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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执瑜袁执璞杀苏赫的事情是去年,在边城传开又已到京中。哪怕梁山王预先知道来的人是苏赫的儿子,可以让三军改变说词,却不能让几个边城的人改口。
布和早就混到军中逼问,在边城打听,知道他的杀父仇人是谁,继续挖地的他冷冰冰扫过萧战一眼后,生硬的道:“梁山小王爷?名气可以!但我不要你!”
泥土飞溅中,他又专注于寻找父亲的棺木。
保护胖舅哥的意思,萧战不对布和说实话。但见布和不相信,战哥也不必辨个不休。见这个人带来的人不多,约上百个。而父亲带来的人比他的多,这里离大营也不远,这个人聚精会神的还在挖,萧战不佩服他不惧,因为战哥儿处在相同境遇不会比他差。是认出他的身份。
“你是苏赫的儿子?”以萧战来想,不是儿子没这份儿认真。
布和不理他,此时仿佛只有挖地才是他头一件大事。
有人打马过来对加福回话,让包围圈已成。加福对萧战使个眼色,萧战坏坏一声大笑:“那里没有你爹!”
“狡诈的汉人!”布和大骂着,把带来挖地用的铁器丢下,双手一摆鸣击有声,寒光似飞虹把这里笼罩,是他腰间的双刀出鞘,大叫道:“还我父亲棺木!”
对着萧战走去以前,凛凛生威:“苏赫之子布和!”
“不和?我也没打算跟你和气。”萧战调侃着,手中双锤舞动几下,铜锤互击咚咚几声震上人心,布和的刀光也在这敲击中寸寸粉碎。
布和走过来的步子就慎重的多,双刀凌起的时候也不是大意招式。萧战举锤接住并不吃力,梁山王松一口气,萧战也暗道一声不过如此。
战哥在京里就听说,他们吃牛羊肉为主食,因此力气都大。但见这一刀力气平平没什么稀奇,战哥双锤飞舞甩开身段,带着拔头筹的彪悍。
梁山王知道这些人狡猾上面并不差,为儿子认真的观望。加福指挥着人,包围圈慢慢的收拢来,分散开来的人数是他们的数倍之多。
黑暗中四面的人马一点一点露出峥嵘,再收拢,已在一箭之地以内。随着包围圈的缩小,战团中忽然来了狰狞。
梁山王一直没放松,一眼就看出来,惊呼示警:“战哥小心!”布和已狠狠一刀磕在萧战的锤上。
大力气如平缓的海面骤起海啸,萧战也大意了是真的。身子一歪,侧到马腹的另一边去。
骂上一声:“使诈!”人将起还没有起来,在这个方向也能看得很清楚。见呼喊连起,布和等人对着快要收拢的包围圈一端,狂风骤雨般冲击而去。
他们这一会儿使出全力,人如尖刀,马也如尖刀,包围圈离得又近上来,硬生生的在包围圈中撕开一个缺口。
四面刀光聚来,他们中有的人中了刀,有的人中了箭,但只要不是马倒下,没有一个人后退或停上一停。最前面的人中刀最多,鲜血在马蹄下步步滴落,但打马如飞依然不停,用他的人和马打开这个缺口。
而冲出去以后,在后面的人中箭最多。有一个人后背跟个刺猬似的,也貌似已气绝,但还在马上直挺挺的,用他的身躯护住前面的人。
布和的人在中间,让簇拥着狂奔离去。黑暗中只有一声狂呼:“梁山王!我还会来找你的!”
萧战已坐直身子,喃喃低骂:“狡猾小鬼,小爷今天让你欺负一回。”他的爹安慰他没事,安慰儿子吃个小亏也不错,以后就不会大意。萧战到底意难平,回帐篷去,抱着脑袋快贴到地面上去。加福微笑并不劝他。
他的爹让他坐直:“你这样怎么说话商议。”
萧战瓮声瓮气:“商议什么,我吃了亏?这有什么好商议。”
他的爹瞧不下去:“瞧你那点儿出息,论输赢你也没有输,不过就这一刀上了当,就这点子事情你就懊丧,你还是我儿子吗!”
