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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五月的天气,边城的风带着山中的阴凉从远方刮来,日头又炽烈的可以晒化人。

城头大旗干烈的似要烤化成一团火,街道上铺子里的伙计在没有客人的时候,缩在门板阴影里跟死狗一样的没有生气。

辅国公府跟平时一样门楼威武,但当值的门人也受不了热,恰好有里面赏出来的瓜果,几个人坐在阴凉地方大嚼一通。

正满身汁水快意无比时,外面阵阵马蹄声过来。几个人一惊跳起,都听出这马来的不一般。

土生土长在这里的人,对于商人车队的杂乱马声,和训练有素的整齐加迅急奔马声一听就知道。这是带着有事情的跑马,和城中巡逻的又不一样。

辅国公府和别家不同就体现在这里,家人觉得不对,先不是去验证,而是翻身就去操家伙,先准备好了再说。

那在大门后有个兵器架子,上面十八般兵器齐全。这要是放在太平的内陆,会有人笑话碍眼,但在边城这种地方再寻常不过。

几个人的手放到兵器架上以后,懊恼上来,有一个为首的笑:“城中没有示警,街上也没有骚乱,咱们警惕个什么劲儿这是?”

另一个老成的道:“话不是这样说,小心无差错。”

说话的功夫,奔马在门外骤然而止,一团狂奔而来的气势卷风挟势扑面而来,浓黄乱红映入眼帘。

家人们乐了,他们把来人认了出来。齐齐的奔出大门七嘴八舌:“邦公子,昌公子,达公子,山公子,你们回来了……哦哟,这是这是……”

有一个人惊呼出声,另外几个家人一起看过来。

见另外两个斯文的少年,十一二岁模样。一个顾盼雄飞,眉目间傲视天下般,黑色行衣穿在他身上,更衬托出他的十足气势。这一个,是龙大公子怀文的独子龙显贵。

另一个斯文儒雅,眉宇间不笑也似春风和熙,黑色行衣衬出他养尊处优的雪白肌肤,这是龙五的独子龙显兆。

走的时候已是小小少年,这几年不过是眉目长开身量长高,五官没有大变。守门的家人里面有一个是看着龙五公子长大,对龙五有独特的感情。这就认出来后放开嗓子一声大哭,上前抱住龙显兆止不住的泪流。

“兆公子,呜呜,你都长这般大了,”

另外有一个是谢氏当家施过恩的家人,也握住龙显贵的手号啕:“大奶奶在京里好不好?水土服不服?”

龙显贵龙显兆站在旧日家门前都有恍然如梦之感,心里想着这是我的家吗?在他们的感情里,京里九叔那里已然是他们的家。

在见到旧家人流露依恋,回家的心情这才多出来,兄弟们陪着流下泪水,认一认还称呼得出来:“这不是葛三叔吗?”

“这是林大伯?”

辅国公府的旧家人在战乱的时候对主人不离不弃者,晚辈们会随同别的家人叫他们,这就后面都有个叔伯出来。

葛林二位惊喜叹气:“小爷还认得我?唉,一去就是几年,还以为再见不到了。”

龙显贵龙显兆笑道:“怎么会?祖父是要回来看视的。”

门人让这句话提醒,慌乱地道:“老国公夫人奶奶们天天盼着,本来以为过了殿试,总要六七月才回来,这下子好了,小爷们已经到了。”这就分出两个把他们往里送。

淘气年纪的少年们,绕过影壁就不肯再走。小兄弟嘻嘻哈哈商议:“给祖父一个惊喜,给母亲一个惊喜,”

“咱们别从正路上走,母亲管家在帐房那一处,再叫看到咱们的家人不要说,母亲就不能马上知道。”

小龙二龙显邦更是指挥龙显贵龙显兆:“我们还在家的时候,祖父隔几天就要说起你们,看意思很想念,但交给九叔放心,没有接的道理,只是挂念着。我们进京去,还特意让给你们送去好些东西和钱。怎么样,你们先躲起来,等我们让祖父猜京里来了谁,让祖父喜欢喜欢怎么样?”

龙显贵龙显兆叫好,这就兄弟们蹑手蹑脚,带着同回来的大人们也拐弯走花底树下的路,沿途经过的家人都交待一番,兄弟们嘻嘻哈哈直接出现在老国公的院外。

在院门上不再隐藏,指手划脚跟群闹雀子似的:“通报,说我们回来了,哈哈,中了中了的,”

手里都把报捷条子取出来,红红的一片在身前,兄弟们发一声喊:“祖父祖母,中了的回来了!”

同行的大人们忍俊不禁,一起跟在后面进去。龙显贵龙显兆依言藏身在树后面,听到也笑个不停。

房里,老国公还真的正念叨,他有袁训通信,还有邸报可看,道:“春闱不中,在我意料之中,秋闱中,已经是我意料之外,这就可以回来了不是?难道还真的等到殿试结束,看过状元跨马游街的热闹才知道回家?”

