了养活你们六个！我很累我很辛苦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要是省点心也就罢了，可你们一天到晚不是吵吵嚷嚷就是在我面前告对方的状！我的精神快要崩溃了！”周梁说到这，指向其中一间房间。“我外婆天天在我面前说爸爸是农村人，要是没有他们根本不会有城市户口，永远是个乡下人！我奶奶则说我爸有文化，能娶我妈这个小学没毕业的是我们祖上积德了！爷爷则动不动就说我妈不孝顺！外公则嘲笑我爸是入赘的！你们当初为什么要在一起？为什么要我生活在这样复杂的家庭里？还说我不愿意结婚生子，我要真结婚生子不是害了孩子吗？！”“阿梁，每个家庭都是吵吵闹闹来的！虽然这样，但是不管是爷爷奶奶还是外公外婆，我们都爱你啊！”“爱？你们的爱就是吃饱穿暖吗？”周梁焦躁的抓头，“我是人，不是动物，只要吃饱了就满足了！而你们这六个老的，就是十足十的吸血鬼！知道我工作不容易，还各种跟我要钱！给了外公爷爷不愿意，给了奶奶外婆找我抄！妈你还以怕我乱花钱为由，每个月要一次！我乱花钱？我有钱乱花吗？还有爸爸！瘫痪在床还抽烟，每天要十块钱烟钱！他瘫了这么多年怎么不死？你们都是吸血鬼！”四周死一般的安静，而我忍不住想要开口的时候，老太太笑了。“原来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怨着我们！”“凭什么我是晚辈就得承受？我上辈子欠你们的吗？为了赡养你们满足你们，我拼命的赚钱打好几份工，就差犯法了！”周梁说到这，情绪似乎有了缓和。他抬手使劲的抹了一把泪，而后转头望向厨房。“我去给你们做饭！”“不用了！”这句话，是我说的。之前有周梁的阻挡视线，我没有看到。等周梁走后，我终于看清了老太太。她的脚下，没有影子！“对不起，让你见笑了！”周梁对着我扯起一个笑容，“我……先给他们做饭！他们年纪大，牙口不好，得煮的烂呼一些才行。”看得出周梁虽然抱怨，但只是情绪上的发些，这些老人一直被他放在心上，永远也放不下的。我的视线落在头发上，原本以为那些头发要纠缠周梁。可到了周梁的跟前，却直接分叉避开。它们缓慢移动着，直到来到紧闭的卧室门口，而后从门缝里一点点的钻了进去。糟糕，周梁的父亲还在里面！“周梁！”我下意识的一声惊呼，老太太却望着我微笑着轻轻摇头。笑容中，有苦涩有无奈。忽然间，我意识到了什么。怪不得周梁干了伤天害理的事还能全身而退，很有可能是他家里的这鞋老人替他承受了！而窗户上的黑影是鬼影，从一开始的一个变成现在的五个。这意味着，老人们只剩下一个活的了！而那个活着的，正是周梁瘫痪在床的老父亲！但这一切，周梁都浑然不知。“怎么了？”周梁停下脚步，转头诧异的望我。“你妈她……不饿！”说到这，我指了指红白蓝塑胶袋。“咱们还是看货吧！”“妈稍等下，我把货卖了再说！”周梁的语气，变回了柔和。他兴冲冲的走到塑胶袋跟前，只一眼便大惊失色。“头发呢？我头发呢？”周梁拽起空荡荡的塑胶袋，翻了个底朝天。可是，里面一根毛都没有。“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明明放进袋子里的！”说到这，周梁疯了一般的冲过去使劲的拍着两扇紧闭的房门。“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是不是你们干的？你们喜欢拿我东西，一定是你们对不对？最近生意不好做，你们别闹把头发还给我！”“周梁，没人出来！”我急忙道。“没人出来？那还能是头发自己溜走了？”周梁再次狂躁起来，“妈！是不是你？你藏着我头发我怎么赚钱给你？钱啊！要不要了？要不要！”“妈只希望你平安！”“出生在你们这样的家庭能活着就不错了还平安？赚不到你们生病了药都买不起！你知道现在墓地多贵吗？就连骨灰盒都几万块！你们是想逼死我吗？”“周梁！”终于，我忍不住大喝。“头发在你爸房间！”这句话，让周梁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妈！