“是啊!”萧战跟老爹斗嘴总是不会落下风。
梁山王让逗笑,走去在他后背拍拍:“是我儿子赶紧坐好了,咱们爷俩合计给你舅哥写信。”
萧战听话的真的坐直,和加福对视一眼,两个人都对梁山王道:“不能写。”
“为什么不写?人家跟他有杀父的仇。说起来这事有趣,加福你的爹当年跟苏赫怎么结的仇,祖父有没有说给你们听过?你爹说过没有?”梁山王说着,自己忍不住一笑。
小倌儿杀了苏赫的爹,是苏赫的杀父大仇人。如今轮到小倌儿的儿子,还是苏赫儿子的杀父大仇人。梁山王对儿媳妇好笑:“你们家是苏赫家的克星是怎么的。”
在案几后坐下来,大手去摸笔:“人家要寻仇,正好,是个把瑜哥璞哥叫回来的时候。我舍不得这俩小子,真怕他们不回来。”
萧战提高嗓音阻止:“不能写信!”
梁山王把笔一顿,瞪起眼睛:“你不让写,万一这个叫不和气的跟苏赫一样跑到京里去闹,惊扰京中反而不好。不如就在这里解决。”
王爷悠然惬意:“哎哟,我的干儿子们要回来了喽。有人寻他们报仇呢,太后也拦不住吧。”
瞄瞄一对小儿女还是不赞同的眼光,梁山王笑道:“放心,有我在,他们来了也不会吃亏。战哥今天这大意劲儿,真不像我儿子。不过有老爹在旁边,你也没吃着大亏不是。咱们的地盘,哪能吃大亏,老爹我哪有那么弱”
加福对萧战看看,萧战沉下脸:“笨爹,写了也不让你发出去!”
梁山王有些来火:“敢情你们俩个不想他们回来?”惋惜浮现在面上:“往军中走过场也没有这样走的,只呆几个月太少,以后吹牛也不漂亮。”
“我和加福都想他们回来,但是催促的信,诱导的信,不管什么信,只要是有让舅哥来的意思都不能写。”萧战严肃。
加福也正色:“父帅,我哥哥们不是胆小鬼,但您要是写了有人寻他们报仇的信,太后只怕下道懿旨不让他们过来。”
梁山王对这事的想像力只到他的母亲那里,他的母亲也不愿意他早早从军过,梁山王以为太后跟母亲拦一拦,拦不住也没有办法。再加上他稀罕干儿子们,他报“霸占”的仇还没有报得满意。就把太后重视的程度忽略很多。
闻言,他纳闷上来:“你家有那么多孩子,太后不缺孙子陪不是。再说你爹在军中颇有战绩,现在又是兵部尚书,他的儿子理当前来,应该前来,不会闹到下懿旨的地步吧?”
“会。”
“那是长孙。”
“太后有再多的孙子也不嫌多。”
“大哥二哥要是能离京,不出正月就会离家,这会儿已经到了。这会儿没来,只能是太后拦着呢。”
梁山王在这样的话里傻眼,对着准备写的信看看:“那应该怎么办?不让瑜哥璞哥来,那不和气又不信人是战哥杀的,一不小心他跑去京里,不行不行,这可不行”他摇动大脑袋。
萧战攥紧拳头:“所以只有一个法子,把这个不和气找出来,我杀了他。一雪刚才大意的耻辱,舅哥们也就没有凶险。”
“哎,你怎么还记得刚才,那点儿事算什么。”梁山王换一张纸,提笔又写,边写边抱怨:“多好的小子们,以后再不来了多可惜。也罢,我给边城写信,让他们严防不和气混到京里。战哥加福,这消息一定会传到京里,到时候你哥哥们怪,你们揽着。”
第二天遇到陈留郡王,梁山王讨他的主张。陈留郡王也是一个意思:“他们来,就来了。不来,千万别催。不然太后骂你也就算了,别把我也带上。说我不拦着你,我平白地让你冤枉。”
梁山王无话可说,回去想想干儿子便宜不能再占,自己生了好大一会儿的气。
忠勇王府的门前时常没有车水马龙,看门的人大多时候懒懒的打着哈欠,冬天随着日头移动晒暖,夏天避在门道内吹风。外面有马蹄声时,他伸出的脑袋懒洋洋,还在想这是谁临时停马在门前?
