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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希夷依旧人事不省,薄弱的意识在虚实相生的边缘地带游离不定,僵硬的身体在极乐与极苦的边界徘徊不定,只有沉重的眼睑在生与死的较量之中作着垂死挣扎,源自内心深处的一股逃避现实的力量以一种强大的惯性让他对自己所处的境地始终保持闭目以对的姿态。
但是,他那双裸露在外的耳朵由于长期的放任自流而未有养成自动闭合的习惯,让他在这种渐趋平衡的状态之外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由于这个声音与现实世界和虚幻世界都无法兼容,且它拒绝一切调和与妥协,所以它的出现立即引起了吴希夷的不安。
“吴九啊吴九,你倒是醒醒啊,你不是最喜欢喝酒嘛,我都给你喂那么多酒了,你怎么还是不肯醒?”孔笑苍抱着一个酒坛子颓然地坐在吴希夷的身边。
酒坛子里的酒汩汩流出,就像流逝的光阴一般一去不返,孔笑苍对此无动于衷,却对酒水流去的方向忿忿不已。
淋漓的酒水从吴希夷的身上流淌下来,蜿蜒着蔓延到了到他和司马丹的脚边,就像一条不分敌我的纽带一样将他们三人可笑地连在了一起,他很不满意这样的联结,因为此时此刻,他们三人当中,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醒着。
众人皆醉我独醒,这样的倔强,或许每个人都能偶一为之;但这样的孤独,未必每个人都能承受一次。
孔笑苍隐忍多时,他的体力与精神都已经濒于崩溃,最初的兴奋与得意已经荡然无存,无法抑制的颓丧与悲伤已经攻陷理智的防线。
他拔出杏娘给他的匕首,抵在吴希夷的喉间,妄图以此逼迫对方睁开双眼,但对方却不为所动,坚闭着双眼,大有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意思,这让他大为光火,因为对方的态度无疑是在挑衅他血饮刀的威名,为此,他决定给对方点颜色瞧瞧。
“你再不醒,我可就动真格了啊。刚我看在你分我酒喝的份儿上,没下重手,这一回,我就不留情了啊。”孔笑苍恶狠狠地向着吴希夷威胁道,声音严肃而森冷。
而吴希夷则依旧漠然置之,淋漓未尽的酒
水还顺着他的下巴滴在了那雪白的刀身上,似乎在故意嘲笑孔笑苍至今未敢向其下手。
换作平时,听到这样的嘲笑,孔笑苍定然早已大发雷霆,但今天,他好像换了一个人,不仅收起了匕首,还轻而易举地就宽恕了对方,“好啦好啦,我认输了啊,好吗?你赢了,你赢了,这还不行吗?我孔圣人一辈子没认过输,这次你长脸了。”
说完,他嘿嘿一笑,还颇为贴心地压低声音补充道:“你放心,出去之后,我不会告诉别人,我是让你的。但你最好也别告诉别人,说我是主动认输的。怪丢人的。”
孔笑苍难为情地低头暗暗一笑。还刀入鞘,他瞥了一眼吴希夷,似乎在等吴希夷的回应。
良久,冰冷的空气里还是没有回音传来。无人聆听的独白随着漫天的雪花散落燕子楼,最后被死一般的沉寂堙没。
孔笑苍为自己的自作多情怅恨不已,也对吴希夷的沉默愤恨不已,“你这臭吴九,我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还不醒?你想怎么样?你还想怎样!啊——”
他声嘶力竭地大吼了一声,以此来填补他话音落下之后长久无人应答的寂寞与恐慌,但无声的雪花仿佛洞悉了他吼声里的空虚,当即用更为密集的雪脚对他喉间的余响进行了镇压。
冰冷的雪花被他急促的呼吸卷入他的喉咙,一股透骨的寒意瞬间流入了他的肺腑之中,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做人要知足,不能这样贪得无厌。你都占了我这么大的便宜了,差不多了!难道你还想跟你一起死这儿啊?”
直到这时,孔笑苍似乎已经适应了自言自语的孤独,没等吴希夷以沉默作答,他就抢先说道:“我跟你说啊,咱今天要是都死这儿了,得便宜的可不是你臭老九,是我。”
说着,孔笑苍的脸上还流露出了一种夸张的沾沾自喜之色。
“我孔笑苍这一辈子结的仇家不少,朋友,一个都无,就你和杏娘还算有点意思,肯舍身来救我。所以,我孔某今天要是死了,也算不枉此生。可是你就不一样啦,黄泉路上多个我,你肯定觉得
死也不安生。”
孔笑苍的话半真半假,脸上的表情则随着他的话语忸怩而笨拙地变换着色彩——真时假,假时真,真有时,假有时,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连他自己都未必分得清。这个不善于表达情感的人,也不善于掩饰自己的情感。说到某些敏感的字眼时,他脸上的表情和喉咙里的气息还是会不自觉地露出破绽。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就不勉强了。”孔笑苍扭头觑了一眼依旧一言不发的吴希夷,他仿佛已经习惯了对方这种大智若愚般的沉默,并从中学会了将计就计的黠慧——他把吴希夷的沉默当作默认,并对其选择予以尊重。
“你就留在这儿吧,我走了啊,我真的走了啊。”说着,孔笑苍卸下怀里的酒坛子,踉跄着站了起来,转身而去,不带走一片云彩,只留给吴希夷一个誓不回头的背影。
可沉重的脚镣没响几下,就停了下来,“唉,算了,算了,我也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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