还说不是你！你要是和我爸一样瘫痪了，或许我还省心了！”冷声说了这么一句，周梁气冲冲的来到卧室门口。不顾老太太的阻止，他一脚将门踹开。只见一个躺在床上的老头，已经被层层叠叠的头发覆盖，就只剩下了一个脑袋。他蠕着嘴唇望着周梁，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喉咙里职能发出类似浓痰堵塞的声音，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周梁还没有反应过来，我率先抓起桌上的剪刀。刚冲到门口，却被老太太拽住。“姑娘，不要！”老太太摇头，“没用的！”终于，周梁回过神。他冲过去拼命撕扯头发，可头发越勒越紧。紧到渗入老头的皮肉，瞬间就融为了一体。“爸！爸！”周梁嘶吼，不顾头发丝勒得手掌血肉模糊，一点点的将头发扯断。可是，却没看到老头的身体。“儿子，对不起！”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周梁颤抖着转身，看到了瘦骨嶙峋的老人。老人从笔挺的衣服口袋中，拿出一张卡。“你给我买眼的钱，都存在里面了！”“爸？”周梁望了望已经被头发完全包裹的身体和面前的父亲，眼睛瞪的滚圆。“我戒烟了！”老人憨笑，“这些钱存了好久，一分钱都没有动。”“你爸想多活几年，就戒烟了。平时烟瘾犯了，就叼根筷子。”老太太接口，“你给我的钱我也存在里面了，家里有吃有喝，我们没有花钱的地方。跟你要钱真的是想替你存钱，你呀大手大脚的，万一花冒了以后咋办？对了对了！”老太太说着，便疾步走向冰箱。打开发霉的冰箱，从最底下拿出一个饼干盒。打开饼干盒，取出里面用保鲜膜包的鼓鼓囊囊。一层层的解开，便是一沓叠得整整齐齐的钞票。“后面我没法子出去存钱，就把钱放在这里了，用保鲜膜裹着，没有上霉。”“伢！”忽然，另外两扇紧闭的门打开了。两对颤颤巍巍的老人，相互扶持着走了出来。“这存折是外公外婆给你存的，怕我们死后你不好拿出来，是用你的身份证开的，里面的除了我们原本的积蓄，还有你平时孝敬我们和我们平时在你那拿的！”“有什么了不起！我也给乖孙留了钱，密码是乖孙的生日。乖孙，我们平时动不动偷你钱就是为了攀比，看谁最后给你留的钱多，但是我们都没用的！”此刻的周梁，早已经泪流满面。冰箱里**的食物和漆黑的霉菌，他应该是看在眼里了。“怎么回事？到低怎么回事？”周梁冲过去抓住母亲的手，却瞬间触电般的缩回。“妈你怎么了？”没等母亲回应，周梁又冲到爷爷奶奶跟前。当感受到他们的冰冷时，周梁直接瘫坐在地。“周梁，他们死了！”我神情复杂的望着周梁，喃喃开口。“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周梁强装镇定，“我那么拼命赚钱就是为了他们，他们怎么可能死？他们身体好着呢！我有钱就给他们买东西！一年带他们体检两次！他们怎么会死？”“你自己干了什么你不知道吗？”我盯住周梁的眼睛，“那些头发到底是怎么来的？”“收来的！”周梁嘴硬的高喊。“哪收来的？”“你要不要？不要我卖别人！现在从我的家离开！我不卖你了！”“你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他们都死了没人再替你承担了！”我狠狠瞪着周梁，“再敢这种事他们都白替你死了！”失去头发的恶灵之所以不害周梁是因为周梁家的老人顶替了他，否则他怎么可能全身而退？之前老太太一直劝周梁别干了，是想让他别再干这种缺德事。因为，他们已经不能给他扛这种孽债了。“什么意思？你是说他们是因为我……”周梁红着眼说到这，忽然望向几位老人。“我……我出去赚钱是为了你们！我干了那么多工作最后选了收头发是因为成本低利润高，还能借着工作之便四处游走，工作时间也是自由的，我好随时随地照顾你们。可生活条件越来越好，头发也越来越不收，于是……于是我只能想别的办法！”“你的办法就是从逝者的头上剪？”