这一看,见一个精干打扮的少年,穿一件蓝色行衣,背一个包袱,正从马上取另一个包袱到手上。
侧脸上的眉眼儿能看出是谁,看门的人张口结舌,直到少年走进来,才吃吃道:“大大大,这莫不是大公子珏哥吗?”
常珏面上有焦急,匆匆地道:“把我马牵进来,祖父还是住在原来的房里?”
“是是是”看门的人还没有从震惊出来,说话还是这个腔调。
常珏顾不上多看他一眼,大步走进去。
自从他的父亲让问斩以后,祖父怜惜他,带着他住的时候居多。拜过董大学士为老师,董大学士厌弃他的母亲,以学业为借口不让常珏常见母亲,忠勇王采纳他的建议,王爷又与王妃不和,和孙子常年不进二门。
从大门进去,比角门进去近的多。
在他走上甬道,看门的人才有一句完整话出来:“我的天呀,珏哥变了这么多。”
这句话也是一路之上见到常珏的家人同感。忠勇王见到孙子,也是又惊又喜:“珏哥,你长高了,也俊了,也晒黑了,”最后一句才是:“你怎么回来了?”
常珏对着他同样是震惊,他瞪着忠勇王从床上起来的身子,闻着房中的药气,扑上前抱住祖父:“您病了吗?病了怎么不叫我回来”
仰面看祖父的精神也不好,面庞憔悴胡子稀落,头发也眼见的白更多。常珏流下泪水:“您别吓我,您不舒服应该叫我回来侍奉才是,”还有一件事情:“老师,他真的去了吗?”
在军中看到邸抄常珏不敢相信,当即请假回来,马跑的也比跟去侍候的家人快。家人这会儿才到京门,他已到祖父面前。
忠勇王听到这句话,精气神一起上来。眼珠子溜溜放寒气,破口大骂起来:“别提你的死鬼老师,死老头子早就应该死,我们祖孙全让他哄骗!死鬼,死老头子!”
常珏骇然:“祖父您在说什么呢?那是我的老师啊,他教我学业,指给我前程。如今我在水军中呆的好着呢,我有几个好兄弟,平时相伴不孤单,有事能互相照应。有一位师兄在附近为官,老师托他照顾我,他对我很不错”
“珏哥,你我全让他蒙骗了啊,”听到孙子这样说,忠勇王泪水也流,迫不及待的说起来。
“为你请他当老师,为的是你能有前程。万万没有想到他临死前写好的一道遗章,把你的前程全堵上。”
抄文在他睡的枕头下面,这就方便一摸就出来,送给常珏:“你看,你好好的看,姓董的死鬼老头子,把你害惨了!”
