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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彭灿是值得苦笑的。这一次给昭平公主的贺礼已经让他头痛万分。因为在要求各地敬献贺礼的公文后面,在皇室纹章之下有一行小字,明确表明了对这次要求敬献的贺礼的规格。彭灿头痛并不是因为需要花很多钱,恰恰相反,公文上的注解明确表明了东平国州4港,一共7名总督治下每人敬献一份礼物,礼物内要包括当地特有的一些花卉林木的种子或者植株,和一种新奇的玩具,并且明确表明了制作玩具的各种材料物件的价格不得超过500两白银,匠工的人工费不得超过00两白银……如若礼物呈上之后皇室聘用的御用匠师认为礼物价格超过此上限,则按照超出部分的1000倍罚奉。

以前,各地给皇室敬献礼物都是以金银奇珍为主,不要说几百两白银,大部分时候,这几百两的东西可能连一个零头都不到。而超出部分按照1000倍罚俸,这个钱诸位总督倒是不怎么在乎,问题是历来罚俸这种事情都不太光彩,很失面子。

“看来这昭华公主还真的是喜欢侍弄花草啊。”叶沧怀感叹道:“至于匠师的人工,那倒不是问题,御用匠师也是匠师,自然也知道在地方,能拿多少钱还不是看官爷脸色?这个倒是不用担心……”

说到这里,叶沧怀故意看了看彭灿。彭灿的脸上颇有些挂不住,他虽然对叶沧怀不错,叶沧怀家里弄出什么新鲜东西了也会往他这里送,但他却知道,他毕竟是没花一个铜板也没花出去。彭灿为人方正,倒是没有什么欺压普通匠人的事情,但他毕竟也有所耳闻,自己的管家为家里置办物事的花费实在是非常“低廉”。

“至于这材料……就看彭大人您准备用些什么了。要是决定用木头什么的,在这宜城,那我代叶家揽下这摊子事情,自然也会做得漂漂亮亮。”叶沧怀这句话很有底气,几年下来,叶家差不多已经垄断了宜城的木匠行业,从制作宜家系列家居用品一直到层出不穷的服务项目。现在,只要是想到木工方面的工作,从造房子一直到日常起居,几乎是不得不和叶家的某个门店打交道。虽然原先木工行业并不被大家看重,大部分的木匠过得也都只是得过且过的日子,但随着叶沧怀将木工方面的工作细分和深挖,大家才发现,原来小小木工可以那么讲究,生意还能是这个做法。

彭灿却从叶沧怀的话里听出了他推脱的意思。叶沧怀固然是表示了如果彭灿决定用木构来做这个什么玩具,那他自当效命,却一点也没有表示自己愿意帮忙出出主意。叶沧怀至少表面上颇为老成,一点也没让别人觉得那是个才10岁的孩子,可是,要所用心机巧,恐怕现在整个宜城都找不出一个能和他相提并论的人了。

彭灿邀请来商谈此事的倒多是宜城本地的知名匠人。石匠,铁匠,首饰匠等等不一而足,甚至连港口里负责造船事宜的老军士都被他叫来了。要说技术,个个人手里都有绝活,可要说待人处事,这些人却都是木讷得很。叶沧怀的话说得再理,大家也就唯唯附和。

彭灿却并不生气,他知道叶沧怀人小鬼大,一定有他的道理,于是又问道:“沧怀,我家德田与你交好,平日里,我也待你如自家子侄。你可是有什么顾虑吗?如有,尽管说来。”

叶沧怀看了看彭灿,正容道:“彭大人,这敬献玩物之类的事情,如若能讨了公主欢心倒也罢了,如若不能呢?但凡玩物,多数都有些危险,哪怕是这宜城一地,每年秋千上失足跌死跌伤的孩子又有几何?无论我们做什么东西,要是我们自己拿了这个主意,要有个万一,恐怕我们就性命不保了。大人史书通博,应该也知道0多年前,越州治下的一个渔船船主,当年碰巧捕捞了一大批鲜活的龙虾,越州靖海司的康大人转手将龙虾800里快送京城,呈上给皇家食用,而现今的德亲王,当时却几乎死在龙虾上。大人也应该知道,哪怕是生于海边之人,对于虾蟹之类的物事有些人也不能碰,因为其体质对这样的东西过敏。当年京中的御医难道不知道吗?可是,那位渔船主仍然以此获罪,被砍了头。给皇家做事,或许的确能有机会一步登天,可我叶家对那富贵繁华并没有多少向外,像现在这样衣食无忧已经可以了,实在不敢拿身家性命来冒这个险。”