我忍不住开口。“是！反正她们已经死了，留着也没什么用最后也是烧了！不如……不如废物利用！刚死没多久的头发还是有活力的，又浓又密，质量是最好的。所以我和毛谷山火葬场的经理合作，他在火葬之前偷偷把头发剪下来留给我，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只是头发而已，又没有让那些死者缺胳膊少腿，没事的吧？我们又没有害人！我们只是赚些外快！”“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那也是身体的一部分。”我冷声道，“你知道那些购买那些假发的人已经见鬼了，甚至假发店的老板已经丧命了！火葬场的那些人，也是被鬼杀死的！”“怎么可能？那我怎么没事？你别危言耸听！”“你猜猜他们怎么死的？！”我抬手指着众鬼。周梁挣扎着起身，眼中忿忿不平。“他们没死！他们只是年纪大了，手脚有些冰凉而已！这左邻右舍哪个不说他们身体健康，比年轻人还硬朗！也就是我爸瘫痪了，但他的体检没毛病！”“还不说吗？”我盯住老太太，“你们已经没了，我看谁还能保住他！”我的话，让六个鬼面面相觑。许久后，老太太率先开口。“阿梁，我早就提醒你别干了！你剪了人家的头发，让她们怨气凝结无法投胎。错过了往生的机会，他们要杀你。我们苦苦哀求，搭上了自己的命和投胎转世的机会，这才让她们放过你。你外婆和奶奶虽然平时吵的厉害，但那次她们都争着替你偿命。”“自己孙子，应该的！我是心疼我女儿！”“我心疼我儿子！”两个老人又吵了起来，但带着笑意。“好了好了，都吵了那么多年了！”外公走到周梁的跟前，拍了拍他的后背。“伢啊，我们让你受累了！我和爷爷以后再也不会吵架了！”“是啊！”爷爷也跟着点头，“吵了那多年，都是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想想真不划算，让孩子也跟着为难。”“爷爷、外公……”周梁已经是泪如雨下，“我错了！我说的都是气话！你们是我亲人，不是我的拖累！我只是说气话！我不能没有你们！”“我们不怪你！”老太太抚摸周梁的脸，“做父母的永远不会责怪自己的孩子，只是我们这辈人不会表达。阿梁，那种事别再干了！这些钱够你下半辈子舒舒服服的过日子了！遇到合适的女人就结婚，遇不到就出去旅游，你不是喜欢旅游吗？至于骨灰盒墓地什么，我们不需要。你旅游到海边，将我们的骨灰撒进大海。我们几个，这辈子都没看过大海呢！”“我晕车，不知道会不会晕车？”“老家伙，咱们最好别被一条鱼吃了，不然得在鱼肚子里掐架！”“哈哈哈，真是从活着斗到死！”老人们的笑声，让周梁哭得更加厉害。他使劲揪扯自己的头发，不停的撞墙。周梁的父亲走过去，用身体挡住了他。“周梁，你四十多岁已经长大了，是个成熟的男人了！这么多年，你对我们也足够孝敬了。只是辛苦你，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么多。”“爸！爸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嫌弃你！我没有压力！你瘫痪了也没事，至少我还有爸啊！有时候我累了会说胡话，但都不是心里话！我真是混蛋！我真是畜生！”“周梁，爸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开心也是不苟言笑，哪怕看到你很高兴，也是板着脸。可你不在，我又想的紧。这辈子，我没跟你提过要求，现在能不能提一个？”“好！你说！你尽管说！”“我们都想出去看看，以前是工作忙，没时间也没钱。现在生活条件好了，想看看广阔的祖国！周梁啊，你能不能带我们几个老家伙出去？”“好！”“伢，外公想要去莫高窟！”“乖孙，我和你奶奶想去冰雪大世界！”“孙子啊，外婆喜欢吃水果，咱们去吐鲁番可好？”“阿梁，要不没个地方都带我们走走？可能会辛苦你了，但是我们真的好想出去看看。如果有可能，咱们再出出国，我想看看老外的世界。”