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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晋王手里有一批宫缎?”这消息还是他上次透露给她的。
“是啊,难道你想要?”夏景行说完了才想到,没准自家老婆还真就是这个意思呢。
“他这次……是办皇差吧?”夏芍药觑着夏景行的脸色,生怕他因为自己想要晋王手里这批宫缎而生气,所以才暗示他东西虽然在晋王手里,可却是宫里那位的。
夏景行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在夏芍药小心窥视的目光里,他低声道:“其实……也不是不能给你。”在夏芍药瞬间发亮的眸光之下,他将唇抵到她耳边,声音低哑,暗含了难以言说的缠绵满足:“以后……我们还可以试试在别的地方……”
夏芍药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伸手就捂住了他的嘴,“不许再说!”昨晚纯粹是个意外,那不是她的本意!
吃早饭的时候,夏南天见闺女一直低垂着头,脑袋都恨不得扎到粥碗里去,再瞧瞧一本正经的女婿,还当他们吵架了,旁敲侧击的说几句,“……做夫妻的要懂得容让体谅,各人退一步,就没有过不去的坎,万不可争强好胜,非要争个你对我错,又不是战场上的敌人,还要分个输赢。”
夏景行态度良好:“我都听爹爹的!”
反引的夏南天以为闺女欺负女婿了,倒揪着夏芍药数落了好半日,才放她走了。
夏芍药心里恨的牙根痒痒,想要找夏景行麻烦,他人都已经跑了,只能等晚上了。
夏景行往燕王府应卯,才开口就问及晋王带来的宫缎。
燕王斜他一眼:“你又不做生意。”忽省起他家中媳妇可是颇为能干,听到这消息定然心动。
夏景行一听有门,立刻顺竿爬,“我记得当初咱们大胜的时候,殿下派了人将我家娘子绑了来盘帐,一直没发过工钱呢。”
“工钱是要按日子算吗?”
“我家娘子可不是普通的帐房先生或者伙计,殿下难道不考虑如何酬谢酬谢她吗?”
燕王都被他这上门来理直气壮讨要宫缎的样子给逗乐了,“谈生意似乎不是你这么个谈法啊,哪有一口茶也不给喝就要谈一笔大生意的?”
“那末将现在就请殿下往我家茶楼去,好好沏壶茶来,咱们坐下慢慢谈?”
晋王将宫缎运了来,还有一批长安城的奇巧之物。但互市多是以物易物,难道他要拿这批宫缎去换一批羊或者马回去?
燕王如今想的,却是将这批宫缎也卖了,另行组建商队前往江南采买上好的丝绸锦锻,茶叶瓷器前来贩卖。而且听说波斯大食也很喜欢大齐的丝织品,以及瓷器茶叶,如今大齐与辽国修好,倒可以从辽国境内往他国去贩运。
“也好,今日下了值咱们就去你家茶楼上慢慢谈。”
晋王押了货物前来幽州,圣人的货物他是一早就交给了燕王,只镇北侯府的东西却还没出手。府里财务向来由晋王府世子打理,而他与商人向来不屑于打交道,只此次南平郡主交托于他,外孙子又是个庶物不通的,没奈何晋王只有自己找人出脱了。
他们祖孙俩如今就住在燕王府。宁景世才来的第一日就见到了赵则通,恨不得天天能跑赵则通去泡赌坊。没奈何,赵则通身上还有差使,白日里都忙,也只有下值了才能出去赌两把。
宁景世就白日里休息,睡的精神了夜来再寻乐子。
赵则通家里还有老婆儿子,下了值就想要回家去看儿子,可每次都被宁景世缠着,他只能将这位往赌坊里带——若是带到了花街上去,身上沾了胭脂回家,恐怕不容于何娉婷。
这日赵则通才下值又被宁景世给拖走了,晋王好几次提醒外孙子,要远着些,但宁景世根本不在意他的话,只当耳旁风一般,左耳进右耳出,该如何玩乐就如何玩乐,一点也没耽误。
晋王去宁景世院里寻他,他已经出去玩了,侍候的丫环们这几日对镇北侯府世子厌烦不已,这位醒来就想动手动脚,巴不得他一直在外面别回来。但凡丫环们斟个茶倒个水,他的爪子就已经朝着丫环们的胸前摸了过来,不是扯腰带就是扯裙子。
燕王都不曾有过此轻浮举动,丫环们哪里受得了这份气,好几个都哭着往管事嬷嬷那里报了,只管事嬷嬷想着这些王孙公子风流的多,她们不过是丫环,报到王妃那里,若是王妃认真起来,两下里脸面上都不好看,便只能极力的压着。
晋王问起丫环们宁景世的去向,丫环们俱都一问摇头三不知,他只能悻悻而归。半道上与燕相遇,听得他要去谈生意,晋王也不知他要去见的是何人,索性一起跟了过去。
他还怕燕王不答应,倒替宁景世说好话,“阿宁是头一回来幽州,他自己又不曾做过生意,你大堂姐往后还指着这孩子呢,怕是要劳烦恪儿多多照应照应这孩子了。”
燕王心道,若是让人带宁景世去吃喝玩乐,完全没有问题,这小子就好这一口。只是若要将他引上正途,似乎难度太大,他还不准备挑战。
“阿宁是年轻人,性子不定,只我这堂舅舅的话,他未必肯听。王叔是话,想来他还肯听一二,此事还要王叔自己费心呢。”摆明了就是不想接下宁景世这个烫手山芋。
晋王有苦难言,总不好向燕王诉苦,说南平郡主自己挑的人家,如今家里可都快成了空壳子了,被宁家父子俩给败的快连体面都保不住了,这才要想办法拓展财源。
他跟着燕王一路到得夏家茶楼,小二认得燕王,又得了夏景行吩咐,一早就将他迎到了楼上雅间,上了好茶好点心,还殷勤道:“我们东家一会就到!”