老国公夫人在窗下做针指,小十今年三周岁,抱着个大木头玩具摇摇摆摆在房里推。

闻言,老国公夫人道:“打发孩子们进京不容易,路上山高水低不说,到了京里又要麻烦婉秀,又要麻烦宝珠,又要麻烦外甥。留他们多住几天看看状元也是有的,既然麻烦了,就做一回麻烦到底了不是?”

老国公不赞成这话,扭扭脸儿:“我们是一家人,什么是麻烦?这话不对。”

小十听了个一知半解,但知道母亲嘴里说的外甥是自己的九哥,小十开心了,拍打着木头玩具:“九哥给我的,九哥送的。”

老国公和国公夫人笑容满面看过去:“是吗,你九哥真真疼你。”

话在这里,小十正要表现一下神气,外面一声喊叫:“中了中的!”然后步子通通的一拥而来。

小十猝不及防吓了一跳,小屁股往后一坠,往地上就坐。懵懂着眼神不知所措时,龙显邦等人笑声连天的进来。

一片大红色先到人眼睛里,他们在京里报名应试,报捷条子送到袁训家里。为回家里显摆,兄弟们请求袁训答应带回来。这就乱晃当一片红中,房中家什帘子包括窗外的绿叶也映上红色,后面几个脑袋露出来,都是笑容灿烂,神采飞扬,得意之色无处不在。

“祖父请看,这是我的,”

“这是我的,”

“我是兄弟们中名次最高的,”

“那我还最早报出来的呢,”

“哈哈哈,先报的名头儿低,”

乱哄哄的笑声喜气洋洋,让老国公夫妻有一会儿找不着北,小十有一会儿瞪眼认侄子们手中的是什么新巧玩意儿。半晌,老国公笑声飞出窗外,带足他所有的精神,喝彩道:“不错!”

小兄弟们这就不用祖父招呼,争着挤到床前,把红色纸条请他看。老国公夫人满面欢喜,小十则忙着也往床前挤,抢着去看。

老国公喜欢的心头如烟花爆裂,处处是绽放。

孙子回来是一喜,秋闱全中是一喜,能带回来外甥的话,带回来妹妹的话又是一喜。

还有加寿怎么样,加禄可好,加福的亲事定的可安稳,这就能听到,余下宝珠,老太太,执瑜执璞——在老国公心里排名并不分先后,是他狂喜中先想到哪个就是哪一个——顺伯、忠婆等等的消息,都可以听到,这是喜上加几重喜,几重喜又喜不尽,他定一定神,眼神才聚光清报捷条子上的字迹。

“捷报贵处某人高中多少名,”下面是官府字样。

老国公眼眶湿润,不过几张条子却有一时间也看不完的感觉,就去看孙子们。

去年离家,是一年不到的时间,但孩子们正拔个头儿的年纪,都明显的高大了英俊了懂事了……老国公心头涌出一句话,阿训不负舅父也。

龙显邦等人就是自己懂的事,老国公也会这样想,他也是个偏心的人,一直偏心在袁训身上。

因为偏心袁训,他并不是不想去到袁训身边养老,而是怕添麻烦怕这个怕那个,他到今天还在家里只是想一想。但只想想袁训有孝心,已经是欣慰。

因为偏心袁训,边城不是请不来名师,但老国公一定打发孙子们进京,他甚至对儿媳们底气十足:“送去给他们九叔,就和别的人不同。”果然,真的和龙显邦的学友们不同。

孙子们没有回来的时候,只听到一个“中”字,老国公就脸上每天光彩夺目,这见到他们回家,哪怕多生根头发,也是袁训的功劳。

当祖父的已经这样想,旁边当祖母的老国公夫人还来添油加醋,恰到好处地恭维:“长高不少,这就是进京的好处啊。”活似孙子们在家里就不长似的。

老国公更有得意的本钱,愈发的放声长笑:“是啊,哈哈,”笑声传到外面,把侍候的人惊动。丫头婆子们有的来看公子们回家是个热闹,有的稳重,互相说着:“去请国公夫人和奶奶们,天大的喜事,公子们回来了。”

……

国公夫人在管家的小客厅里,谢氏石氏进京以后,余下还有五个妯娌也在这里,也是因为知道春闱孩子们没有中,也在说他们应该及早回的话。

国公夫人田氏笑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弟妹挽留过端午节,过完了才许回来。”

二奶奶笑道:“依我来看,过完端午是加寿的生日,去年他们进京赶秋闱是早了,却没赶上加寿过生日,进京一回不容易,别人的生日可以不论,寿姐儿生日不能不贺。”

奶奶们说二奶奶说话有道理,都笑道:“虽然这个端午节他们不能跟咱们过,但在京里姑母面前承欢,这是大道理。”

正说着,都以为孩子们还有两个月才回来,宫姨娘打发个丫头过来:“夫人奶奶们可听说了,小爷们像是进到家门,”

龙显邦等让家人们不要对母亲说,姨娘的下人悄悄见到回了话。

国公夫人道:“要是回来,门房难道不回给我们?”宫姨娘的丫头疑惑:“难道是看错了,我叫小丫头去办个什么,没一会儿回来,说家里来了远路的人,难道不是小爷?”

