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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名风采各异的雅士公子端坐在溪流两旁,陪同的书僮则执着笔墨纸砚立在后面。殢殩獍晓
溪流的源头,香案上放着的就是这42人志在必得的《兰亭序》。听说,它已被晋阳令裴寂1鉴定为真迹。
千呼万唤之后,辨才和尚才出现在大家眼中。和先前房屋中所穿的灰色僧衣不同,如今的他身着一身雪白的僧袍,披着一件上好的木棉袈裟,显得极具道风仙骨。
只见他烧香叩拜之后,端坐早就备好的蒲垫之上。和蔼可亲的笑看着一众人,朗声说道:“所谓曲水流觞,想必无需贫僧再加解释。”
语毕,他简单的一挥手,一个小沙弥手捧着一只盛满酒的羽觞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只听辨才和尚又道:“它日无论是谁竞得《兰亭序》,望好生敬之、爱之、供之……”
声音清若洪钟,讲述着他竞卖《兰亭序》的原因。原来这本《兰亭序》本是‘大佛寺’的镇寺之宝,奈何近段时日战乱纷起,时有贼人偷入大佛寺‘藏经阁’想盗走宝典,与其被人盗走,不如竞卖到真正能够识宝、护宝之人手中……是以在辨才和尚的劝说下,大佛寺老方丈决定高调竞卖此书,所得资金一律用于佛塑金身,并祈求太原之地风调雨顺。
起先我还觉得僧人竞卖落了俗套,想不到还有这许多的内幕。能够将此书高调卖出,那些贼人自是不再打盗书的主意,而竞得此书的人因花了巨资,想必亦会十分的珍之惜之,更何况能够竞得此书的人也定有能力护得此书十全。
大佛寺此为,可谓用心良苦。
“今日赋诗,需以此情此景为赋,全诗以‘落日’、‘晚霞’冠头……好了,开始罢。”
微波粼粼,成群的鱼儿在溪流中游动着。微风吹动,两岸翠竹婆娑摇曳起舞。
随着小沙弥将羽觞放入溪流中,已是酉时时分。因是初夏时节,日头并未完全落山,后院仍旧明亮之极。
羽觞在溪流中缓缓的随风而动,停在一名公子面前。那公子本待出口成章,奈何那溪流中调皮的鱼儿居然好奇羽觞,群起啄之,硬生生将羽觞啄推到了另外一名公子面前,荡起一处处晕圈。
出其不意,惹得一众文人雅士都笑了起来,有人说道:“当年右军(右军:王羲之的字)等人似乎没有出现这种情形。”
“是啊,当年他们只凭风力,如今我们还借鱼助。”
一番调侃之下,气氛不似先前紧张,一众人很快的融洽起来。先前还将彼此当作敌方的人,如今都有说有笑。
只见那名公子盯着停在眼前的羽觞,叹声说道:“可惜我文才不好,赋不出诗,那就罚酒三觥罢。”
如他所愿,罚酒三觥后。羽觞在小沙弥的推动下再度随风缓缓飘动。飘到我的面前,再也不动。
“长孙公子,请。”
略一思索,我轻声诵道:“落日双阙昏,回舆九重暮。长烟散初碧,皎月澄轻素。搴幌玩琴书,开轩引云雾。斜汉耿层阁,清风摇玉树。”语毕,我有些心虚的瞧了李世民一眼,这可是他的诗,也只有他的诗在这个朝代才不会穿帮。
“好一个‘清风摇玉树’。”辨才和尚笑意盈盈的看着我,然后示意那小沙弥再次推动羽觞。
一来二去,那羽觞不时移动,有时借助风力,有时因了鱼儿调皮,那羽觞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停在某一名公子面前,才尽之后,那公子喝得醉醺醺的被人搀扶了下去。一个时辰的时间,醉倒的已达10人。
日头落去,晚霞布满天空。
因后院本就布置好食物、点心,时不时的饮酒吃着点心,众人倒也不觉得饿。而是兴致越发浓的沉浸在曲水流觞之中。
终于,羽觞在李世民的面前停下,一动不动。
“秦王爷是作赋还是罚酒三觥?”辨才和尚很是看好李世民,这太原地区,能够保得《兰亭序》安全的,论李府、论秦王,当不作第二人选。
轻轻推开小沙弥递过来的罚酒,李世民朗朗出声,“晚霞聊自怡,初晴弥可喜。日晃百花钯,风动千林翠。池鱼跃不同,园鸟声还异。寄言博通者,知予物外志。”
“好!”
溪流两旁是止不住的叫好声,辨才和尚更是不停点头,“好。好一个‘寄言博通者,知予物外志’,好。秦王爷果是大胸襟、大抱负之人。贫僧祝秦王爷能够竞得此书。”
“承大师吉言,小王定全力以赴。”
随着李世民语音落地,剩下的文人雅士露出不一的神情,有的羡慕,有的失落……看来,他们也觉得和李世民争夺无望。
比试仍旧在继续。又一个时辰过去,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后院四处挂起了灯笼,小溪两旁亦是点起了成排成排的烛灯。
灯烛照水,水映烛光,小溪中的烛影随着溪流潺潺,似天上的星星入了凡尘,此景美不胜收。
“就算竞不到此书,但人生能逢此桩雅事,也够回味无穷。”
“是啊。小弟亦有同感。”
不再拘泥于是否能够得到《兰亭序》,剩下的十数号人全然抛开起初志在必得的心态,全然寄情于山水,倒真有‘谈笑间,恩仇尽泯,唯剩惺惺相惜’的雅士风流。
此情、此景,酒不醉人人自醉。
很快又醉倒了一批人,最后进入竞买的人选共有五人。我、李世民、杜如晦均在列。按照比赛之初定下的规矩,入选的五人住进后院的屋子,待明日比拼财力。
这些屋子倒也小巧玲珑,各有围院,你不犯我、我不犯你,雅致清静得紧。
洗漱之后,如云回来了。
“舅舅怎么说?”
“舅姥爷高兴坏了。他要姑娘不要担心,只管全力以赴,就算是卖掉高府,他也会助姑娘夺得《兰亭序》。”
我抿嘴一笑,“舅舅是个痴人。”整一书痴啊。
“还有啊,房先生那里我也报了信,房先生听了姑娘所作的那些诗词,得意得喝了整壶的酒,醉倒了。房夫人忙坏了,叮嘱我快些回来照顾你,还说竞拍如果缺银两的话,只管开口,她有多少就出多少。”
卢雨烈虽是性情中人,但交友却十分谨慎,太原城中她少有谈得一处的人,和我却是一见投缘。当然,自从引荐我的三嫂慧兰和她相识后,她们二人也投缘得紧,加之二人都有了身孕,自然能够谈到一处去。
听着如云叽叽喳喳的说慧兰如今又在高府做客的事,我笑道:“好啊,三嫂能够这么快就溶入太原的生活是一桩好事,这样三哥也不必为她担心了。”
“姑娘,我方才回来的时候,看到杜公子被姑爷拉去喝酒了。”
还喝?还没喝够?这辨才和尚的苦心我是知道的,他虽然想将《兰亭序》托付良人,但却不想托付给一个会醉酒误事的良人。如今剩下的五人,除了家学渊源颇深外,酒量更是一等一的好。
“看方向,杜公子本来是要来我们院子的,好像正好碰上了姑爷,所以姑爷将他拉走了。”
闻言,我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内里行情,无需言明,可以想像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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