叶沧怀的话如果传出去,恐怕也是杀生之祸,但这番话却的确让在座的那些匠人们心有戚戚。巫医乐师百工之人,真正在行内做到顶尖的,多数都会碰上类似的选择,哪怕是有心将一身技艺卖与皇家,也要担心是不是会惹来杀身之祸。彭灿的确也知道,虽然当今圣上为人宽宏,但也只是相对而言的。彭灿点了点头,说:“这个话就说到这里吧,大家心里放着最好,传出去了对谁都没好处。”

彭灿的眼光在厅里一扫,那些匠人们纷纷称是。

“沧怀啊,这干系我给你担了,但这事情还是需要你来做。”彭灿说道,“你素来持重,想来也不会故意弄什么危险的玩意。”

军旅出身,40岁之后才涉足地方行政的彭灿向来说一不二,他既然说担了干系,那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反正叶沧怀本来也不怎么想弄什么危险的玩意。叶沧怀点了点头,说:“彭大人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背黑锅我来,送死你去,这样最好啦。”

虽然并不恭敬,但是这样说话的叶沧怀却是彭灿所熟知的。其实,要不是今天邀请了当地的许多人一起来,当着大家的面叶沧怀比较拘束的话,平日里在总督府后宅,叶沧怀碰到彭灿可都是按照彭灿的意思叫他一声伯父的。

如彭灿这样的一方豪强,和地方名流商人可以结交,但比较深入地结交就是颇为忌讳地事情。一旦彭灿这样手里有兵,又掌握着地方政权的人和商人们串通,在财政上不再依赖于朝廷,那国土的分裂也就不远了。彭灿当然知道这样的忌讳,他也是喜欢叶沧怀的聪明伶俐,少年老成而已,私下里没关系,可这样的称呼却不能浮出水面。

“既然你答应下来,那我也就放心了。”彭灿的脸上着实挂上了几许微笑。

“彭大人,如果不嫌在下罗嗦,在下还有个想法,”既然已经答应了下来,叶沧怀觉得自己还是帮着彭灿多出出主意为好,“其实,无论如何,这敬献给公主的玩具什么的都是小问题,真正的问题恐怕还在那要求敬献的本地花木的种子。”

看到大家的注意力重新被集中起来,注目着叶沧怀,叶沧怀并不局促。他继续说道:“这玩具什么的,哪怕再精致有趣,恐怕都只能让公主兴喜一时,而真正能让公主长期把玩,真正能讨得了好的,却还是那些花木种子。莳花弄草,要见到效果至少也是一年才行,既然有传闻说公主喜欢花花草草已经很有几年,而宫中的花匠指点,相比公主在花草方面已经很是有一些见地,要能讨得她的欢喜,似乎也不容易。更重要的是,我们这宜城一地,甚至整个梁州,要说高大的树木什么的倒是比比皆是,这天气湿润寒冷虽然大家不喜欢这种天气,但倒是也很适合药材生长,唯独这可以用来赏玩的花草,似乎数得出来得也就那么几种而已。”

彭灿一下子愣住了,他看了看坐在边上,他府里的园丁老宋。老宋连忙说道:“回老爷的话,叶家公子所说的确是真的。宜城这里附近的花草,样子中看的的确不多。宜城里的富户喜欢玩花弄草的,家里养的花草多数都是其他地方的,而且还要小心照料着才不会死。真要说本地比较有名的花卉,数得上来的不到10种。”

老宋的话让彭灿傻了一下。本来,彭灿觉得这个差使容易,交给老宋也就可以了。老宋在宜城前后为各种各样的富户和官宦人家侍弄花园快40年了,在这方面的见识广博在宜城不做第二人想。

“小叶啊,你是怎么知道的?”彭灿问道。

叶沧怀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说道:“我叶家的铺子里也有很多侍弄花草的专门工具卖,还有些适合家里装点用的小型盆栽什么的。这方面的生意利润颇丰,但总有各种各样的人,来问乱七八糟的问题,天南海北的。我叶家的铺子诸位都知道,凡是关于我们铺子里卖的东西的问题,总是有问必答,哪怕铺子里的伙计弄不明白的,也会记录下问题,事后有铺子里的主事来处理。自从铺子里开始卖盆栽和工具,这方面的问题和回答已经攒了一柜子了,这也是逼出来的学问啊。”

彭灿转念一想,问:“那你可是有了主意?”