常珏回来以前,在路上悲痛老师好几天,见到祖父又是一阵的话,他神智还不在清晰中,勉强看过没有毛病,对指责家里的话一句也没有留神,对祖父哭道:“老师知道要西去,还心系政事,祖父您怎么能骂他呢。”
“你看明白!”忠勇王咬牙,拿个手指头把关键的地方指出来:“他把咱们家评的一文不值。”
常珏已不是以前的常珏,出门的日子不过年余,因为没有长辈们周护,件件要自己寻思对错,见识上增长很多。想错就碰钉子,不想对也不行。
是不是就此就想的正确能当皇帝,能当权臣,那还早得很。只是比原来有增长。
他继续地哭,请他的祖父不要骂董大学士:“老师原没有说错,水军的将军就是这样,有能耐的就当官,没能耐的有裙带照应,背后也让人指指点点。祖父您不要为这一句生气,我会中举的,我回去努力攻书。不再让咱们家让人说话。”
“傻子!”忠勇王叫出来,这个时候才想到有些内幕孙子不懂。把他的手扣得紧紧的,压低嗓音好似耳语:“知道吗!咱们家有件祖传的圣旨!”
“啊?”常珏一怔。
“那是祖宗求来的!上面写着萧氏子孙,世袭为王。历朝历代,以为证物。跟别的赏功名的圣旨上话不一样。”
常珏呆若木鸡:“咱们家姓常啊。”
“这圣旨是给咱们家女祖宗的!”忠勇王还在为董大学士生气,嘴里嘶嘶的抽着冷气,饶是这样他也把下面的话能说清楚:“我本想等你十八岁,就带这圣旨进宫去求皇上,把王位传给你。你死鬼老师的遗章说什么梁山王有功劳,镇南王不倚仗的话,皇上见到以后,就让太子见我,暗示我在王位几十年无功无劳,让我这就传位给你伯父!”
常珏多少有些明白,祖父对他的疼爱他自小就知道,他相信祖父心中只想把王位给他。但让他现在就改变成痛恨董大学士,他还是不能。
在他少年成长的岁月里,点点滴滴都有董大学士的身影。那时,董大学士就是还没有打算对张大学士言和的时候,还有打算让常珏争王位的时候,也不会教导他觊觎王位。
这位老师只会教学生上进,是个贤才人才,王位也罢,前程也好,自然而来。
有这些话在前,常珏想想伯父是世子,传位给他并没有错。
要说对王位没有想过,这不可能。但也想到自身的情况,父亲是罪官,母亲出身也不高。在这方面的心,时常是灰的。
从祖父嘴里听到的话,又有皇上之命,太子之言。常珏此时庆幸上来。他庆幸他的老师早早给他指点前程,他不要王位也能过得快活。
他还是不能恨他的老师,也就实话实说:“传王位给大伯没有错。”
“不行!”忠勇王嗥叫一声,受伤的野兽似的,听得常珏心头痛楚,做了一个不应该小辈做的举动,张开手臂把祖父抱在怀里轻轻抚着。
忠勇王在这样的怀抱里得到慰藉,更坚定他的坚持。他享受的倚着孙子闭上眼睛:“珏哥儿,你别担心。祖父从太子府上回来就装病,你伯父上奏章说缓一缓,说我病了,祖父还能为你守着,守到你长大。”
常珏怔忡:“伯父为您上的奏章吗?”
“是啊,我是他老子,他是我儿子,他不为我考虑怎么能行。”忠勇王说出来,自己没觉得丝毫不对。
常珏低低叹气,祖父偏心自己,伯父却要向着他。家里的这些事儿,让他无言以对。
而在他心底,董大学士又浮现出来。平时对他教导的话也似在耳边。一道低低的嗓音在常珏心里起来,反反复复的诉说他的祖父是错的,是错的。
常珏爱怜地把祖父扶回床上:“装病也累人,您歇会儿,我先去董家拜老师灵位,回来再陪您好好说话。”
忠勇王对这事情不满,但在孙子手底下笑得欢畅,劝阻也是满面笑容的那种:“别去了吧,这个老东西坏的很,他坏你的前程。”
“可他总是我的老师,我得去祭拜他。”把被子给祖父盖上,常珏给他一个微笑:“我很快就回来。”
转身要走,“珏哥!”忠勇王又叫住他,面上又气愤的扭曲:“你知道吗?我听说他和张大学士有勾当,他钳制你把王位让给玟哥。张大学士不再插手太子内宅。”
这话听着还是让人不痛快,但要找答案也得往董家去一趟。常珏说声知道了,出门来见跟的家人也到了,让他带马说去董家。
就要出大门,有个丫头匆匆走来:“大爷回来了,王妃让进去见见呢。”常珏按原先打算的:“等我拜过老师回来,就去见祖母。”
就又要走,又一个丫头跑着过来,尖声道:“大爷大爷,二太太就出来了,您这是往哪里去?”
