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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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小涯这一闹腾, 倒是提醒了滕玉意，要把福报争取到自己头上来，最好能主动参与到捉妖当中去。</p>

她瞥了瞥蔺承佑, 他一言不发, 俨然在思量什么, 灯影摇曳不休, 把他一对漆黑眼眸照得流光溢彩。</p>

她提笔在手，唰唰唰写了好几大张纸，然后搁下笔, 把第一张笺纸推到他面前。</p>

蔺承佑垂眸一看, 就见纸上写着：世子打算如何对付尸邪？</p>

他懒洋洋搁下手中的茶盏：“滕娘子有何高见？”</p>

滕玉意推过去第二张：我有一个对付尸邪的好法子。</p>

蔺承佑眼底浮现一抹笑意，身子往后一靠：“愿闻其详。”</p>

滕玉意把写好的第三张推到他眼前：见天道长说尸邪相貌鲜焕如生，道行也早已凌驾于众邪之上，哪怕人群中与它擦身而过，符箓也未必会**示警，一旦躲起来，掘地三尺都未必能找到她，所以哪怕世子和诸位道长都想尽快收服她，却只能等她自己再次露面, 但这样未免太被动了，既知道尸邪对我很感兴趣, 何不以我作饵主动引她出来？</p>

屋子里静了一瞬，五道怪叫起来：“滕娘子，法子倒是好法子, 但为了捉妖以人作饵，说来有违正道啊。”</p>

滕玉意在心里笑了笑，无论正道邪道，有人愿意不就成了？蔺承佑是个离经叛道之人，只要能捉住妖邪，才不管法子地道不地道。她赌他一定愿意这么做。</p>

哪知蔺承佑笑着摇头：“不行，这法子不好。”</p>

绝圣和弃智暗暗松了口气，尸邪狡诈多端，真让滕娘子去作饵，未免也太凶险了。</p>

滕玉意怔了怔，欸？难道蔺承佑也是有底线的么？</p>

她忙又写道：可这是最快的法子。尸邪禀性凶戾，今晚失败了一次，绝不肯善罢甘休，我猜它很快会再来找我，何不守株待兔，在我周围布下对付尸邪的阵法，说不定能一举将其降服。</p>

蔺承佑像是早猜到她会写什么，并没有接那纸，只正色道：“滕娘子，尸邪之所以与寻常妖邪不同，是因她生前就足智多谋，死后益发懂得窥探人心。要是我们事先在你身周布下阵法，她只要一靠近就会察觉，所以如果真要以你作饵，首先不能提前设下阵法，而一旦你周围没有道法保护，你可想过这会有多凶险？”</p>

杜庭兰听得脸色苍白，惶然抓住滕玉意的手：“阿玉，你别瞎出主意，你让世子他们想办法，你给我好好待在府里，阿姐会一直陪着你。”</p>

滕玉意对上杜庭兰焦灼的目光，心头忽然一酸，阿姐，我怎会不知道这法子凶险？但我不想死，我想好好活，置之死地，方能后生，除了这样做，没别的法子能蹭到斩杀尸邪的福报。</p>

今晚的遭遇让她彻底认清了自己的处境，才躲过树妖，又来了尸邪。既然尸邪决意纠缠她，何不绝地求生。</p>

她松开杜庭兰的手，飞快在纸上写了三个字：我愿意。</p>

蔺承佑接过笺纸，一时没开腔，这话可不像滕玉意能说出来的，这法子太过鲁莽，哪怕他曾经动过念头，也马上在心里掐断了，以滕玉意狡黠的心性，明知这样做太冒险，又怎会愿意主动冲到前头。</p>

她该不会是被尸邪吓迷糊了吧。</p>

他举起琉璃灯，借光一寸寸照亮滕玉意的脸庞，气色差是差了点，但她双眸清澈，唇若春樱，哪像神智不清的样子。</p>

绝圣等人一怔。</p>

滕玉意偏头躲开蔺承佑手中的琉璃灯，就知道蔺承佑不好糊弄，这不都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清醒了。</p>

她转过脸，提笔在纸上写道：我想明白了，就算我躲在你们身后，尸邪也不会放过我，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我不想日夜担惊受怕，无论什么法子。只要能尽快除去尸邪，我愿意全力配合世子和五位道长。</p>

蔺承佑牵了牵嘴角，有进步，这回的理由似乎充分了点，但他还是觉得不太对劲，滕玉意不像躲灾，竟像在故意制造自己与尸邪近身接触的机会，就凭一把神剑？未免也太托大了。对方可是尸邪，寻常的小娘子别说与这等邪物对峙，光看一眼就会吓昏过去。</p>