叶沧怀恢复了灿烂的笑容,吐出了两个极为经典的字,而这个字,正是他作为一个前设计师最喜欢玩的把戏——“包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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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包装

“包装?”彭灿问道,“这怎么说呢?”

叶沧怀好整以暇地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喉咙。在宜城总督府里,待客用的居然都是上好的越州炒青。随后,他慢慢说道:“100种1000种花,有100种1000种的敬献方法,而哪怕就是宜城只能找出一种花来,一样有这100种1000种的敬献方法。而包装,就是其中最复杂的一种。”

叶沧怀将茶盏放在几上,说:“其实,每一种花草,民间都会有关于这植株的传说,虽然民间传闻多数不能当真,但却也为每一种花草平添几分赏玩的乐趣。而我们,则可以在敬献这些花草种子的时候,把这方面的功夫做足。比如,宜城很出名的眉儿菊。眉儿菊的种子自然好弄,随便找一家花店就能弄到,就算找品相优良的植株来取种,也不难。这些种子自然要好生放在专门的匣子里,为了种子能保存良好,匣子自然也是特制的。这些,我想无论哪个地方都会做,可是,问题在这匣子之外。我们可以将这民间传闻收集起来,找本地知名的学子,写得花团锦簇一点,做成一篇文章。将这篇文章写在一个折子里,折子开头找绘画名家绘制下花的形态。中间的文章让那些著名的学者注上自己的名字。折子最后面再附上对照料这种花有心得的人侍弄这种花草的各种意见。宜城哪怕只有一种值得送上去的东西,也要让这个东西看起来漂漂亮亮的。反正,敬献给皇家的任何东西,恐怕都不会被喜爱太久,只要送上去的时候给人留下印象,也就可以了。”

叶沧怀说这些话的时候内心的舒畅难以言喻。他自然不敢将脑子里太过于先进和复杂的想法拿出来吓唬人,但是,“包装”这种和他以往的人生紧密相关的字眼,和连带着的概念一起说出来,的确是很舒畅。他可以逐步逐步将自己的能力通过各种这个世界能接受的方式展示出来,而这种种展示本身何尝不是一种“包装”。

要知道,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的增加的程度,和叶沧怀心里无力的感觉是成正比的。或许这个时空自有自己运行的法则,但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经历过现代社会的叶沧怀都觉得这里实在是有太多需要改变的东西了,至少,他会努力让自己生活的环境变得更类似于现代一些。而工作,则毫无疑问是他的生活的重要的一部分。

抛出了“包装”概念的叶沧怀在大家安静思索的当口住了嘴,他重新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喝了一小口,然后就将杯子端在手里取暖。

“包装”这个概念其实说起来并不太新鲜,任何一个时代,都会有类似的事情,只不过,没有人对这样的行为进行归纳和总结而已。

彭灿想了想之后,说:“沧怀啊,既然如此,那索性这次置办所有物件的差使就交给你。所有开支用度你从我府上领就是了,我另外派给你几个人听候你差遣,请文人画师什么的,他们总还是要卖我这个总督一点面子。”

叶沧怀点头笑道:“好啊。那就这么着吧。我一定将这个事情办的漂漂亮亮的。”

叶沧怀放下了杯子,站了起来,对着厅里的众人团团一揖,说道:“诸位在座的叔叔伯伯都是宜城著名的匠师,这趟子的事情还少不了大家帮忙。沧怀年纪还小,还有诸多事务要向各位求教,还请大家多多担待。”

彭灿看到叶沧怀得体的表现,点了点头。

大家尽欢而散之后,叶沧怀到总督府后宅,和彭德田打了个招呼后就回家了。其实,在去总督府之前,叶沧怀就知道恐怕无论他如何推脱,事情都会落到他头上。因为,这个年代做玩具什么的,材料几乎没得什么选择,除了布偶类型的玩意之外,几乎都是些木头的东西。既然如此,叶沧怀就所幸争取下整个事情的主导权,在自己的管制下,才能够让叶家趋利避害,并且从这个事情中捞取最大的好处。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抛出“包装”的概念。

