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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月满面春色地笑看着吴希夷,又满目含嗔地对着吴希夷数落着男人的薄情。
吴希夷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虽然祁穆飞恍若未闻,但自己眼下这番狼狈模样,他不须看也应猜得到,吴希夷又羞又窘。当此时刻,他既不能像祁穆飞那样坐怀不乱,从容淡定,也不能像柳云辞那样欢然相与,坦然以受。
苦思无计,吴希夷复又提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呵呵,老夫已经老啦,再要人陪我厮守,可不是委屈了人家,辜负了人家的大好青春?”吴希夷微微向后一仰,略带一丝坦诚的意味朝着身边的空座低诉道。
暗月顺着吴希夷深情的目光看了过去,不觉一丝莫名的嫉妒从心底燃起,女人的直觉往往就是这样不可理喻。
她噘着嘴嗔怨道:“人家可不觉得委屈。只怕是你九爷不喜欢人家的一头白发。”说完,拨了拨鬓前的几缕霜发。
“哈哈,沉鱼落雁,谁不爱,闭月羞花,谁会嫌。可是,沉鱼也罢,落雁也罢,它们都会有老去的一天,闭月羞花就更不用说了,月圆月缺,花开花谢,都是世间逃不过去的自然法则,你和我,都逃不掉。你有白发,我也有,难道我就要为此而讨厌我自己?”
吴希夷用这委婉而曲折的表达方式就对方所提到的“以貌取人”之说阐述了自己的观点,言语之间既没有像某些男人那样急于否认,也没有像某些男人那样对她的一头白头极尽溢美之词。不过,暗月很满意这样的诚实。
“你真的不在乎我这头白发?”暗月的目光轻轻一扫,落在了吴希夷那双无法镇定却还偏要装作镇定的眼睛上。
迎着暗月优柔而执着的眼神,吴希夷仔细打量了暗月一眼,这个女人,除了眉发皆白,其他地方都还洋溢着生机盎然的桃李春色。与围在祁穆飞身边的三位“年轻”女子相比,尽管她们的年轻都是粉饰出来的,但她的眼眸更为澄澈,她的妆容更为淡雅,她的青春更为自然。
吴希夷略一思索,郑重地回道:“真正在乎你的人,不会因为你的白发苍颜而弃你于不顾;那
不在乎你的人,也不会因为你的绿鬓红颜就把你放在心上。”
原来,我的故事,走进过他的心,以致他的眼睛里,至今还保留着他对过去那个自己的同情与怜悯。暗月欣慰地对着过去的自己笑了笑,平静而凄婉的目光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老头,除了眉发还没全白,其他地方都已布满了未老先衰的萧条。
陡然间,她腰肢一软,将自己那副柔弱的身子往吴希夷胸前一送,鼻对鼻,眼对眼,不给吴希夷留一点余地去思考。
吴希夷瞿然失措,凭着男人的直觉,他能感觉到,那个温软的身子正一点一点地在向自己靠近,那股幽微的香气正一丝一丝地灌入自己的六神之中,只听暗月轻柔地说道:“九爷,你既说喜欢后面那一句,那你可得喝一杯啦,才不负这句‘莫使金樽空对月’嘛。”
“好!”
只见那暗月以口衔杯,递至吴希夷的嘴边,吴希夷本想伸手去接,不料,这暗月扭头一缩,杯中酒微微一漾,润湿了她的芳唇。俄而,她又微提下巴,柔媚的目光微微一动,示意对方以口接杯。
吴希夷一怔,旋即转头相避。此等轻薄之举,若是他柳云辞,自然游刃有余、从容不迫,可是他吴希夷却是万万干不来的,虽不敢说自己是正人君子,但也绝不是占人便宜的轻浮小人。
可那暗月哪肯放过吴希夷这把老骨头,双手箍着他的脖子,吴希夷根本无法动弹,想伸手推挡,却又不知该伸向哪里,只能任由着暗月将那一杯酒缓缓地注入自己那早就干得冒火的喉咙之中,就如那一汪宛若秋水的眼波缓缓地倾入自己的眼窝之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明眸似水,浓情似酒,吴希夷不由得有些沉醉。
“九爷,七爷——”突然有人在门外高喊,来人语声急中带促,促中带忧。
不多时,房间的大门被推开了,从外奔进来一个人。那人喘息未定,嘴边的一团白雾时聚时散,被冷风刺痛的喉咙里有几个忧急的字眼正落在嗓子眼处,但这时已没了声音。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杏娘。
她一脸震惊地盯着
他们,他们也一脸震惊地看着她,谁都没有说话,都仿佛是被彼此给惊到了。
祁穆飞身边粘缠着三个女娇娃,而吴希夷这边也正坐着一个绸缪千般风情万种的老太婆,不,不对,那分明是一个红颜白发的年轻女子,一双媚眼,一张媚脸,还有那一身轻得没有四两重的媚骨正如胶似漆地贴在吴希夷的身上,两个人卿卿我我、缠缠绵绵,好不亲热。
杏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房,是不是入错了梦,脑子里轰地一下,一片空白。
她猛然转身,准备迈步逃离这个是非之地,逃出这个令人不堪的噩梦。可是当她仓惶挪步之际,四个老汉拦住了她的去路。
杏娘端详着这四位老汉的面孔,其中一位的面孔有些眼熟,其余三位则从未见过,但四人的面孔俱是一般的苍老,一般的粗犷,一般的凶恶,四人各执兵器,将她堵在门内。杏娘见势不妙,本能地将手摸向了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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