国公夫人田氏想了起来:“对啊,孩子们留下来给加寿过生日这是正理儿,但我兄弟春闱没中,没理由还留着。就算是他懂事,想给加寿过生日再走,他又算哪个牌名上的人?”

就对妯娌们道:“要是有远路的客,应该是舅爷们回来了。”妯娌们说有理,而此时老国公夫人打发人过来,进门就道喜。

“请夫人和奶奶们赶紧过去,小爷们高中秋闱,和舅爷们到家了。”

这个家里有诰封的,除去老国公夫人和国公夫人以外,就是大奶奶谢氏。余下的奶奶们没有诰封,还是旧称呼。

国公夫人听过,和妯娌们急急忙忙赶来。

在房门外面,就听到里面潮水般的欢笑声。妯娌们认出自己孩子的嗓音,都道:“是他们,”快步进来。

老国公睡在床上,内室里地方有限,跟进京的家人想拜见都没进得去,妯娌们也先在外面站了站。

听里面没有一个说话声不是带着笑意:“堂弟们羡慕阮二先生,所以不肯回来。”这是其中一个舅爷。

“没中所以没回来,回来的全是中了的。”这是孩子们的炫耀。

小十的尖声夹在里面:“中了的!”他看这句话神气,这就学在嘴里面。

哄堂大笑声又起来,落下去以后,有人见到女眷们,往里面回话:“请爷们让一让,国公夫人和奶奶们来了。”

房里退出体面的家人,给女眷让出一些位置。

田氏看看,公婆欢喜异常,小十推着一个新的玩具异常兴奋,应该是从京里刚带回来。

再看进京的大人少年不到三十个主人,除去龙家小兄弟们,这里坐的大人十个不到。

田氏的亲弟弟因为姐姐身份的不同,坐在老国公床前,但同进京去的还有两个堂弟不在这里。

田氏问候过公婆,就问兄弟:“他们俩个没回来?”

田舅爷好笑:“我刚才说的就是他们,”一指回来的人:“我们全是秋闱中了的人,说我们回来显摆也好,回来看看家也好,我们都回来了。春闱中的五个不用说,他们不跟我们同路。余下的几个,都说放着好先生,秋闱没有中,没有颜面回来,我们家的那两个应侯爷的邀请,住进侯府,方便家学里攻书。还有两个说难为情打扰,外面租房每日走读。另外几个游玩去了。”

田氏放下心,对兄弟笑脸相迎:“去年底就收到信,听说你中了秋闱,你大进益了,这一趟京里没有白去,我放下心,爹娘也放下心,下科,就可以春闱,再下一科,就可以殿试得官了吧?”

在田氏来看这算对兄弟最好的希冀,但她没想到田舅爷眯眯地笑,来了个大话:“不用下下科,下科我定然殿试得官。”

田氏哎哟一声,说他不稳重:“你能得官就不错,不用把自己逼得太狠,弄得不中就心气儿不好,从爹娘到我都跟着操心。”

田舅爷笑道:“姐姐应该知道,我们这一科有好先生。”田氏笑道:“正是我知道,你也进京见过广大的世面,理当收敛才是,怎么大话越说越狂。这一科托九弟的福有好先生,下一科让哪里给你请去,你得好先生指点过,下一科再中个春闱吧。”

老国公插了句话:“媳妇,你九弟有话带来,让他们下一科早早的去,还是请阮二大人教导呢。”

田氏不敢相信,吃惊地道:“还能请得动吗?”

