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纥石列志宁转头问乌代道:“乌代,你认识那员宋将么?”
乌代点点头道:“白监军之言不假,末将在虹县时与此人数次交手,当然认识。蒲察徒穆大人便是被他杀死的。”
“哦!这支军队真的是邵宏渊的部队了,那么邵宏渊是真的来援助李显忠来了。” 纥石列志宁向是在自语,又像是在问白彦敬,道:“不过为什么邵宏渊先不来,却要等到现在这个时候才来的。”
白彦敬道:“在下想来,定是邵宏渊想等李显忠先和我军火拼,等李显忠支持不住的时才出兵相救,以便独获战功吧?”
纥石列志宁点了点头,但马上又摇了摇头道:“不对,如果照你的说法,邵宏渊应该全军出动才对,但为什么只来了五六千人马。邵宏渊的主力又在那里呢?”
正说到这里,两人同时都愣了一愣,同时想到了一个地方:永城。
杨炎在马上左右快的挥舞着手中的长枪。金兵的惨叫声不断在他的身边响起。海东青也配合着杨炎在金兵的阵中左右穿梭。在杨炎的率领下,毕再遇、曹勋、虞公亮等所有的宋兵个个奋勇,人人争先,杀得金兵尸横遍野。宋兵右翼的统制张著一见有援军杀到,立刻指挥宋军反击,丝毫也不容金兵有时间重新组织好进攻。
而金军左翼的统将蒲芦诨这时己是满头大汗,拼命指挥金军稳住阵角:“稳住,稳住,不要慌,不要乱,顶住宋军,一定要顶定。”却突然杀到的杨炎军己打乱了金军的阵型,金军的左翼己杰可避免的开始后撤了。
蒲芦诨急得在马蹬中只跺脚,正在他无计可施之际,身后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回头一看约有三四百黑甲骑兵己来到他的身后。“啊!是铁浮图。”尽管来的只有三四百铁浮图,但也足以使蒲芦诨安心不少了。对于铁浮图,金人的心中都有一种近乎于盲目的信任。
“蒲大人。”乌代来到蒲芦诨的马前:“奉元帅之令,来支援蒲大人。”
“好啊!好啊!你们来得太好了。”如果不是都在马上,蒲芦诨几乎想拥抱乌代“快,你带着铁浮图上,一定要挡住宋军。”
黑色的甲胄,黑色的战士,尽管只有三四百人,还是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看着这道黑色的洪流只奔宋军而去,蒲芦诨的心中默默的祷告:“乌代,全看你的了,一切只能希望铁浮图了。”
“大哥,是铁浮图,铁浮图又来了。”曹勋大声对杨炎喊道。
杨炎长枪一抖,道:“铁浮图又怎样,弟兄们跟我——冲——!”这时宋军的士气正旺,跟着杨炎来的宋军大多都在马翁店、虹县城下和杨炎一道大战过铁浮图,对杨炎信心十足,心里早己没有了别的宋军对铁浮图的那种恐惧。而虞公亮部下的宋兵见杨炎部下的宋军不怕铁浮图,也都不甘示弱,跟着一起就冲了上去。
“杀——杀死金贼。”
“冲——冲——冲——啊!”
杨炎挥动手中的长枪,迎上冲过来的黑甲骑兵。“呼”的一声,那名骑兵被杨炎一枪挑下马来。杨炎手中的长枪不停,每一枪都带出强烈的劲气,强捍的铁浮图也没有一人是杨炎的一合之将。不是落马就是兵器被震飞。后面的宋军一见,本来以高昂的士气更加高涨,和铁浮图绞杀在一齐。
“太强了,真是太强了。”乌代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绝望的情绪,“有这名宋将在,我们休想战胜宋军。”在乌代的记忆中只有传说中当年大战小商河的杨再兴才能和这名宋将相比。
杨再兴,初为流寇曹成的部将,绍兴二年,岳飞平曹成,杨再兴率百骑攻打岳家军,官军却,杀韩顺夫,又杀飞弟翻。成败,再兴走跃入涧,张宪欲杀之,再兴曰:“愿执我见岳公。”遂受缚。飞见再兴,奇其貌,释之,曰:“吾不汝杀,汝当以忠义报国。”
郾城之战中,杨再兴以单骑入金军,擒兀术不获,手杀数百人而还。兀术愤甚,并力复来,顿兵十二万于临颍。再兴以三百骑遇敌于小商桥,骤之战,杀二千余人,及万户撒八孛堇、千户百人。居说,是战中杨再兴每中一箭后,随手折断箭杆复战。再兴战死,后获其尸,焚之,得箭镞二升。
乌代并没有见过杨再兴。但多次听当年参加过郾城、临颖大战的老兵们说起过杨再兴的神勇。乌代一直都觉得有些夸张。但是看到现在战场上的杨炎,乌代经于现这世上真的有杨再兴式的猛将。尽管这样想着,乌代仍然举起手中的长枪,迎向杨炎。
