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0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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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老二结完婚被分出来以后, 早几年过年还是和叶老大家一起的，后来他家孩子多了起来，慢慢也就两家分开各自过年了。</p>

孩子多吃的就多, 老大家买点零嘴都不够分的, 自然不愿意再在一起。</p>

今年还是一样，苏华荣张罗着自己家过年。</p>

去集市买了春联鞭炮, 顺手带了些红纸，回来后剪几个窗花。</p>

村子里有人来炸爆米花, 她就让叶苏红和叶苏芳拿点棒子粒也去炸一点。炸爆米花的时候还是一样省, 不放白糖精，或者只放一点点，有那么一丝丝的甜味就行。</p>

有人家里倘或不缺这点钱, 那就多放点糖精。</p>

爆米花甜味足, 吃起来也更香甜脆口。</p>

每回有人拉着爆米花机来炸爆米花，周围都会拥簇着很多人。</p>

家家都拿着一勺半勺的棒子粒, 排着队等轮到自己。</p>

许多小孩不排队，就围在爆米花机旁边看。</p>

炸爆米花的人摇着爆米花机烤火，等到时间差不多，拿加力管掰动小弯头，对着各家拿来的布口袋，只听“砰”的一声，爆米花就爆出来了。</p>

每到炸爆米花的人拿加力管的时候，小孩子就默契地捂住耳朵。</p>

等爆米花炸出来，倘或有零星漏到地上的, 这些孩子就会一起争着去捡起来吃，谁抢到多就是谁赚的。</p>

叶苏红拿着棒子粒在那排队，叶苏芳和叶安家两人就在小孩堆里抢掉出来的爆米花。</p>

两个人都不咋能抢得过别的小孩, 忙来忙去也没吃上几颗。</p>

等叶苏红炸好了爆米花，三个人便一起回家去。</p>

走在路上，叶苏芳眼馋地看着叶苏红手里的布袋子，问她：“三姐，先让我吃两颗好不好？”</p>

叶苏红自己也想吃，于是交代叶苏芳和叶安家，叫他们回家别说。</p>

叶安家不会偷奸耍滑，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叶苏红说：“妈妈说拿回家一起吃。”</p>

叶苏红抬手就往他脑袋上拍一下，“先吃两颗而已，又不吃多。”</p>

说完她就从布袋子里抓了一小把出来，给叶苏芳和叶安家一人分点，剩下的自己吃。</p>

三人吃了一点，暂时解了下肚子里的馋。</p>

叶苏芳还想再吃，但也知道不可以，只眼巴巴看着叶苏红手里的袋子，没再出声。</p>

到家后把爆米花给苏华荣，苏华荣直接就收起来了。</p>

她在集市上买的零嘴也就是几分钱的水果糖，瓜子花生之类的，她都没有买。</p>

家中自留地里有种一小片花生，收上来后晒干卖了一点，剩下的一点一直收到这年上。</p>

到了年前，和老方瓜的瓜种子一样，炒熟了炒香了，留着过新年当零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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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到了除夕，大队里所有的工都暂停下来。</p>