常珏皱起眉头,对丫头纷乱的裙角看看,从没有觉得母亲的人这么不规矩过。不由得怒了:“母亲身体不好,等我慢慢进去见她不好吗?她要出来你怎么不劝!劝回去!”
老师离世不能告诉他的疑惑,加上祖父刚才说的话在心里翻腾,常珏一刻也不想再停留,重重一拂袖子走了。
在董家门前,常珏这才真的相信董大学士真的去了。摆设装饰上都有改动,素色扎痛他的心。
董仲现在衙门里,董大人悲痛满面地出来,麻衣在身的他把一封信交给常珏。常珏战战兢兢打开来,见里面写的是:“汝无严父,又无孟母。祖父溺爱,终不是立身之计。唯自省自勉自督自查,方为上进之道。汝需牢记,误一时之功,有如自毁长城。误一日之功,有如珠玉抛掷于泥中”
“老师!”常珏腿一软跪倒在地,伏地大哭起来。董大人在一旁也哭起来。须臾先收泪,劝常珏也住泪水,带他去在家里供奉的董大学士灵位前祭拜,常珏又是一场大哭。
临走以前,董大人带他去看父亲留下的东西。满满三大屋子书,董大人把一份书单子给常珏:“这些是父亲书房里常看的,也有他的看书心得,有些是孤本,但对你来说,助长你的前程才是真正的价值。指明留给你。”
常珏哽咽难以言语。董大人叹口气:“这几个月给你寄书的人是我,信也是我模仿父亲笔迹写给你。如今你回来了,应该把书送到你家。但我说句实话,你家里除去你弟弟玟哥,再没有爱书的人。这书又是给你看的,不如放在我家里,你慢慢的取吧。等你成家立业,到时候你再来全部取走。”
常珏让“你家没有爱书的人”这话噎了一下,随即赶紧说好。他的弟弟常玟有外祖父张大学士的无数书籍可看,不见得就会相中他的书。让董大人说对了,这些书拉回家也没有人用心照管,还是放在董家更妥当。
回家的路上,常珏心定如静水。王位在他眼里空无一物,因为他已有老师留下的一座无价长城。
去见祖母,常珏主动地提出:“我会劝祖父把王位给伯父。”忠勇王妃和小张氏愣住。她们再焦急也不会逼迫刚进门的常珏,真的是只想见见他。
却听到这样的话,忠勇王妃内心悬着的石头落下,羞愧上来。
面前这个孩子,因为他母亲的缘故,忠勇王妃从没有喜欢过他。今天见到他颇有大人模样,又说出通情达理的话,忠勇王妃落下泪来。
本来要说的话不知去了哪里,忠勇王妃拉着常珏坐到身边,想到什么就说到什么。
既然他不要王位,那理当给他补偿。王妃让小张氏取来库房的册子,亲手把贵重的东西点给孙子看:“这些给你,这个也给你,你放心,家里的东西不会亏待你。”又当即把她自己名下的铺子给了常珏三间。
常珏嗓子眼里堵堵的,眼前晃动的只是董大学士。他的祖母一直不喜欢他,今天是他记忆中祖孙最亲热的一回。像是头一回吧?他这样想着,泪水也无声的流了下来。哪怕他的老师是祖父嘴里说的“利用”了他,常珏也还是感激他。
忠勇王妃命摆酒的功夫,常珏去见母亲。常二太太和忠勇王一样,怒不可遏地把董大学士骂上一顿:“你让他生生教坏,是他叫你让王位的吧?你是我的指望,你如今生生退让,我在这个家里还有活路吗?”