两支长枪带出尖锐俪风声,激烈的相击了七八下。乌代只觉一股炙热的气流从紧握长枪的双手传遍全身。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了。
两马错蹬的时候,杨炎反手一枪,穿透重铠,刺入乌代的身体。
主将阵亡,既使是训练有素的铁浮图也不禁阵脚大乱。慌乱的情绪立刻蔓廷到金军的左翼。蒲芦诨再也无能为力了,眼争争的看着自己指挥的军队溃败。
“邵宏渊的主力去取永城去了。” 纥石列志宁和白彦敬几乎是同时说出来。
“如果永城被取,那么我军的归路就会被切断,我军将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验。”白彦敬道:“元帅,那么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纥石列志宁的脸色也变化不定。显然紧入了取舍的两难之境。虽然目前的战场因为杨炎军的突然出现,使金军的左翼开始败退,但金军的右翼和中路仍然占居着绝对的优势。只要通过合理的调配,并不难稳住局面。纥石列志宁仍自信有五成以上的把握获胜。
但是就算金军获胜,宋军也可以退守宿州城中,居城而守。尽管宿州城的城墙有多处损坏,但宋军仍可以守往十天以上是绝对没问题的。如果金军在没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当然不怕。但如果一但被邵宏渊取下永城,而自己在宿州城下又迟迟攻城不下,却怎么办。
“收兵。”纥石列志宁终于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回兵永城。”
尽管是撒军,纥石列志宁仍显示了出众的指挥能力。不仅是占据上风的中军和右翼,就连被宋军击败的左翼也有条不稳,丝毫不乱。住宋军毫无可乘之机。
李显忠一见金军毫无破绽,也下令不许追赶,收兵回城。
李显忠深知:金军退军只是中了杨炎的疑兵之计,但是虽退未败。如果被纥石列志宁探清了宋军的虚实,一定会卷土重来的。金军如是再来,想重思故计是不可能的。
次日,李显忠下令,招集全城强壮百姓,和军队一道抢修城墙。由虞公亮负责调度。
杨炎因为还算是邵宏渊的部下,因此没有参加修城,只是担任了巡逻都任务。
这天下午,杨炎巡逻回来,在城门边正好遇见虞公亮在督促军民抢修城墙。只见在一队手执长鞭,大棍的士兵的督促下,一队一队民夫抬着大大小小的石块,泥土,石灰等物搬到城墙边,由工程兵在城墙的缺口处抓紧修理。
督促的士兵不停的喊着:“快点,再快点,别磨磨蹭蹭的。”并且时不时挥动手中的皮鞭“啪,啪”作响。杨炎不由得眉头微皱,不过他倒是看得清楚,皮鞭只是在空中挥舞,虽然有些吓人,但真正打人的到是极少。
这时城墙上的虞公亮也看见了杨炎,忙从城墙上下来向杨炎打招呼:“杨兄,巡锣回来了,可有什么动静吗?”
杨炎摇了摇头道:“还好,方圆五六十里都没有见到金兵,看来金兵是真的都撒走了。”
虞公亮点了点头,正要说话。这时又有一队士兵押着数百名百姓来到城墙边,为的一个小头目来了虞公亮身前,躬身施礼道:“虞大人,我们又抓来了一批不愿来干活的百姓。”
虞公亮点点头道:“好,把他们都编入各队中干活去吧。”
那个头目立即吩咐士兵,将那些抓来的百姓编入队伍中去搬运石块等修城之物。其中有几个百姓还不服,还想要挣执,但挨了几鞭子之后也就老实了,跟着去干活去了。
杨炎不解,问道:“虞兄,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强征百姓干活。”
虞公亮苦笑道:“士兵的人手不够,而且还需要养精蓄锐来等着金兵再来,所以李招抚只好下令,招集城中的百姓,抢修城墙。”
杨炎有些不悦道:“就算招集百姓修城,也要他们自己愿意,怎么能这样强征来干活呢?我们北伐是为了收复大宋失地,解救中原,河北的大宋百姓。邵都统在虹县纵容土兵掳掠百姓。李招抚在宿州又强征百妊劳役,这样的做法,和金人在这里统治有什么分别呢?”