除夕当天，家家户户的人起的都早，一起帮忙着打扫屋子院落，清理鸡圈猪窝，再贴上门帘和自己家剪的窗花，迎接即将到来的新年。</p>

苏瓷也跟着大家一起忙活。</p>

也就这几天，她才明白，为什么总有些上了年纪的人说以前过年有年味，后来过的年，都没什么意思。</p>

其实就是缺衣少食，到了这个节日，整个村子都热闹，有些小孩还能有新衣服穿。</p>

有新衣穿，又能吃到一年也吃不到几回的猪肉，幸福感自然不一样。</p>

这种由穷衬出的幸福感，会更浓烈且记忆深刻。</p>

一年一年浑浑噩噩地往下过，盼也就盼个过年过节，吃口好的，穿件好衣服。</p>

当温饱问题解决后，人的欲望变多了。</p>

过年吃的不比平时好什么，衣服想穿随便买，没了一年一度的盼头，年味自然也就淡了。</p>

苏瓷感受着这样的年味，把红色窗花贴在窗户上。</p>

上午把家里收拾一新之后，中午随便吃上两口，下午有了一段时间的闲暇。</p>

等快到傍晚的时候，苏华荣开始和面剁馅儿，准备包饺子。</p>

家里人多，愿意的都来插手帮个忙，再多的饺子，包起来也不慢。</p>

苏华荣把买来的一斤猪肉分两份，一份剁碎拌上大白菜，包猪肉白菜馅儿的饺子。</p>

剩下的小半肥肉多点，她照常放锅里给卤出猪油来，猪油留作炒菜用，猪油渣则打算直接炖一大锅白菜，里面还要加粉条。</p>

苏瓷挤在桌子边，和苏华荣以及大姐二姐一起包饺子的时候，忽听到外面有人喊她。</p>

她刚回头，只见叶苏红伸脑袋进来，看着她说了句：“是知青点的知青。”</p>

苏瓷这便放下了手里刚包好的饺子，掸掸手上的白面，出灶房到院子外去。</p>

出了院子门，果见连跃、肖桉和钱小川站外面。</p>

钱小川手里抱着个东西，用黑布包得严严实实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p>

他往苏瓷面前一送，笑着说：“送给你家过年，明天可得来知青点给咱们拜年啊。”</p>

苏瓷疑惑地伸手接那东西。</p>

拿到手里就闻到了一股腥味，她凑头过去嗅一下道：“鱼？”</p>

肖桉连忙抬起手，用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p>

苏瓷把眼睛睁大些，看着这三人，用气音问：“又出去做坏事了？”</p>

连跃白她，“做什么坏事啊？向阳大队有买鱼苗养鱼吗？”</p>

苏瓷想一下，他们乡下好像确实没有养鱼，附近几个大队全都没有。生产队有养鸡养猪养牛羊，能下蛋能吃肉能干活还能产肥，但没有养鱼，私人是不被允许的，那自然更不可能。</p>