田氏是为家里请过先生的,酸秀才们一个比一个难说话。把她气得写信给龙怀城诉委屈,龙怀城回信说文人就是如此,今天一个脾气说月亮好,明天又一个脾气说下雨好,你既然请不来,等我回家再说吧。

田氏心想我是知道的人,这好的先生好似好姑娘,一百家子都要求他去教书。今年请能动,和明年请得来是两回事情。

小爷们嘿嘿笑起来:“婶娘这话不对,请听我们说说。”

小十又来捣乱,扑通扑通摔着玩具:“九哥给我的!”老国公夫人把他抱回来,也是掩不住的笑容,轻声地叮咛:“说话呢,不要吵闹。”小十又讨了一块侄子们随身带回的京中点心,算把他的小嘴堵上。

别的人都要听听京里的消息,这就除去回话的人以外,大家笑意融融的安静下来。

龙显邦一个人回:“九叔说多多拜上祖父母,拜上嫂嫂,也就是母亲和婶婶,”

田氏等说不敢当。

“安家曾祖母和姑祖母让带好些礼物,宫里进上的衣料就有一堆,我们和方家祖母姑母一同起程,大宗儿的礼物在她们船上。”

田氏等说费心。

龙显邦又把宝珠的话说过,最后才说袁训的话。

“九叔说这一科中的不好,”龙显邦吐舌头,兄弟们一起吐舌头,同回来的族弟们呵呵而笑。

老国公也笑了,对媳妇们道:“我觉得就不错。”他的孙子们全中,他从头到脚全是飘的。

田氏等欠身笑:“我也觉得好,这是九弟要求严格,也是好事情。”龙显邦的母亲欠身对公公笑笑,再对儿子道:“不怕显邦你恼,你父亲听说你赶考,说你耗费银钱,耗费你九叔的功夫,说你平时爱骑马不爱读书,一定不中。”

龙显邦不服气,把个腰杆子一挺:“这不是中了中了的,”没好气地道:“我有二表叔呢,您别瞧不起我。”

这有些母亲面前逞脸子,但句句暗含袁训的用心,老国公爱看的眯了眼睛,直到龙显邦说完才说他一句:“说正经的,不要和母亲使性子。”

龙显邦对祖父陪笑:“是,有九叔呢,谁说我不中都是假的。”

房里的人包括表面上瞧他不起的二奶奶也道:“这话说的是。”

龙显邦继续说下去:“九叔说,这一科是他不好,”老国公微笑,笑的再压抑,也是一脸的得意。

田氏道:“哎哟,这话不对,他出力劳心的,怎么是他不好?”

“九叔说,这一科他给祖父来信晚了,我们就去的晚。说下一科,至少早一年过去。”龙显邦神气活现,又对各房的亲戚们望去:“九叔说同是亲戚,请一起去呢。”

田氏等说这怎么好意思再麻烦,各房的舅爷们点头,齐声作证:“侯爷确是这样的叮嘱。”

舅爷的话匣子在这里让打开,把龙显邦下面的话挤得先不能出来。

他们纷纷地道:“有阮二大人指点,下科我一定能殿试,”

“我能得官,”

田氏等见到兄弟儿子的喜欢之下,还没有热泪盈眶。但听过舅爷们的议论,眼窝一热,都泛上一圈儿的红。

田氏勉强撑着,道:“再去也还罢了,姑母是慈爱的,看着父亲自然接纳。九弟夫妻是个心好的,看着亲戚自然招待。只是一回两回的请名师,我和嫂嫂们也知道他,阮英明大人,夸口的状元公美名儿扬,能请到一回这是福气,下科再请他,又不是教一个两个,这事儿可劳烦九叔的很吧?”

小爷们又是哄地一声大乐,龙三的儿子龙显昌道:“九叔请他,二表叔不敢不来。”田氏佯装嗔怪:“阮大人难道还怕你九叔不成?这孩子不会说话。”

龙四的儿子龙显达笑道:“阮二叔在我们面前,是这样的。”起身把脸儿一绷,乌黑就要下雨似的,双手再一负,迈着方步活似老学究教训学生,马上就拎手板儿那模样。

“二叔是这模样。”小龙四自己笑,房里人也笑得不停。

龙七的儿子龙显山也起来:“二叔在九叔面前,是这模样。”他旁边坐着他房头的舅爷,一伸手,把舅父的衣襟抓住。

老国公吭吭地笑呛住,国公夫人赶紧去给他拍抚。七奶奶骂儿子:“你不要歪编排阮大人,那是教导你这么久的先生。”

龙显邦等异口同声:“就是这样。”七奶奶也忍不住笑:“我不信,这是名动天下的天下师吗?这不有点儿无赖泼皮不是?”

模仿的小龙七道:“母亲别打岔,我还没学完呢。”把个眼睛一挤,堆出满面的笑,对着让他当成袁训的自家舅父点头哈腰:“袁兄,晚上有书社,跟我会诗文去。”

七奶奶扑哧一声乐了,还是笑骂儿子:“你这个促狭的,那是他们亲戚关系好,你偷看了来又学出来,这就不应该。”

小龙七嚷嚷:“母亲不在那里,您这是冤枉了我呢。二叔是当着我们的面和九叔这样说话,二叔说,不跟我对诗文,中不中我不管了。”

七奶奶微笑,这话听上去就无赖耍了个干净,问道:“那要是去对呢?”

“二叔一指我们说,袁兄你跟我去,我保他们中秋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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