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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佳仁如何听不出李文彰话中的含义,说是欣赏才子,倒不如干脆说是老丈人看女婿。邹佳仁曾公开表达过自家女儿会嫁给新科解元,李文彰当然有耳闻,现在一提起,自是了然。
不过眼下局势突变,邹佳仁已经确定岳肃这个解元是作弊得来的,若是不和李文彰明说,也怕曰后东窗事发落下埋怨。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实言相告的好。
邹佳仁故作为难地道:“李公,关于这岳肃……”
“这岳肃怎么了?小女不是外人,邹大人但说无妨。”见邹佳仁欲言又止,李文彰何等精明,岂听不出其中另有关碍。
“那我就直说了……”邹佳仁咳嗽一声,才道:“这岳肃的解元十有八九是作弊得来的。”当下就将收到匿名信举报,以及后花园试探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还有这事……”李文彰倒吸一口凉气,问道:“那邹大人准备如何处置此事?”
坐在父亲对面的李琼盈一听岳肃的解元是作弊得来,身子不禁一颤,脸上尽是失落,但听父亲问邹佳仁要如何处置岳肃,她的耳朵马上竖了起来。
“我的意思当然是秉公处理,考场作弊,起码要革掉功名,终身禁考,打八十大板,监禁三年以儆效尤。”
见邹佳仁说的如此严重,李琼盈芳心大乱,忙跑到父亲身边,双手扶住父亲的肩膀,用祈求的声音道:“父亲,您快给他求求情吧……”
李文彰知道女儿的心思,但他不动声色,只是拍了拍女儿的手,示意女儿大可放心。“邹大人,秉公而断倒是不错,但您可曾想过,因考场作弊革掉一个解元的功名,这事别人会怎么看?会不会拿这事做文章呢?”
“还请李公指点。”邹佳仁知李文彰手眼通天、心计过人,能看出许多事情的内在玄机,故虚心请教。
“科场作弊,这事并不大,革掉岳肃的功名,按你所说的处理也就可以。但现在是多事之秋,旁人很可能拿这件事来大做文章,科场作弊算不得什么,可要是被有心之人扣上一顶科场舞弊的帽子,这事就严重了,再怎么说,岳肃科场作弊不是当时发现的,解元的功名已经上报朝廷。你现在回过头来说他作弊,东林那些人若是借机发难怎么办?现在方阁老在上面压得紧,他们没有机会兴风作浪,这事一出,还不得趁机挑事,扬言说什么湖广科场舞弊,需要严查。万一皇上派人下来,又是东林的人,大刑之下,那岳肃胡咬一通,可如何是好?你也知道,负责这次乡试的官员多是齐楚之士,一旦受牵连,倒下的可是一大批。你身为主考,搞不好也要背上一个领导责任。”
现在朝堂上的局势正如李文彰所说,浙党党魁方从哲位居首辅,联合齐楚两党对东林党大肆打压,不少东林党官员都被排挤下野,剩下的也只能是相机而动。此次主持湖广乡试的官员多是齐党和楚党,稍微出一点差错,东林党很可能会借机寻事,小事化大,对齐楚官员大肆攻击。谁都知道,当年的妖书案、挺击案本来不算什么大事,却被有心人利用,党同伐异,最后搞的连浙党党魁首辅沈一贯都被迫下台。这么好的机会,要是东林党不拿来大做文章,那才出了鬼。
邹佳仁听罢李文彰的分析,不禁毛骨悚然,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暗道:“李文彰果然是深谋远虑,怪不得方从哲都会折节而交,自己要是将这事呈报上去,还不知要起多大的风浪。”
“李公,那您看,我要如何处置比较稳妥?”
“这还不容易,故作不知也就是了。”李文彰淡笑道。
“可是,毕竟有人箭书举报啊。”
“你都说是箭书举报了,又没有将书函亲手送到你的手里,是否收到,谁能知晓。再者说,那人即知岳肃作弊,为何不提前举报,偏偏等到放榜之后才言明,由此可见,这人必是心怀叵测,有心搬弄是非。大人岂能遂了他的意。”
邹佳仁听罢,心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即知作弊,你要提前举报,一切好说,为什么偏偏等到放榜之后才举报,这不是另有所图嘛。
不过,邹佳仁也担心举报之人再到别处投书,脸上难免露出忧色。李文彰岂会看不出,说道:“大人不必担心,此事需从源头查起,既说岳肃作弊,他是如何作弊,又是如何被人发现的,咱们总能搞清。”
邹佳仁听罢,连连点头,“李公说的极是,我这就去寻问岳肃,他是如何作弊,期间被谁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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