这样就很显然了，这是河里的野生鱼。</p>

不过他们也都知道，就算是野生鱼，也不能声张，偷偷摸摸吃就完了。</p>

苏瓷没再多说什么，笑着应了句：“谢了。”</p>

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下河抓的，这份心意她领了。</p>

连跃三个人也没再多说什么，送完鱼便潇洒地走了。</p>

苏瓷转身回去院子里，还走两步，叶苏红和叶苏芳就过来了，问她是什么东西。</p>

苏瓷没说话，直接拿去灶房里，打开半湿的黑布给苏华荣看。</p>

看到四条还在弹尾的鲫鱼，灶房里的人都怔了怔，只有叶苏红说：“哇，居然是鱼。”</p>

苏华荣惊了一会，小声问苏瓷：“知青给送的？”</p>

苏瓷点一下头，笑着说：“今晚有两个菜了。”</p>

苏华荣笑了，又说：“这些知青真不错。”</p>

自己好容易弄点好吃的来，还惦记着他们家小苏瓷，大过年的给送这些鱼过来。</p>

叶苏英叶苏梅看到鱼当然也欢喜，但都没有说话，认真包她们的饺子。</p>

叶苏红这会积极得不得了，忙一把接过苏瓷手里的鱼，高兴道：“我去杀鱼。”</p>

苏瓷洗洗手就继续包饺子了。</p>

叶苏红舀了一盆水，拿着菜刀和木头砧板，在苏华荣的指挥下杀鱼。</p>

等她把鱼杀好洗干净，饺子也差不多包好了。</p>

这便生起火来，放了细细的柴禾进去烧，里面的小锅炖白菜，外面的大锅炖鱼汤。</p>

对于家里的人口来说，四条鲫鱼根本不够吃几口的。</p>

家里的佐料也有限，苏华荣便直接倒豆油煎了煎，放大葱生姜和盐，煮了大半锅的鲫鱼汤。</p>

鲫鱼汤又白又鲜。猪油和猪油渣炖的白菜粉条，更是油花花地飘着肉香。</p>

猪肉大白菜馅儿的饺子也诱人，一弯一弯摆满了整个面板。</p>

年夜饭还没开始吃，叶苏红几个人就已经感觉快幸福上天了。</p>

大鱼大肉，说的不就是她们家的这顿年夜饭吗？</p>

叶老二、叶安国和叶安军这一天也没闲着，出去拉了好多泥回来，打算过些日子天气暖了继续打土坯，好早点把叶安国结婚的房子给盖起来。</p>

晚上拉完最后一车泥，洗了手换了衣服坐下来准备吃饭。</p>

看到叶苏英先端来一盆白菜炖粉条，里面油花满满，还能看到猪油渣，再又看到叶苏梅端上来一盆鲜味扑鼻的鱼汤，再是叶苏红端来的饺子，三个人都愣了愣。</p>

叶老二还看着苏华荣说了句：“鱼都吃上了，明年日子不过了？”</p>

苏华荣笑一下坐下来，“可不是我买的，是知青点的知青，给小苏瓷送来的。”</p>

听到这话，叶老二和大哥二哥都往苏瓷看了一眼。</p>

苏瓷笑着坐下，“今天是除夕，放心吃吧，不收你们的钱了。”</p>

叶安国和叶安军一起笑起来。</p>

叶安军直接拿起筷子说：“四妹妹，那我可不客气了。”</p>

他不客气，叶老二也当然不客气。</p>

他拿起筷子先吃一个饺子，随后夹一筷子的白菜粉条，吸溜着吃下去。</p>

孩子们也忍不住了，纷纷拿起筷子来吃饭。</p>

吃完饺子喝鱼汤，最后把熬汤的鲫鱼肉也挑得干干净净，猪油渣白菜粉丝也同样吃干净了。</p>

这一顿饭，每个人都饱得不行。</p>

吃完饭以后，一家人又挤在一起烤火盆，聊天守岁。</p>

聊天能聊什么呢，不是给叶苏芳和叶安家讲故事，就是聊叶老二和苏华荣小时候的事情。或者再听听大哥讲一些他的见识和见闻，二哥讲讲他的剃头铺子设想。</p>

聊的总归都是一些开心的话题，说着说着全家人就跟着笑。</p>

平时已经那么苦了，这大过年的，当然以开心为主。</p>

这样聊天到夜半时分，叶安家直接趴苏华荣怀里睡着了。</p>

听着外头有人放起了鞭炮，叶安国叶安军起身带着几个妹妹，都出去放鞭炮去。</p>

怕惊到院子里的鸡，鞭炮是拿去外头放的。</p>

划火柴点了引线，人躲开些捂住耳朵，便听到劈里啪啦一阵响。</p>

他家的刚炸完，邻居金家又炸起来，随后一整个庄子，都陷入鞭炮声中。</p>

仿佛这一年的晦气不如意，真的就被这一声声的鞭炮炸没了。</p>

放完鞭炮回到屋里，苏华荣攥了一把的硬币。</p>

她把叶安家抱到床上睡去了，自己坐在火盆边，笑着说：“大孩子小孩子们，过来领压岁钱了。”</p>

一听发压岁钱，叶苏红第一个钻过去。</p>

其他人便都围在她旁边，安心等着苏华荣递钱过来。</p>

能递多少呢，一人一分而已。</p>

叶安国和叶安军不打算要，但为了讨个吉利，最后还是都收下了。</p>

叶苏红和叶苏芳收了钱就凑头在一起商量，“你打算买什么？”</p>

叶苏芳想也不想道：“水果糖，一分钱可以买三颗呢。”</p>

叶苏红把一分钱放兜里，“我要攒起来，买红毛线，织个红围巾戴。”</p>

叶苏芳眨巴眨巴眼，“那要攒到什么时候啊？”</p>

叶苏红信心满满，“肯定能攒够。”</p>

说完又看着叶苏芳，“要不你的也给我，攒够了买红围巾，我们一人戴一天。”</p>

听到这话，叶苏芳脑子里瞬间冒出水果糖飞了的画面。</p>

她把钱使劲往手心里一攥，坚决摇头道：“我不要戴红围巾。”</p>

叶苏红白她一眼，“就知道吃，没出息。”</p>

叶苏芳无所谓，“没出息就没出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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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也没熬到这么晚过。</p>

发完压岁钱，家里人就各自回房睡觉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