此刻，我的心里满是动容。这些老人为了周梁付出了所有，怕他会在他们死后做出傻事，便想出了这么个办法来让他继续活下去。国土那么大，全部走完也要十几二十年了。再加上国外，可能会走到寿终正寝也说不定。“我答应你们！我答应你们！”周梁跪着挪到老人们的跟前，包住他们哭的泣不成声。……“就这么便宜他了？”听到周梁的遭遇，钱多多有些忿忿不平。“其它人都死了，就他活的好好的！”“他付出的可是比生命更高的代价！”我轻叹一声，“周梁家的六个老人不仅没了命，还永远没了转世投胎的机会！”这就是护犊之情！为了自己的子孙，不顾一切、灰飞烟灭的那种。代价很大！周梁若是知道了，怕是会生不如死。但做错事终究会付出代价的！你不付出代价，你的亲人就会。上天会以另一种刻骨铭心的方式，做出惩罚。至于另外一个买家，魏兵。我赶去的时候，他正在发狂。而那个女鬼像是扎根在他的头皮上，不断的撕扯。看到我，她才平静下来。我没资格让女鬼做出原谅，毕竟她才是受害者。只能在魏兵清醒的时候对女鬼做出忏悔，并且亲自前往女鬼的坟前祭拜。一连两个月后，女鬼的气终于消了。她离开了魏兵，也带走了自己的头发。而惊魂未定的魏兵发誓，以后逢年过节都会拜祭。为了女鬼的大度，也弥补自己的亏欠。……特别办事处：“三比零了！”达叔说这句话的时候，对我们竖起了大拇指。我没有多少的欣喜，倒是钱多多和小月牙一脸的骄傲。“你们要努力啊！”达叔转向盛男等人，“不过救我这件事，你们也是出了力的，我代表个人感谢你们！”“安安，你们组的确很棒！”盛男开口。“如果没有求助外援的话！”黄芪紧接着接话。“你们有本事你们也叫外援啊！”钱多多呛声，“我们不过是认识几个鬼差而已，盛总这么本事应该能让鬼王帮忙吧？”“着实不必这么阴阳怪气！”罗飞忍不住开口。“到底是谁先阴阳怪气的？”钱多多瞥嘴，“你个子不大心眼还怪多的呀！”“你……”“别吵了！”盛男开腔，“才刚刚开始，最后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说到这，盛男望向达叔。“这样的分配不公平！对于阴物，他们专业对口！而我们的针对目标是妖兽，有关妖兽的案件我们肯定破起来驾轻就熟。”“行！”达叔微微皱眉，“我懂了！”翻找一番，达叔拿出一个档案袋。“北方的某个城市出现了猫脸老太太，你们去搞定！”“猫？”黄芪挑眉，“什么猫在东野面前都是弟弟！要知道咱们东野可是纯种……”黄芪没有说完，因为东野瞪她了。“那东野你们去吧！我相信你们会搞定的！”盛男的微笑中，带着十足十的自信。她看着我，眼神中有挑衅。其实我有些不懂，她为什么非要跟我较劲。她恨胡秋媚，就连带着我一起恨了？“安安啊，我也有案子要交给你们！”“好！”……回到我们小组办公室后，钱多多便迫不及待的打开档案。“安安，我念给你听？”“嗯！”“报案者自述被糟蹋了，但是没有证据！”钱多多的话，让我和司徒晋对视一眼。“什么意思？”司徒晋道。“就是当事人感觉到被糟蹋了，但在家里装了监控，却什么也没拍到，可她的身上会出现很多淤青！然后去医院检查，发现怀孕了。”说到这，钱多多立马压低声音。“她想要打掉孩子，又不敢告诉父母，于是去了黑诊所，结果做手术的时候，诊所医生给自己扎死了！”听起来是挺诡异的！“什么时候报的案？”“就是两个月前！”“联系一下当事人！”“好嘞！”钱多多拿起手机，拨出一窜号码按下外音键。不一会，一个有气无力的女声响起。“喂，谁啊？”“请问是不是白雪？”“你是哪位？”“孩子还在吗？”我接过钱多多的手机，开门见山道。顿时，手机里传来急促的喘息声。“你们……你们到底是谁？不管是谁救救我吧！”“你现在方便出来吗？或者我们去你那里？”“你们来找我吧！”白雪顿了顿道，“我的出租屋在明儒园小区七栋三单元的七楼，是隔热层！”“好，我们尽快赶到！”“等等！”就在我刚准备挂掉电话的时候，白雪急急忙忙喊住我。“你们能不能在小区的菜场给我带一只鸡？活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