至于玩具,他才不担心,他的心里早就有了腹案。这个时空,人们的需求还停留在温饱和安全问题上,大部分比较复杂一些的玩具恐怕都要划入奢侈品行列。他这个前世的主要方向之一就是玩具的工业设计师,随便将以前的东西掏一点出来就足够了。要说贪玩,恐怕现代社会的贪玩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人类的想象力范畴,每年各种各样的新鲜玩具越来越多,针对不同年龄层的细分市场,甚至都有专门的设计师一直跟着那样的特殊需要。每年的全球和各地的玩具展,就让人目不暇接了。在设计和制作玩具上,固然材料上没有了塑料之类的东西,不能用先进的电子手段算是很受限制,但对于叶沧怀来说已经足够了。至于玩具的安全性……在这个对于玩具的安全性几乎毫无概念的时代,叶沧怀都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玩具设计师的安全准则,实在是太奢侈了点。

玩具就从来没有绝对安全的,正如给儿童的东西从来就没有绝对安全的一样。秋千可以摔死人,可小件的玩具同样会出问题,在前世,吃棋子和小玩具噎死的小孩绝不在少数。对玩具的染色剂成分过敏的,更是不胜枚举。叶沧怀固然是不会恶意地去推想那个和自己同岁的公主到底智商有没有超过80,值得自己弄那么一套好玩的东西给她,但他却基本确信,只要这个公主的智商略高于猪,基本上,不会因为他弄的东西死或伤就可以了。

大概是一路慢慢逛回家的叶沧怀在路上花了太多时间,当然,同时也是因为这个时代实在是没有什么像样的公共交通手段,而城里允许的交通工具只有马车,马匹和轿子。本来,叶家的院子距离总督府也不算很远,大概也就4里多路,步行也花不了太多的时间。回到叶家的院子,叶沧怀居然发现有一个客人在等着他了,而那人正是穆罕默德。

叶家的院子很少用来接待客人。叶家虽然这些年手头上颇有余钱,但唯独对这叶家院子没有怎么费心整治过。院落中间还是那口长着不少青苔的水井,吊着水桶的滑轮木架倒是新的,但石头砌成的井沿却有好几处风雨剥蚀的痕迹。这院落中间放着几张竹子制作的椅子和桌子。而叶家院落里,用来接待客人的客厅就面对着这样一个院子。其实,说那是客厅都有些抬举了。这类似四合院结构的房子朝着院子的一圈都有一道门廊,而在正对大门的这个方向,主厅现在是叶家的书房。就在书房门口的这道门廊,因为考虑到家世大了客人开始增多了,还是去年全家上下一起动手,将栏杆敲掉,在院子里铺上石阶,整整将这一侧的门廊向院子里推出了6尺,然后,在周围装上可以拆卸的门窗,勉强也就当作一个客厅来使用了。

穆罕默德很自在地坐在那里,手里捧着一个黄铜的暖炉。这四面串风的客厅,委实有一些寒冷。而因为本身的结构,这个房间也无法安上烧炭火的暖炉之类的取暖用具。只能大家各自带暖炉,温润一下手脚就拉倒了。而穆罕默德作为一个大食商人,更习惯的是暑热干燥的天气,对这里一到冬天就阴冷潮湿的气候更加不习惯。

“小叶啊,这次你可是碰上好机会了啊。我在越州听到皇帝要求敬献的东西,马上就赶来这里,看看有没有机会凑上一份。”穆罕默德愉快地说,“果然不出所料,这差使还是交到你手里了。”

“你怎么知道地?彭大人和我们一帮人刚刚商议完啊。”叶沧怀惊讶地问道。

“我刚才先去了周大成银铺,他们的当家银匠老余头告诉我的。我马上就过来了。”穆罕默德一口流利的官话,甚至还带着纯正的儿化音让叶沧怀着实有些觉得别扭。

“可是,这只是给公主敬献礼物而已,你掺和进来做什么?你又不能在东平国当官,也不可能用这个换什么免税证什么的,哪怕所有的东西都让你一个人置办也不行啊。你说吧,你到底是想做什么?”

