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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君临</p>
崆峒之外的一处山崖。</p>
独臂佩剑的沉默男人落于崖顶,他一身旧衣,长发未束,面如刀刻,左颊绘满了如在呼吸的奇异纹路,一路蔓延到颈下。</p>
整柄剑缠着细细的镣锁。</p>
三十九岁的仙人台少陇台主,【囚狐】章萧烛。</p>
此时他眉头微蹙地等着什么,手指轻轻叩着剑鞘——在这冰冷的男人身上,这是极不容易透出的微弱情绪。</p>
只过了片刻,黑衣白发的萧挺老人从山阵中走出来,无鞘的剑刃斜挂腰间,衣服上的沉色是浸透的血迹。</p>
“劳台主久候。”隋再华声音有些伤疲,“看来未曾碰到?”</p>
“崆峒之大,不异海中捞针。”章萧烛低声道,“无鹤检”</p>
隋再华默然一下,轻声道:“查证,殁亡了。”</p>
“.”章萧烛阖了下眼眸,“他们逃离的方向,确实没有任何头绪吗?”</p>
“就是.羞辱啊。你不会羞辱人吗?”少年看着她,“我在别人最擅长的领域胜过他们之后.都要撂两句话的。”</p>
————</p>
“.”</p>
“是传言中的《游天卷》,当时我亦不在场。”</p>
神人般的女子被琉璃长剑穿透心脏,和篆刻的《姑射心经》钉在一处。少女立在她的身前,只有一个散发秀挺的背影,有些残破的白衣在晨风中微微飘荡。</p>
“嗯。”明云点头轻声道,“这样,‘天心’就被控制住了。”</p>
“.那么只能如此了。”</p>
一切回归了宁静。</p>
“不不.不了。”裴液连忙摆手,看了明云一眼,甚至有些担心真的误会,低头看着她小声解释道,“.我是开玩笑的。”</p>
“只能如此。”隋再华重复,“这已是唯一可行、最快的办法了——想要赶在敌人之前找到他们,本就希望渺茫。”</p>
如果胜者是天心,那么女子立刻就可以重新掌握姑射真气,迈入《姑射》第二境中,即便重伤之中,实力或许都胜过原本的巅峰。</p>
这不是《姑射心经》本来规定的路——你既然已把“天心”压制,那自然很难再重获《姑射》的力量。</p>
“.”</p>
圆壁剑台。</p>
裴液还真看了一眼被钉在壁上的女子,没有血,也没有任何凄惨之貌,即便此时,她依然如同云天之上的神女。直到目光触及到那张高远清淡的熟悉面容.他猛地避开了视线。</p>
这是心境的战斗,而少年的心境早就岌岌可危,在这一场打完之后,他几乎已经燃尽自己了可一切依然不尽如人意。</p>
章萧烛沉默,望着苍茫的雨山。</p>
明云看着壁上如同凝固的女子,轻轻摇了摇头:“想把‘天心’握在手里,如今仅仅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p>
但若胜者是明心,那么事情就麻烦很多。</p>
云海。</p>
裴液有些踉跄地走上前来,鬓发也在刚刚的剑气中切断散乱,仿佛有些不太敢相信胜利的落定:“咱们.打赢了吗?”</p>
他们是谈论过这件事的。</p>
“.”裴液张了几下嘴,但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最终只是低了下头。</p>
是的,他们胜过了天心,但这只是制止了姑射对这具身体的伤害。</p>
“走吧。”</p>
但他很快又抬起来,气息有些断续地望着少女:“.怎么样,有办法掌控它吗?”</p>
沉默之中,裴液忽然一偏头:“那羞辱她呢,你觉得有用吗?”</p>
“此案奇峰陡起,之前谁也没有想到如此一节。”隋再华低头抹去剑上的雨珠,抬起头来,“很多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了,只有从现在开始.中止一切。”</p>
“.”</p>
“哦,那你羞辱吧。”明云安静地看着他。</p>
她当然知道他是故意玩笑的正因现在不是一个轻松玩笑的时刻。</p>
章萧烛依然沉默地望着崆峒山门的方向,良久道:“给云琅传人收尸真是想也想不到的事情。”</p>
一时安静。</p>
这是裴液他们进入崖洞后的第三个时辰,他们所期待的救援,尚远在百里之外。</p>
明云看向少年,他的每一句话都嘶哑断续,虚弱得仿佛随时都要散去,身上被剑气割出大片的缺口。</p>
一道玄气从那里一掠而出,没入了苍茫雨山。</p>
“很爽的。”他补充道。</p>
隋再华还欲再言,却忽然凝眸一偏,与章萧烛望向了同一个方向。</p>
“.什么?”明云第一次有些发怔。</p>
“‘天心’只败不破。在从‘明心’中找到她的位置之前,只要拔去此剑,刚刚的一切就会再次重演。”明云道。</p>
明云低眸弯了下嘴角,但很快轻轻抿唇,没有言语。</p>
这是一条未被走过的新路。</p>
在其他的时候,这或者是女子期待的处境——明心与姑射分离,而且确确实实地胜过了它。</p>
这代表姑射已有可能作为一個客体受她掌控,正如明云所言,它可以是一柄锋利的剑、是件很美的衣服尽管这需要长久而细致的探索。</p>
欢死楼使女子在短时间内失去反抗之力的方式,本来就是将她必经的死关提前,如今跨过此关,女子自然应当获得无比珍贵的收获。</p>
但现在不是“其他的时候”。</p>
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需要女子的力量。</p>
需要她重新掌控姑射真气、重新站起来握住琉璃,拖着这副伤躯,转身面对已经抵达身后的追兵。</p>
从来没有其他可能的救援。</p>
这里是幽渺无垠的大崆峒,只有少年和女子在风雨中重伤相倚,他们已经穷尽了全部的努力来躲藏,但强大的敌人还是找到了他们。</p>
没有任何抵抗之力,一切都会在半息之内结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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