二太太的天和地都塌下来,她还指望儿子为她报让小张氏夫妻送官的仇,现在全没有指望。
她絮絮叨叨的骂着,直到常珏听不下去:“适才祖母和伯母给我看过,历年给母亲的使用并不缺少,母亲要真的住不下去,儿子有薪俸,养得起母亲,跟我走吧。只是粗茶淡饭些。”
常二太太问问他的薪俸有多少,还是愿意留在家里。
执瑜执璞有兄弟们陪同上路,日子快活的似自由自在的小鸟。跟来的少年们大多没出过这么远的远门,又兴奋又新鲜,让他们一路上笑语不断。
胖兄弟遇到这显摆他们会走道儿的机会,破费几天行程,沿路的名胜古迹游玩一回。
也遇到过强盗,不够他们打的。也遇到黑店,有意去住,半夜拿下就地报官。
他们就落到邵氏张氏后面,这一天来到袁家小镇----少年们在宫里见过仿制品,都要求看看真货,邵氏张氏带着龙书慧等已准备好迎接。
二位公主笑眯眯:“瑜哥璞哥回来了。”两个人肚腹微隆,原来是念姐儿差不多有孕的日子,她们也有了。过年本为好和丈夫相聚而不回太原,现在是为安胎,暂时真的不能坐车马回去。
两个人欣然得意:“舅母侯夫人就是这样,也是有了加寿在这镇上安养。”
胖兄弟陪她们说话的功夫,外面铺子里哄笑声阵阵出来。公主催着胖兄弟出去:“别怠慢你们的客人。”胖兄弟出来看看,是为吃的开心而哄闹。
什么干菜,什么乡下土法制出来的糖不管什么大嚼一通,还说要写在家信里炫耀他们吃了真正的寿姐儿铺面。
住上三天,镇外的风景逛了逛,大同城里国公府吃的送行酒,虽有张豪在,龙四也不放心,这是姑母家的宝驹子,一点儿闪失不能出,龙四把他们送到军中。
梁山王听过通报乐的颠颠儿,喝命亲兵:“升帐!命新来的报名而进!”亲兵稀里糊涂问一句:“王爷,新来的没品级,没什么可报的。”梁山王哈哈大笑:“没品级就报姓名,我说的难道不是报名而进吗?不报姓名的哈哈哈哈”笑得亲兵直发呆,王爷摆摆手还是兴致暴涨模样:“按我说的安排。”
“咚咚”,战鼓声响彻军中。在王帐外,由执瑜执璞陪着的少年们大开眼界。流水似的士兵列队而出,在王帐的前面组成一道洪流,分列两边,又似山神般耸立。
在他们的后面是将军们,一排一排甲胄鲜亮张扬,一张张面庞杀气腾腾。
护心铜镜可以照出人影子,腰间刀剑似时时鸣跳饮血。而少年们壮志凌云的抱负就在这全军刚猛的气势中破茧而出。
他们的面庞让照亮了,他们的热血就此沸腾。他们的世家公子昂扬的声气儿自觉的压下来。他们说话的腔调都带出小心翼翼。
悄声打听:“瑜哥璞柯,等下进去要怎么回话才气派,赶紧的教给我们。”
“亮功夫最气派。”在执瑜执璞看来只有这条。
少年们把手往腰间佩的刀剑上按了按,嘴唇也抿了抿。但还是有一个想了起来:“冲撞王帐也好,咆哮王帐也好,是罪名吧?”
“是啊。”执瑜执璞带着这句还要问的神气,注意到少年们的举动。两兄弟笑了:“校场是打架的地方,王帐不是。”
“哦”少年们长长的一声,但手还是没有放下来,看乱转的眼珠子,都还在寻思等下一进去,怎么威风怎么显赫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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