“我手里有两种品相不错的花啊。难道你不要?虽然都不是宜城本地土生的,可是,这么点时间里,恐怕也没有人能弄到这样的品种呢。”穆罕默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羊皮小袋子抛给了叶沧怀。

“其中之一是我们大食的国花,天霜花。天霜花可是生命极为顽强的品种,基本上扔到土里,只要不是终年无雨的沙漠,它就能生根发芽。另外一种是我这次下南洋,有人给我弄来的金莲草。金莲草虽然生于南洋,但由于是生在高山的半山腰,想来对东平国的气候也应该能适应,至于水土什么的行不行,那我就不知道了。”穆罕默德笑嘻嘻的说道。

“唉,你倒是早说呢,我毕竟不是仅仅送上花种那么简单啊。”接着,叶沧怀将自己的包装的想法大致向穆罕默德说了一下。

穆罕默德沉默了一下,叹道:“你会是个超一流的商人的。”

叶沧怀嘿嘿笑了笑,说道:“希望是吧。这两种花种我收下了,自己弄着玩玩算了。不过,老穆啊,你到底拿出这个来要作甚么呢?”

穆罕默德说:“小叶啊,你是不是要将自己今后的经营放到平阳去了?”

十岁的叶沧怀坐在椅子上,一点也没有惊讶。他轻轻晃动着腿的姿态就如同一个平常的十岁孩童一样天真无邪,甚至他的表情他的眼神也一样清澈纯真。但是,穆罕默德知道,这个几年里给叶家带来惊天变化的小孩子绝没有那么简单。叶沧怀没有回答,只是略略侧着脑袋看着他。

“现在整个宜城,差不多你叶家的宜家家居销量该逐步下降了吧?差不多现在宜城家家户户,凡是觉得宜家的东西好用的,家里都该有了。甚至不少人家里全套都是宜家的物事了。用料,做工什么的自然是好的,但更主要的是你想出来的那些家居用品都是那么精巧,让人上手了就离不了了。如果你是个能安心做个太平富翁的孩子,这几年里存下来的钱尽也够你过一辈子了。宜城一地,恐怕今后宜家的销量会逐步下降了吧。……可你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安心于财富的人,我总觉得你的野心比天都大。家具什么的,实在不是适合商人长途贩运的东西,那些商人少量贩运一些小件的东西倒也算了,真的要将那些大件的家居卖到别的地方去,最好的方法就是到别的地方去设作坊开店。而现在,还有比东平国首府,天下第一繁华的城市更好的地方吗?……本来,我是想问问,你的生意能不能让我参一股。我毕竟是老了,跑海运虽然暴利,但最多过几年我也只能退下来。再和这大海打交道,在那些海盗眼皮底下闯出航线的营生我是作不了了。我也不像那个齐镇涛,有几个同样喜欢在海里捞金子的儿子和部下。你的生意很有趣,我要给自己找个退路啊。”

“难道你挣够了钱不回大食去过好日子?”叶沧怀奇怪道。

“大食哪里有好日子可过?”穆罕默德苦笑道,“现在大食和周围所有国家的关系都一团糟。一个随时可能陷入战争的国家有什么好日子?我都不知道现在大食是不是已经和伽南或者撒蓝打起来了。最近几次回国,越是靠近大食我心里越是害怕。周围那些国家的水师只要碰上了我,我也就没命了。你没发现吗?最近我都不亲自跑大食的航线了,而是一直跑东平到南洋的航路。”

“老穆啊,你要搭伙一起做生意我是很赞同的啊。你直接说就是了。你猜得没错,要是这次敬献礼物顺利,我就是准备借势入京了。过了年,大师兄就会带着一些帮工学徒先过去准备。宜家的铺子我还是想作为叶家的祖产来培植的,这个就不想让你入股了。可是,我还有些其他的点子,你作不作呢?”