晋王还不知道燕王约了何人呢。
夏芍药气恼了一早上,等家里老父亲,丈夫儿子都出门以后,又爬回床上去补眠,一觉睡到大中午才醒,懒懒的吃了几口,这才收拾了往铺子里过来。
夏景行下了值提前过来,往茶楼上安排好了,便在自家铺子一家家问过去,到了胭脂铺子才将她给揪了出来,“我那里有一桩好买卖,寻了你半日,怎的藏在这里?”
夏芍药还不信,“你别是在骗我吧?怕今晚回去了我会找你算帐?”
“到底是你怕我还是我怕你啊?”夫妻成亲多年,夏景行这是头一回得意的抖了回夫威,且效果不错,夏芍药立刻扭头去瞧,铺子里小二正在招呼客人,他们夫妻俩又离的远,这话倒是没听到。
“不许瞎说,咱们回去再理论!”
夏景行拖了她的手往茶楼走,边走边叮嘱:“今儿这买卖可是为夫豁出面皮请来的,到时候你可得好好谈啊。无论是价格还是货物,总要心里有数才好。”
“难道你还真将我想要的那批货给讨了来?”
夏芍药眉眼弯弯,瞅着他的眼神都温柔了几分。夏景行心里暗叹,媳妇儿爱财,但凡有利于她生意的,总能温柔几分,看来以后想要让她对自己更加温柔,唯有大力支持她赚钱了。
夫妻俩到得雅间门口,才推开了门,瞧见里面坐着的叔侄二人,都有些傻了眼。
夏景行是知道自己只约了燕王的,但没想到晋王也会出现。而夏芍药却是感动于夏景行居然肯为了她想要的一批货,连晋王这老对头都请了来,一时之间当着燕王叔侄,倒不好多说什么了。
晋王是知道燕王来谈生意,可没想到来谈生意的却是夏家夫妇。
“恪儿,这是……怎么回事?”
燕王把握着手里精巧的茶盅,笑笑:“夏家少东出货最快,不但有固定要货的辽商,大辽皇宫也在她这里采买,整个幽州城也唯有她的价格最公道。”
“可是……”晋王有心想要摆出许多理由来阻止,才张口就被燕王堵了回去。“王叔此次身负皇差,听说这批宫缎都是父皇私库里的,父皇交待王叔办差的时候,可没有叮嘱过不许跟夏将军家眷做生意吧?不然侄儿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又快又公道的将这批货物出脱呢?”
晋王跟着燕王前来,原意是想将宁景世带来的这批货也一起卖出去的,哪知道来的是夏家夫妇,两家有旧怨,这却不算好的合作对象了。他自己的闺女他自己清楚,南平郡主若是知道自家的货交给了夏家去赚钱,不知道得气成什么样儿。
她如今渐渐认清了现实,知道拿夏景行没办法,好歹他如今是朝廷三品重臣,可不是当年任人搓扁捏圆的少年郎。所以这次才能放了宁景行前往幽州来贩货,先解决侯府里的经济危险,再让儿子也历练几回,说不定就能担起侯府的责任了。
夏芍药夫妇对晋王面上阴晴交替只作不见,与他们叔侄见过礼之后,就宫缎一事开始议价。
燕王带着货单子,而夏芍药却借口没有见过宫缎,不肯定下价格来。燕王万般无奈,“难道夏少东竟然不相信我?就算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你家夫君吧?”