他不动声色看她两眼，滕玉意碰上他的目光，心知还是没能打消他的疑虑，于是又写道：我之所以愿意以身作饵，不仅仅因为这法子最有效，也因为世子方才已经答应护我周全，凭世子这身斩妖除魔的好本领，倘或没能捉到尸邪还让我这个作饵的被害，这……</p>

她悠然长叹，没再往下写。</p>

众道目光闪烁，齐齐把视线调到蔺承佑身上去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蔺承佑再不答应的话，等于承认自己没把握能护住滕玉意。</p>

蔺承佑心里笑了笑，这才像滕玉意会说出来的话。</p>

他抬手鼓了鼓掌，点头道：“滕娘子计出万全，这番安排连我都说不出一个‘不’字来。”</p>

滕玉意谦虚地欠了欠身，表示当不起这夸赞。</p>

蔺承佑思量一番，起身负手踱步：“其实呢，也不是想不出别的办法，但尸邪和金衣公子行踪不定，要想诱它们出来绝非易事，耽误时日越久，越容易出乱子。尤其是我等看管不到的地方，免不了有百姓遭殃。思来想去，用人作饵是诱它们出来的最好办法，既然滕娘子也愿意，我和五位道长趁早筹划起来，但我要提醒滕娘子，对方可是尸邪和金衣公子，哪怕我们做了万全准备，也难保不会出现你和我都意想不到的情况，你心里要有数。”</p>

滕玉意郑重点了点头，又写道：为了能及时传递消息，我这嗓子恐怕还得劳世子想想法子，否则我没法出声，回头尸邪来时会有诸多不便。</p>

蔺承佑怎能让她知道自己对付尸邪的计划，脸上笑容不变：对不住，这事没商量。</p>

滕玉意笑靥益发甜美，眼中却冷嗖嗖放冷箭：蔺承佑，你欺人太甚。</p>

蔺承佑咳了一声，挥手让先前那位老仆进来：“备马，滕娘子和杜娘子处境危险，我得送她们回府。”</p>

滕玉意心头火直冒，逐客令都下了，看来今晚别指望蔺承佑解毒了。</p>

绝圣和弃智听到这话，兴致勃勃在旁等候：“滕娘子，杜娘子，我们出发吧。”</p>

五道齐齐伸了个懒腰：“许久没这么晚睡过了，睡觉前得敷个花颜膏才成。”</p>

见天打着呵欠一扭头，不经意看了看身边的滕玉意和杜庭兰，心中忽一动，忙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小瓷罐：“二位算与我们东明观有缘，这是我们东明观的花颜膏，你们瞧不出我们的实际岁数吧？嘿嘿，全靠这罐花颜膏保养！两位小娘子花容月貌，更需爱惜容颜，要不拿一罐回去试试，回头贫道去滕府结账就行了。”</p>

杜庭兰哭笑不得，婉言推拒道：“多谢道长的美意，不过不必了，我和妹妹还小，用不着这个。”</p>

滕玉意置若罔闻，只不时往花厅外张望，心里惦记那位南诏国的顾宪，不知道他醒了没有，他是南诏国的太子，若向他婉转打听邬莹莹，没准能借此解开纠缠了她两世的疑问，等了一会，心知今晚恐怕不成了，也好，成王府人多眼杂，行事本就不便，不如来日再寻机会。</p>

众人出了花厅，那两位随滕玉意进府的假婢女早在厅外候着了，方才常统领就告知了滕玉意二婢的情形，尸邪作乱时府中不少下人在岸边碰上鬼打墙，绕来绕去走不出林子，两名假婢也不例外，好在吃过符汤，目下已经无恙了。</p>

滕玉意让假婢去杜府送信说杜庭兰今晚会去滕府住，自己则同杜庭兰上了犊车。</p>

蔺承佑嫌她们的犊车走得慢，扬鞭奔着夜色飞驰而去，不一会又控缰勒马，耐着性子停在了路边。</p>

就这样走走停停，足足半个时辰才到滕府，程伯早得了消息，因为放心不下提前在门口等候，不提防看到蔺承佑，忙上前作揖。</p>

蔺承佑笑着颔首，下马将马鞭扔给身后的仆从，扭头对绝圣和弃智道：“这几日在外头住，记得懂规矩，别忘了你们是师尊的徒孙，莫要丢青云观的脸。”</p>

绝圣和弃智挺胸道：“谨遵师兄教导。”</p>

这时滕玉意和杜庭兰相偕下了车，蔺承佑看了眼滕玉意身边的程伯，对绝圣道：“告诉滕娘子，我有几句除祟的话要单独交代。”</p>

绝圣不明就里，兴冲冲过去传话：“滕娘子，师兄说要交待你几句除祟的事。”</p>

程伯脸上闪过一丝异色，滕玉意扭头看了看，随绝圣走到蔺承佑身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