“新的点子?”穆罕默德愕然。在穆罕默德看来,宜家是个摇钱树。现在宜家每个月用掉的木料已经占到整个宜城每个月木料消耗的一成了。对于一个经营类别相当单一的家族“企业”来说,这个数字是相当了不起的。要知道,最消耗木料的造船厂每个月消耗的木料也只比宜家略微多一点而已。除了供应本地的家居家具之外,多数的木料都变成了各种各样的小巧的家居用品通过商人贩运到各地。虽然宜家仍然立足于宜城,但影响力已经通过这些精巧好用的东西传遍各地。如果不让他入股宜家,那穆罕默德倒稍微有些犹豫了。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到底是什么,不过,我保证挣钱就是了。而且,你最多入股10万两,多了我不要。免得你这个超级有钱人占了大头将我的铺子谋夺了去。”叶沧怀很有信心地说,“我叶家,前后会在这方面投进40万两上下。”

穆罕默德一愣,随后说:“10万就10万,又不是什么大数目,我陪你玩。”

穆罕默德还是很看好叶沧怀的,再说了,10万两白银对他这个跑海运的超级大商人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大数目。从南洋贩运一船上好的香料的利润就有这个数目了。10万两,可能只有他全年收入的成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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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玩具

将杂七杂八的事情处理完之后,叶沧怀拜祭了一下公输板祖师之后就开始了木工式的闭关。其实,他并不是想一个人做完全套东西,那样实在太辛苦了,而且没有必要。一个顶级的木工和一个合格的学徒,锯一片木头或者凿出一个榫头的手艺都是一样的。叶沧怀作为一个前世著名的工业设计师,非常明白工程外包是节省成本和劳力的好办法,尤其是,现在他差遣叶家作坊里的学徒,是完全免费的。他只是需要想明白,到底要折腾一个什么玩意出来。

作为一个木工,尤其是一个年纪幼小的木工,叶沧怀的手艺可以说是非常精熟的,尤其是现在的木匠开始逐步细分的时候。事实上,推动木匠行业细分和革新的,正是他叶沧怀。原来,在叶家门下学徒的人,哪一个不是要学艺,5年,甚至十年开外才能满师的?可是,叶家的快速发展对制造速度的要求让叶沧怀不得不费尽口舌说服父亲将那些复杂的工艺分成类别传授给不同的学徒,大家分工合作就能很快投入生产了。现在,叶家的作坊里,所有资深的,熬过了所有学徒流程而满师的人基本上都是监督质量的主管了,而所有进行基础加工的才是学徒。叶家的作坊里,所有学徒大致可以分成几个方向,雕刻匠,漆匠,箱廪匠,桶匠,和贴面匠。以前,前几个工种可都是学徒的步骤,甚至还要加上伐木和选材的学徒阶段,而由于叶家从来就是从木材行订木料,除了叶家的几个资深弟子和叶沧怀自己之外,谁也没学过伐木选材。至于贴面匠,则是应叶沧怀的要求开始研发的新工种,合理的工序流程还在研究中。可是,叶沧怀曾经费尽了力气才用不太合适的工具和流程弄出了个榉木贴面的松木茶几。廉价的松木家具看起来华贵了不少,加上现在越来越熟练的漆匠的配合,只要不是去搬动一下感受到家具的分量,几乎不太可能发现那榉木的茶几实际上是假的。要知道,松木和榉木的价格几乎相差了4倍,要是解决了工艺问题,那贴面家具想来会横扫整个低端市场。

可是,作为一个技术全面的工匠,叶沧怀却在想,到底自己该怎么玩?这次,到底要不要炫技一把呢?在现代,这种问题完全不成为问题。在现代,低调和精致已经成为了奢华的标准。炫技行为对任何一个设计师来说都是非常浅薄的,无论这个设计师专精的是哪个方面。至于设计玩具,孩子们对于游戏性和外观的需求还是大大超过了对于技术的复杂程度的需求。而问题就是,敬献给皇家的东西,到底是卖相重要还是实用性重要呢?以前,叶沧怀可从来没有为皇室之类服务的经历,相反的,他一直是个以设计精致而低成本的东西出名的设计师。

算了,不妨玩玩吧,哪怕公主只是一时兴起玩上自己设计的玩意一个时辰,叶沧怀也有把握让这个缺少娱乐的时代的被困在深宫里的寂寞的孩子不能自拔。叶沧怀终于开始认真勾画一个好玩的东西。

在叶沧怀的想法里,好玩的玩具应该有几个特点:有能够吸引人的外形,能简单上手,能保证基本的安全特性,益智,有丰富的拓展性,符合目标受众的年龄特点。

一个10岁的小姑娘,会喜欢玩什么?叶沧怀的心里还是稍微有些底的。一个公主,受到的教育水准应该比平常老百姓好一点吧,那不妨将公主的智商估计得稍微高那么一点。仔细想了想,忽然觉得,也许棋子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么有了……)

(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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