夏芍药是谈起生意来六亲不认,“我家夫君只负责牵线,而殿下既然要出货,我提前先瞧瞧成色织工总不会错吧?”
燕王无法,只得派侍卫回府里去,抱了两匹金线织就的云锦来,灯光之下展开,流光溢彩,满室璀璨,这下她才满意了,细瞧了经纬织工,才定了价格下来,果然比之洛阳的市价还要高出四成。
宫中贡品,原就精心织就,民间虽然也有,但质量参差不齐,且价格居高不下。
夏芍药与燕王谈生意,晋王与夏景行在侧旁听,二人目光偶尔相撞到一齐,各个若有所思。
晋王并非初次见识夏芍药的口才,但却是初次见识她谈生意,但见她一介女儿家,让小二搬了算盘来,三下五除二算了货款出来,又提笔挥毫,写下契书,与燕王互相签字,倒是比宁景世强了百倍。
就算是晋王再护短,也不得不承认,夏景行的运气实在出乎意料的好,他的这房妻室许多男儿尚且不及。
夏景行却在揣测着镇北侯府的经济来源。能让晋王不惜堕了身份,也要保驾护航带着外孙子前来跑幽州互市,难道镇北侯府真的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了?
他想起那座煊煊赫赫的府第,小时候只觉得处处雕梁画栋,却与自己无关,他自己倒好似寄人篱下一般,心中总有不安。
签好了契书,夏芍药便唤了小二拿酒,亲自为燕王与晋王斟酒,贺他们做成了这笔生意。
燕王情绪极高,还提出要到后面园子里去听戏,只晋王沉着一张脸。可惜在座诸人,并无人理会他的冷脸,都对他别无企图,倒不似外面许多人瞧见他的冷脸,总要想尽了办法的讨好他。
夏芍药派了人引了燕王与晋王往后面园子里去听戏,由夏景行作陪,她自己美滋滋回家去了,准备明日就给韩东庭回话。
当夜,宁景世在幽州城的百胜赌坊小赢了一笔,将对面的两位辽商身上荷包里带的银子都给赢了过来。赵则通喊他回去,他正在高兴处,哪里肯回去,只推赵则通:“赵大哥若有事就先回去罢,我再玩会儿。”
赵则通支会了他身边跟着的晋王府侍卫,这才离开了赌坊。
第二日他往燕王府去,才到了燕王府那条大街上,就被人从后面给一把抱住了,“赵大哥救我!”听声音正是宁景世。
赵则通扯开了他的手,转头去瞧他,但见他头上金冠也不见了,身上锦袍玉带以及腰间荷包七事儿也通通不见了,只着一身中衣,眼里布满了红血丝,下眼睑都透着青,可见是一夜没睡。
“这是怎么了?”
他身后跟着的晋王府的护卫比宁景世可惨多了,都被揍的鼻青脸肿,快瞧不出人样儿了,跟在他后面哭丧着脸,直恨不得掐死宁景世。
赵则通在的时候,时时提醒宁景世,他还能小赢一把,但赵则通走了之后,宁景世就再没赢过。
不止没赢过,还输了个精光,将身上东西全被人扒了去。
两名侍卫要拦着他不让赌,可输红眼的赌徒哪里还有理智,指着两侍卫的鼻子破口大骂,让他们滚。
侍卫哪里敢滚啊?他们回去晋王若是知道他们没看住世子,肯定没好果子吃!
他们不肯走,又拦着不肯让宁景世继续赌,那两辽人原来还有伙伴也在这赌坊里,便问宁景世需要不需要帮忙将这两个麻烦给处理了。
此话正合宁景世之意,立刻让他们拉开这两侍卫。
辽人出手,哪管这两名侍卫的身份,他们走南闯北,俱都是练家子,下手又狠,全无顾忌,七手八脚就将晋王府的侍卫给揍成了这般熊样,扔出了赌坊。
可怜两名侍卫大半夜的就在赌坊门口守了一夜,直等到天亮宁景世被人从里面押了出来,要他还赌债,才见到了她他。却是宁景世赌到输红了眼,张口就将自己从长安带出来的货物押了上来。有赖晋王一路上的耳提面命,将货单子也拿来给他瞧,逼着他记下来,如今写起赌债单子来,倒顺顺溜溜。
这些辽人听得有好货,更加不会便宜了他。
赵则通将身上的宁景世扒拉下来,越过被揍的鼻青脸肿的晋王府侍卫,就瞧见了不远处挎着弯刀的辽人客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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