虞公亮听了,正色道:“杨兄,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这两件事情怎么可以浑为一谈呢!”顿了一顿,虞公亮又道:“[孙子兵法]云:‘将有五危,必死可杀,必生可虏,急可侮,廉洁可辱,爱民可烦。凡此五者,将之过也,用兵之实也。覆军杀将,必以五危,不可不察也。’杨兄可曾看过。”
杨炎听了,想了想这几句话的意思,若有所思。
虞公亮凝视杨炎:“就现在的局面而论,金兵虽退未败,元气未伤,随时都有可能卷土重来。如果不赶快将城墙修好,金兵再来时我们如何抵抗。何况我们虽然是强迫百姓劳役,但也并不是让百姓白做,每天还十文的工钱,和两餐饭食。这和纵容士兵去掳掠百姓是两回事。”
杨炎还有些不解道:“既然有工钱,为什么还是有百姓不愿来修城呢?”
虞公亮叹了一口气道:“百姓是不会去想什么收复失地那么多的事情。他们所想的只是自己应该怎样活下去。只要能保障自己能好好的活下去,是金人统治,还是大宋统治都没有关系。如果是在我大宋管辖的城池,我们还可以对百姓宣传如果金兵攻破城,会家破人亡等等,百姓自然就愿意出力修城。可惜宿州己被金国占了二十余年,城中的百姓也大多习惯了金人的统治。大宋来攻宿州,他们虽不会抗拒,但想让他们和我们一道抵抗金兵是不可能的。这道理我也是最近才懂的。”
杨炎听了心中却是一片茫然,虞公亮所说的道理他以前从未听人说过,但却不得不承认确实是有道理。真正的战争就是这回事么?以前他在尚武院上学时,教官们常说中原的百姓是无时无刻不盼望大宋的军队收复矢地。主战的大臣在与主和的争论不休时常说的一句就是“中原百妊无不翘以盼,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然而事实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杨炎忍不住道:“既然是这样,那么我们兴师北伐究竟是对是错呢?”
虞公亮断然道:“当然是对的,中原、河北、山东诸地原来都是我大宋的士地,被金人强占去了怎么可以这样不管呢?只是战者乃国之大事,想要获胜,就必须做好充份的准备才行,不可将希望寄托在河北、中原的百姓身上。宣和年间,大宋伐辽,寄望燕云十六州的百姓能香花楼子以迎王师,结果反被辽军打得大败。不得己才请金人出兵,反而引狼入室,导至金人南侵,二圣蒙尘。我大宋的半壁河山也尽丧于金人之手。这教训不可谓不深啊!”
杨炎点点头道:“虞兄,你说得确实很有通理,使我也想通了很多事情。”
虞公亮笑道:“杨兄过讲了,我不过是多当了几年兵而己,了解的事情也就多一些。”
尽管是强行征役百姓,但当天收工的时候,虞公亮就给了每个人工钱,并对干活最努力的十个人了双份以示奖励。见真的给工钱,而且做得好还有奖励,第二天也不用宋军怎么严励的督徒,百姓们就都自觉的来了,而施工的进度也比第一天快了很多。
于是虞公亮便将百姓分为两拨,日夜不停的加紧抢修,一口气连干了六天六夜,终于将城墙损坏的地方全都修好了。又准备了很多守城的器械。李显忠大喜,自付就是有十万金兵来攻宿州也不惧。
而退回永城的纥石列志宁也并未现邵宏渊的人马。派出探子去打探,几天以后终于得到了确切的消息,邵宏渊的主力根本没有宿州,而是在虹县按兵不动,只派来了杨炎的两千人马。
纥石列志宁和白彦敬不禁大为后悔,但这时宋军己经修好了宿州的城墙。攻城战本来一直就是金兵的弱势。纥石列志宁自付凭自己现有的兵力是无法攻下宿州的。只好向中都报急,要求援军。
这时以是十一月底,隆冬来临,天降大雪,金国的援军也无法支援永城的金兵。双方于是陷入了暂时的停战局面。
临安,皇宫,德寿宫。
正坐的是一位年近七旬的老者。有些花白的头被一顶刻着双龙戏铢的金冠束起,身上穿的黄袍上绣着五爪金龙,正是大宋的太上皇赵构。边上坐着一位宫装的老妇,是太上皇后张太后。下侧坐的是大宋的第十一位皇帝赵眘。
张太后微笑道:“几日不见,官家可清瘦了些,国事虽然重要,官家也要多多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
赵眘道:“多谢娘娘关心,以后儿臣一定多注意些。”
赵构也道:“虽说勤于政务是皇帝的本份,但朝中之事太繁多了,该交给大臣们去办的事情得是让大臣们去办好了。”
赵眘道:“儿臣知道,今天儿臣一来是勤见太上、娘娘;二来也是要告诉太上、娘娘一件大喜事。”
赵构笑道:“什么喜事?”
