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0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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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空气里透着丝丝凉爽。</p>

苏瓷和叶苏芳并肩走在去向阳小学的路上。</p>

入小树林的时候, 头顶飞过几只麻雀，扑扇着翅膀扫几片落叶下来。</p>

苏瓷认真对叶苏芳说：“你现在先去学校旁听，安老师说了, 上课的时候会特殊照顾一下你。没问题的话, 下学期就交学费，正经开始上学。”</p>

叶苏芳仰着头看苏瓷, “只要好好上学，就每天都有糖吃吗？”</p>

苏瓷被她噎了一下, 看她好片刻, 轻轻咽口气说：“没有。”</p>

“丫头你得明白，你上学不是为了暂时有糖吃，而是为了你自己的未来。只有读书识字, 才能去思考更多的东西, 有清醒的头脑，也才能不一辈子受人欺侮嘲笑。”</p>

叶苏芳低下头, 声音小小，“可我就是为了吃糖啊。”</p>

苏瓷闭气，然后深深吸口气，“如果你好好读书，将来有出息了，会有吃不完的糖。麦乳精、巧克力、糖果、桃酥、鸡蛋糕、冰棒……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吃到撑都没问题。”</p>

叶苏芳听到这话，眼睛里亮起了光。</p>

她又抬头看着苏瓷，咽一大口口水问：“真的吗？”</p>

苏瓷点点头：“真的。”</p>

叶苏芳觉得, 如果是真的，那简直太美妙了，那简直就是天堂般的日子啊！</p>

现在就是大队书记家里, 都过不上这种日子呢。</p>

可是她脑子也不完全是废的，转念一想，好像又不对。</p>

于是她看着苏瓷质疑：“四姐你在骗我吧，大哥学习那么好，高中毕业回家，也就是种地啊。三姐说读书都是坑人的，就是白花钱，还不如劳动攒点钱买好吃的。只有以后找到好婆家，嫁的男人有本事，才能过得好，不受人欺负。”</p>

苏瓷轻轻闷口气，耐着性子，“大哥是因为没赶上好时候，我们不一样的。你三姐那叫思想狭隘，谁说女孩子只有找婆家一条路？女孩子要自立自强，不然一辈子被人捏在手心里，说话都没底气。”</p>

叶苏芳想了想，表示不能理解。</p>

在她的认知当中，女孩子就是从小靠父母，长大嫁人靠婆家，没错啊。</p>

她挠了挠脑门，一脸的疑惑。</p>

然后她看了看苏瓷，放弃了再表达。</p>

苏瓷一看就知道，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p>

有些观念已经在她脑子里扎下根了，也不是别人说几句话就能改变的。</p>

该说的都说了，苏瓷也就没再多废话。</p>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要过，谁有那精力过分操心别人的人生。</p>

到了学校，苏瓷先把叶苏芳带去见了安老师。</p>

安老师高兴得很，带她去一二年级的教室，给她安排了一个座位坐下来。</p>

苏瓷没再多管，到自己教室里坐下来，安心地掏出语文课本。</p>

她和李秋玲说了几句话，便开始安心地看书读书，倒不是装学生样子，而是她确实忘记这些文章了，再次学起来也挺有意思的。</p>

苏瓷在看书的时候，就觉得后面有一对眼睛要把她射穿。</p>

但她转回头去看，吴巧艳又怂得立马把头低下。</p>

苏瓷扫她一眼，目光落下去，看到她正在写检讨书。</p>

“检讨书”三个字当中，就会写一个“书”字，其他两个都是拼音代替。</p>

看着那两个拼音，苏瓷没忍住笑了一下。</p>

吴巧艳听到声音抬头，意识到苏瓷在笑什么，顿时觉得受到了羞辱，脸蛋霎时涨得赤红，连忙用胳膊把检讨书给盖住了。</p>

苏瓷看她这副模样，又笑了一声，然后转回身继续看自己的书。</p>

吴巧艳恼羞成怒下意识就想踹苏瓷的凳子，冷不丁想到昨天发生的事情，她又默默把伸出去的脚给收了回来。</p>

收神坐好，吴巧艳又羞又恼，继续写她的检讨书。</p>

一边写一边忍不住挠头，简直都要把头皮挠出血来了。</p>

虽然她多活了一世，但前世也没怎么认真念过书，这又过了几十年，该忘不该忘的早忘干净了。现在让她写两百字的检讨，简直比让她登天还难！</p>

于是她用尽了毕生所学，最后胡诌了两百字，其中大半的字都是拼音代替。</p>

安老师看了也想吐血，恨铁不成钢道：“五年级了，我就教了你这些？”</p>

吴巧艳小声道：“我又不指望上大学……”</p>

她上辈子就不喜欢学习，看见书就头疼。</p>

这又离开学校几十年再回来，哪还有那脑子和心思学课本，费劲得要死，跟都跟不上。</p>

她早想过了，这辈子她唯一能改变命运的机会，就是抢占先机去救严正兵。</p>

学习改变命运这件事，对于她来讲，可操作性太低。</p>

她生来就不是学习的料，把自己逼死在教室里也成不了。</p>

再说了，她同龄同村的这几个，后来没有一个是靠读书成才的，她可不浪费时间和心力在这上。</p>

安老师不知道她心里的具体想法。</p>

看她一副老油条的样子，只气得咬一会嘴唇，然后抿气收下检讨书，让她回教室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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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昨天的一系列事情，吴巧艳今天收敛老实了许多。</p>

苏瓷一上午过得安稳平顺，中午放学，她原本是想和前两天一样，直接出去走街串巷赚点钱。但又想到叶苏芳第一次来上学，这丫头从没自己出来做过什么事，便打算先带她回家。</p>

她和李秋玲出教室，去到隔壁教室门口。</p>

伸头往里瞧，没看到叶苏芳在里面，于是苏瓷拦了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问她：“你们班今天刚来了一个新同学，叫叶苏芳，她已经走了吗？”</p>

小姑娘抬头看苏瓷一眼，“她上节课课间就走了，哭着走的。”</p>

苏瓷这一上午都没关注这边，愣了愣又问：“怎么了？有人欺负她了？”</p>

小姑娘想一下，摇摇头：“我不太清楚的。”</p>

苏瓷轻轻吸口气，放了人小姑娘回家，她也没再找别人多问，和李秋玲一起出学校。</p>

李秋玲手指捏着挎包带子，看苏瓷两眼，“她比一二年级的学生大那么多，应该不是被欺负了吧？课间也没听到隔壁班有人闹事起哄啊，今天还挺正常的。”</p>

苏瓷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淡淡的。</p>

目前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也没什么情绪，只简单说了句：“我回去问问。”</p>

李秋玲家是六队的，和八队在一个方向。</p>

苏瓷和她一起走过那片必经的小树林，就分开方向各自回家去了。</p>

走过金家门口，目光扫过墙根上的开蓝花的婆婆纳。</p>

苏瓷刚进一家门，就看到叶苏芳坐在灶房门口，正在低着头抠指甲。</p>

苏华荣的声音从灶房里传出来，“你四姐让你去读书，你这半天都没撑，就回来了？”</p>

叶苏芳低着头吸鼻子，“三姐说得对，读书就是花钱找罪受，我再也不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