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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金城,林野外,山峰巅,天目与史大彪迎风而立。?????.ranen`
天目扬了扬手,顿有一柄灿金长剑赫显而出,道:“此剑天眼,还请阁下亮兵器吧!”
言罢,天目微微侧了侧头,若一副聆听模样。
见状,史大彪悠然一笑,摇了摇头道:“天目老先生!大彪并无器物傍身,何以得亮?”
天目皱了皱眉,道:“修友说笑了,我看你应该是藏器于身吧?”
史大彪一愣,转而看了看提悬在手的酒坛,道:“不知我手中的这一酒坛,可算兵器?”
天目怔住,他虽作眼瞎,但心却敞亮,感知更是远超常人,自也能探查到史大彪的言举。
下一刻,天目一脸不解道:“修友莫不是在打趣老头子不成?你手中的酒坛,质地普通,更无丝毫灵气缭绕,可不像修士之执器!”
史大彪笑了笑,道:“这就对了,我这人就如这酒坛一样,再普通不过,我与老先生这一战,还是作罢吧!”
说着,史大彪也不觉尴尬,反是极为自然地仰饮了起来。
见此一幕,武忘等人无不满脸鄙夷以望。
论实力,史大彪的强大,无可探测,论器物,其储物袋中,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囊括万千,皆是品阶上乘之物。
他这一席话下来,多少让人觉得有些违心。
此时,天目的眉间已然沟壑成群,史大彪的推诿之言,多少让他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迟定片刻,天目道:“阁下真不愿与我交手?”
史大彪摆了摆手,道:“于大彪而言,摇一笔文风,荡一笺豪放,捻一指花香,饮半坛时光,此生足矣!”
天目眉宇一皱,道:“可你若不与我交手,只怕你们此行怕会止步于此了!”
他在逼迫史大彪,因为他相信,史大彪绝非如其所言那般,只是一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
听得天目这般一说,史大彪突地一愣,他深知此行对天翊等人的重要性,可要让他与天目交手,却又万万不可。
思虑稍许,史大彪道:“天目老先生,不知你可饮酒?”
天目冷地一哼,拂手间,一古雅酒壶显影而出,道:“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
史大彪道:“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已闻清比圣,复道浊如贤。”
天目一怔,盯着史大彪道:“如此说来,修友是要与我以酒论道了?”
史大彪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大道三千,择其一而从之!流水三千,取一瓢而饮之!”
天目道:“那敢问修友,以酒入道,何以超凡?”
史大彪道:“酒既在手,何求超凡?三坛通大道,一斗合自然。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
天目愣了愣,问道:“不知在修友看来,我是醉是醒?”
史大彪笑了笑,道:“你自然是醒!”
天目微惊,诧道:“何以见得?”
史大彪道:“因为我已醉!”
天目眉宇凝沉,久久不得以应。
沉寂好半响,天目方才开口道:“浮生若酒梦若花,那盛放于坛中的,难道不是愁绪?”
史大彪道:“笔墨书旧梦,诗酒赋闲情,何来愁绪?”
天目道:“酒兑疏狂图一醉,怎教桃李闹春风?这一山的晓风,以及那一番的缘聚云散,相望的还不是愁绪?”
史大彪道:“只观情,伤人伤己,却是一生无法割断,落一笔相思,挥洒多少痴情泪,饮一杯浊酒,品多少世间情?”
天目道:“思过往,梦醒高楼,酒后低垂,情再不能醒,索性无情。”
史大彪道:“可无情堪比有情!”
天目道:“雨歇微凉,世事茫茫,修道乱了我的苍颜,篡了我的浮生,略了我的一世苍凉!这可还算有情?”
史大彪道:“算!”
天目愣住。
史大彪道:“心本无物,载德积厚,人若无情,何感苍凉?”
天目张了张口,似有意想要再说些什么,偏又落得无言以对。
见天目陷入沉思,史大彪淡然一笑,继而轻摇了摇手中酒坛,坛中有佳酿,落映着飞鸿云影。
史大彪道:“天目老先生,你可知这酒坛中,装得是什么?”
天目一愣:“酒坛若不装酒,哪又用来装什么?”
史大彪微微一笑,还不待他开口,伫在天翊身旁的千叶突地接言道:“我们大彪院长的酒坛中,装得是乾坤!”
听此一言,天目的神色兀地一沉,原本缭绕在面的疑虑更添凝沉。
史大彪道:“千叶说的不错,我的酒坛中,装得是乾坤,你可知乾坤无极?”
天目愣住:“乾坤无极?”
史大彪笑了笑,道:“我的酒中,仰可观天文,俯可察地理,近以取诸身,远以取诸物,是为内定阴阳。”
话语方歇,史大彪倏地扬起手中酒坛,畅饮,豪饮,乐此不疲。
只听得“咕咕”声连绵不休,吟唱着唱翻云覆雨的酒涛。
不消多时,满满一坛佳酿便被史大彪一饮而空,他微微眯着眼,似在回味着什么。
这一刻,林野峰巅,紫陌纷争,浅装樱红,燕回婉转,晴空远去。
天地之间,唯余史大彪虔诵的“啧啧”声,呢喃成诗。
天目看了看手中酒壶,不知不觉,整个人竟若被醉意环绕,迷蒙而又无措。
有那么一瞬,天目怅然一叹,提壶以饮,入口的佳酿却作寡然无味。
史大彪缓缓睁开眼,看向天目,淡笑道:“天目老先生可品出坛中之酒为何味?”
天目怔了怔,只苦苦笑着,却不作应。
史大彪道:“酒也是有生命的,它少时轻狂,中年沉稳,老而淡雅。”
言罢,史大彪放下手中空坛,转身,慢步走向天翊。
天翊凝视着史大彪,神色中毫无波澜起伏,他甚至笑也没笑。
史大彪道:“不忘,你可知道大彪酒中的乾坤无极,所指为何?”
闻言,天翊笑了,笑得云淡风轻,说道:“大彪兄,物之终始,初无极已。始或为终,终或为始,哪有什么所指?”
史大彪一顿,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那我们便继续这无极之行吧?”
说着,史大彪看向天目,道:“不可天目老先生,可愿告知那无极之行所取在何?”
天目停伫在风中,只觉风如酒,灌掠心神,稍做回思,史大彪的一言一语,竟突惹得他醉,醉得很深,很沉。
迟定片刻,天目开口道:“此去以东,出凌金城,入云金城,云金城主城以西有一幽野,天耳在那里等你们!”
闻言,天翊等人连与天目示意一眼,接着展空东去。
天翊等人离开了,他们苍翠葱茏中穿梭而行,去向云金城。
空旷的天底,此时只剩下天目一人静默而立,那悬停在他手中的酒壶也好似被定格了一般,就如此时他那呆愣的表情一样。
不知何时,天目眯了眯眼,继而苦涩笑了笑。
伫立,凝眸,无绪。
这一刻,云如帆,风如纱,云帆风纱后,天空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紧接着,那本闭眼的天目突地睁开眼来,他的眼眸,明澈而又清晰,倒映着落雨下山川河谷,哪有丝毫眼瞎之状?
转眼间,两日即过。
此时,天翊等人已进入云金城地界内,按照天目所指,他们会前往云金城主城以西的幽野。
晨雾消散,天翊等人行过溪路漫漫,展现眼前的,乃是一片绿葱平野之地。
一路上,熏风轻轻,莺飞草长。
日正中天,一轮红阳悬于天顶,空气中弥漫着氤氲热气,袅袅间,给人以目眩眼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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