赵眘道:“邵宏渊攻下了虹县,李显忠攻下灵壁、宿州,击败了金国的左元帅纥石列志宁。这是我大宋多年以来难得的大胜。”
赵构怔了一怔道:“好好的怎幺又和金国开战了呢?”
赵眘道:“都是金国欺人太甚,上月遣使来不仅要我大宋重新支付岁币,还要我大宋割让海、泗、唐、邓、商五州。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若不是‘两国相争,不斩来使’儿臣便将使臣斩。现在儿臣以先制人,抢先出兵。”
赵构皱眉道:“兵者国之大事也,两国齐战,胜负难料,官家还是要慎重些,多听听大臣的意见才是。”
赵眘徼微笑道:“太上请放心,儿臣这几年可没闲着,一直励兵抹马,积草屯粮,整顿兵备。现在以是兵精粮足,准备充份。正欲和金国决战。”
赵构摇头道:“胜败之数终是难料,一但开战,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为君者,心中时时刻刻当记着一个‘仁’字,记着以天下苍生为念啊!”
赵眘道:“太上说的是,我大宋被金国占了半壁河山,掳去二圣,每年还要向他们进贡称臣。儿臣身为大宋天子,岂能这样受金人欺压。儿臣北伐一来是收复失地,为祖宗雪恨;二来也是为了中原、河北、山东等地的大宋百姓不右受金人的欺压。”
赵构不悦道:“金兵一向勇武强悍,我大宋之人素来文弱,当年我大宋全盛之时尚难敌金国,何况现在只剩这半璧江山。我看金兵若是不攻来也就箅了,不过是每年给他们些白银、绢布,纵是上书称臣,也不过是面子罢了,于我大宋也无损失。这仗嘛还是不大为好啊!”
赵眘道:“太上,凡事不了一概而论,当年打不过金人,难过我大宋永远就打不过金人不成。现在我们不是攻下三城,打退了金兵吗?恁么说我大宋就打不过金国呢?儿臣不仅要收复中原、河北的失地,还要夺回那失去以久的燕云十六州,光大我大宋,使四夷来朝,成就汉唐伟业……”他越说声音越高:“儿臣欲分兵三路,一路由荆湖潞取洛阳,一路由两淮路攻徐州,一路沿海路取山东,三路齐进……”
赵眘的话未说完,赵构一拍龙椅的扶手,怒道:“好了,待我百年之后,你再议北伐也不迟。”
赵眘一下怔往了,呆呆的看着赵构。赵构也觉得自己说话有些过重,也看着赵眘,两人一时之间均觉无话可说,气氛一下了十分尴尬。
幸好这时张太后忙打圆场道:“太上,官家也累了,太上也要休息了,这些军国大事还是让官家去和大臣们商议吧!”
这时气氛才稍有缓合,赵眘也起身道:“时候也不早了,儿臣也不打扰太上和娘娘休息,就此告退。”
赵构也缓和了脸色,道:“两国开战,非同儿戏,官家还要三思。”
赵眘道:“儿臣知道。”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赵眘一脸铁青,走出德寿宫。德寿宫的主管太监李宗回送他到宫门口。
赵眘忽然停步道:“这几日可有什么大臣来过德寿宫吗?”
李宗回不敢隐瞒,道:“前日尚书左朴射汤相公来过,今天上午他也来过。”
赵眘点点头“哼”了一声道:“汤思退。”
次日,赵眘下旨,进张浚为尚书右朴射,与汤思退同为中书门下平章事,但仍兼任枢密使。以参知政事虞允文兼枢密副使,中书舍人陈俊卿升为参知政事,韩彦直为户部尚书兼司农少卿,签知枢密院事,总领淮东军马钱粮。
这几人都是朝中的主战大臣,赵眘虽然没有罢免汤思退的相位,但将张浚提到与汤思退并列的位置,还兼任枢密使。其他几人也都升居要职以示北伐的决心。
随后又下诏,调庆远军节度使,待卫马军司都指挥使成闵率马军司兵二万五千人马,支援宿州。另召李显忠、邵宏渊回临安,共同商议北伐事宜。这道诏书并不在朝堂上议论,等汤思退知道以后,圣旨己经了下去。
汤思退大惊,连忙召集主和的大臣一起商议,决定再找赵构出头,劝阻赵眘。那知汤思退到德寿宫去见赵构,内待李宗回却传话汤思退,军国大事太上皇不再过问了。
汤思退顿足捶脑,大呼不妙,看来北伐之意以定,以无付奈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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