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中华茶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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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解放军解除了对天津市区的军事管制，市民们从各处蜂拥而出奔上大街庆祝，自发的大游行队伍从各条大街小巷涌出汇聚成无数条洪流，向市政厅方向涌去。游行队伍的脚步踏过各国租界，中国人的呐喊声、口号声在租界中响起，百年的耻辱在这一刻被宣泄出来。没有发生打砸抢烧恶**件，解放军虽然解除了对市区的军事管制，但是在大街上各主要路段依旧布置了解放军站岗巡逻，各租界主要商号尤其是外国人经营的商号附近都有解放军在巡逻。谢天从52军抽调了一个主力团交给沈翔作为底子组建治安部队，但是有言在先，这个主力团只是暂借给沈翔的，等到他的治安部队组建完成之后要原封不动的还给52军。野战军主力团跟治安部队的战斗力差距是很大的，更何况李云龙52军这些部队都是经过战火千锤百炼的老兵。游行队伍熙熙攘攘，市面上大小商号也开始小心翼翼的陆续开业。南市是天津市区有名的三不管地段，位于原先的法租界和日租界附近，这个地方赌场林立，妓寨横生，烟馆遍地，辖区内百业丛生，又汇聚了天仙戏院、中华茶园、同庆茶园等著名的大型娱乐场，最是热闹。茶园不仅是人们喝茶聊天摆龙门阵的地方，每个茶园都有舞台，有艺人们在茶园表演吸引人气，茶园赚的是客人的茶水钱、座头钱和舞台的台子钱，艺人赚的是客人的赏钱。天津是曲艺之乡，评书、相声、落子、快板、京韵大鼓、评弹、杂耍，曲艺形式五花八门数不胜数，天津人对曲艺挑剔的很，只有上过茶园大舞台得到观众认可的才算是角，才有资格在各处走场混口饭吃，连茶园大舞台都没上过的艺人只配到街边去撂地摊。艺人能混到茶园上台子也不容易，首先得有师承，师父是名角徒弟才有上台的机会，其次才是手艺，手艺好的不一定有机会上台，还得有门道，得有人引荐。上了台也不一定就能赚到钱，没把客人逗乐了没人打赏，你还得倒赔台子钱、引荐钱，就算你卖手艺赚到俩辛苦钱，下台还有给经理的份子钱，不然你没有下次上台的机会，给帮杂的茶水钱，如果没后台还要给流氓地痞扒分钱，总之是五门六道到处都要花钱。能从撂地摊混到茶园大舞台上的人屈指可数，眼前正登上中华茶园大舞台准备撂活儿的快板张算是一个。外面大街上的游行进行得热火朝天，茶馆里的客人比平常少了许多，大概也就上了六成座，不过这也算是不错了，毕竟现在是下午，要到晚上习惯泡茶馆的人肯快就会把空座填满，不提前订座根本找不到一个好位置。中华茶园门口挂出的戏牌上面可写着呢，今晚有小春喜的落子。小春喜在津门可是个角，那模样，那身段，那小嗓子，跟金丝雀似的，有好几个津门大佬都盯着小春喜呢，其中包括大名鼎鼎的袁三爷，不过到现在为止也没听说小春喜花落谁家。舞台上，快板张走上大舞台，手持快板开始罗圈作揖，跟熟客称呼声爷打个招呼，招呼完楼下大堂里靠近舞台的散座，又向二楼几个有人的包间遥遥拱手以示尊重。“快板张，今儿撂点新鲜活儿。”一个熟客不耐烦快板张的客套开始催促。江湖讨碗饭吃不容易，哪位爷没招呼到都有可能得罪人，最少赏钱也会大打折扣。都招呼完了，快板张嘿嘿一笑：“各位爷今儿来着了，夜个晚上我烧了三斤煤油憋出来一个新段子，今儿撂给各位爷先帮我掌掌，哪儿你听着别扭咱下台就改。”客人们轰然叫好，有几个快板张的粉掏出铜板大洋就往台上扔。没听人家说么，人家昨晚烧了三斤煤油才熬出来的段子，这是要钱呢。谁家一晚上可以烧三斤煤油，逗您一笑罢了，昨晚又没停电，烧个鬼的三斤煤油。快板张能从撂地摊混到大舞台自然是手里有活儿，人又年轻俊俏，很得夫人小姐们喜欢。快板张抱拳谢赏，特意向前排靠边的一桌抱拳鞠个躬：“多谢三位爷打赏。”这三位爷看着面生，可是穿长袍那位先生抬手就向快板张脚下扔了五个大洋，这出手可不是一般的阔绰。扔大洋的那位爷面含微笑向快板张抱拳回了个礼。快板张笑笑直起腰打了一下快板，不经意的仰头看了一下二楼的某个包厢。包厢中一位太太低声呲笑一声起身走到围栏前，先看了一眼快板张特意谢的那桌客人，见那桌三个人都是男人，松了口气，从手腕上撸下金镯子嗖的一下扔下来扔到舞台上快板张脚下。看到金镯子咕噜咕噜在台上滚动，茶楼里嗷的一下热闹了起来，有人叫好，有人吹口哨，有人尖叫：“快板张，四奶奶把金镯子都赏你了，赶快以身相许吧。”人们哈哈大笑，熟客们都知道这四奶奶对快板张有那么点意思。四奶奶是谁啊，四奶奶就是天津伪军保安旅旅长刘宝山的四姨太，今天才二十七八岁。不过刘宝山有六房姨太太，四姨太可不是最得宠的那个，有那么点空房怨妇的意思，也就迷上的长得英俊嘴皮子活络的快板张。这刘宝山在天津可是有权有势惹不起的人物啊，快板张就算是有心也不敢勾搭，只能这样眉来眼去的若即若离，把荷包先填满了再说。话说昨天解放军跟日伪军在城外打得你死我活的，刘宝山至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这四太太今天还有心思来泡茶楼，可见这四太太也是够够的。看到台上咕噜咕噜的金镯子，快板张急忙抱拳堆笑：“多谢四奶奶赏。”刘宝山四姨太向快板张一笑，跟抬头看上来的那一桌三个客人打了个照脸，轻哼了一声转身回去坐下端起茶碗。站在茶桌后伺候的老妈子轻轻叹了口气，摸了摸茶壶又添上点热水。活着都不容易啊，你说你相中个啥人不好，相中个说快板的。常言道XX无情戏子无义，他勾搭着你无非是图你荷包里那俩钱，如果你们俩真好上了，且不说王旅长会不会放过你们，就算是这个快板张恐怕也不靠谱。孽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