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克燕（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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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城凭的就是一股锐气，万一拿不下外城，这次攻击恐怕又要前功尽弃。要知道守城的完颜宗望也是个极为坚韧之人。

再加上几乎全城的燕云汉儿都站在金兵那边，若是在这道城墙上纠缠过久，很有可能反胜为败。

牛皋猛然发起火来。他指着吉倩岳云牛通三人骂道，”亏你们三个还自称天下猛将。两道不过五十米的城门洞子，硬是抢不下来。抢不下来城门洞子，就打不开城门，大军就无法一涌而入。吉倩，你的疯劲呢？岳云，你斩杀纥石烈志宁的勇猛呢？牛通，你不是总不服气你老子吗？是不是要让我替你上阵。“

吉倩怪叫一声，一下把没吃完的牛肉摔到城墙上，重新披了一身上好铁甲，提起两根大号铁锏，厉声喝道，“此番抢不下城门洞子，俺老吉就死在那里。”

岳云叫道，“吉叔，咱们不要分开了。这次我和牛通跟着你，先抢下一个城门洞子。”

“好。”吉倩大声说，“咱叔侄三人今日联手，不信杀不垮对面的金狗。”

这一次，三个人选择从右边的城门洞子进攻。左边的城门洞子已经快要突破了，那里的金兵防卫最严，大将塞剌亲自守卫。吉倩和他打了好几回了，就是干不掉他。

右边的城门洞子，女真士兵和护民军各自占据了一半。守卫这里的也是宗望手下的五虎将之一，台实。

岳云牛通刚才屡次要突破，就是被台实领着百余名生女真硬生生地顶了回去。

吉倩和牛通使用的都是铁锏，岳云还是铁锥枪。

杀到这个时候，就算三人都是绝世猛将，也都杀得十分疲惫。

既然他们都疲惫了，对面的金兵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双方就是在拼最后一口气。

三人领着百余名背嵬军再次冲进城门洞子时，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很多火把都被浇灭了，燕京内外突然变黑了好多。然而城门洞子里的火把依然亮着，照见两方人马的血腥厮杀。

城门洞子相比较其他地方，稍微矮了一点。雨水下了不到片刻，城门洞子里已经有了积水，地上泥泞一片。

双方就踩着湿滑的泥泞战斗。

“杀！”

这一次，向前猛攻者换成了岳云。吉倩牛通护卫着他的左右。岳云根本不防卫身，只是抡开两柄八十斤重的铁锥枪，一个劲地向城门洞子那边突击。

再强壮的女真勇士，穿再厚的铁甲，挨上一枪基本就废了。

岳云年方十六，力气已经比吉倩还大。在这样硬碰硬的战斗场合，一力降十会。

这一次，以三员猛将为锋矢，百余名背嵬军缓缓地向前逼近。

台实大怒。他手持两根狼牙棒，抵住岳云。同时高声怒吼“儿郎们，再抗住这次攻击，宋狗就完了。给我把宋狗顶回去。”

岳云和台实交手数合，还是拿不下眼前的金将。有了台实抗住，金兵又稳住了脚步。

透过对面密密麻麻的女真人，岳云看到，外面的大雨浇灭了几乎所有火把，但天色还是有点亮了起来。

夜晚快要过去了。

岳云深吸一口气，提起铁锥枪，踩着湿滑的泥浆再次冲向台实。“金狗，这次我要你的命。”

台实还在大口喘气。

作为宗望手下的有名悍将，台实年方四十余岁。虽然并不算老，但和岳云这个年方十六岁的少年比起来，他恢复体力就要慢上那么一点点。

前几次他和岳云拼杀一会儿，双方都会退下休息。这种高强度的战斗，就是天生神力的人也坚持不了太久。和普通士卒相比，他们强在能够反复冲杀。普通的士卒在城门洞子里坚持半个时辰，如果不死，退下之后也要休息一天才能缓过来。

但是这一次，岳云一反常态，退而复进，直接冲杀过来。却让台实有点难以招架了。

岳云不再使用什么精妙的锥法，他完全把手中的铁锥枪当成大锤子，一个劲地往台实头上砸。

台实只能招架。

不过此人也着实坚韧，喘着气又坚持了一刻钟。岳云还是拿不下他。

双方都在拼命，双方都有超强的战斗意志。想取得胜利，就需要靠神秘莫测的天意。

这时城门洞子外边的雨已经停了。天色快要大亮。

岳云不甘心地暴喝一声，把手中的一杆铁锥枪当武器掷出，砸死台实身边一名身材高大的正欲偷袭自己的将领。

双手握住一把铁锥枪，再次向着台实的脑袋猛砸下去。

台实用两根狼牙棒交叉，又一次格挡住了岳云的猛击。岳云猛往下压，台实往上顶，双方就在这里较上了劲。

吉倩牛通挥舞重兵器，顶住了其他金兵。

台实从嘴里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冷笑说道，“小南蛮，就凭你，想杀我，还要再多吃几年饭。”

岳云眼睛冒火，双臂较劲，又一次往下猛压。台实口气虽硬，实际内心也是有点发虚。

他也看出来了，这个小南蛮顶多十五六岁，已经如此厉害，等他长到二十四五岁，力气完全长成，那绝对是天下数一数二的猛将。

就在这时，台实突然打了一个踉跄。也不知道是脚下的泥泞使他打滑，还是真的气力不加。

他出自本能地想维持身体的平衡，手上的力气就减了一点。岳云正好使劲往下压，直接把两根狼牙棒一起夺在了台实的铁帽子上。

狼牙棒的尖刺刺破了台实的铁帽子，扎入了台实的脑袋。

台实发出一声暴喊，眼前闪出几点金星发黑。其实狼牙棒的尖刺入肉并不深，只是让他产生了晕眩的症状。

岳云又一次抓住了这个机会。他高举狼牙棒，又一次狠狠砸在狼牙棒之上，这一次，直接把狼牙棒完全打进了台实的脑袋。

抬起一脚，把台实的身体踢开，岳云暴喝一声，“金狗大将已死。让我们冲出城门洞子。”

冷兵器战斗就是这样，胜败有时就系于猛将锐卒的身上。能够扛住岳云的台实一死，那些比台实差一点的女真将士就抵不住岳云的冲击了。

岳云抡起铁锥枪，一枪一个，把挡在身前的生女真打得鬼哭狼嚎。背嵬军也士气大振。

不到一刻钟时间，右边的城门洞子终于被岳云抢了出去。

这还不算完。

攻下这个城门洞子后，岳云领着数十名猛士杀过城门大道，又到了左边的城门洞子，从背后给挤成一团的女真士卒一记猛击。

女真士卒猝不及防，被前后夹击，迅速乱了起来。一刻钟之后，左边的城门洞子又被护民军完全占剧。

猛将赛剌率领数百女真兵退后一箭之地，用厚盾重斧布下阵势，又向着城门洞子反扑。岳云吉倩领背嵬军死死顶住金兵的反扑。

数十名士卒，开始在左右的城门洞子里开始扭转开启城门的大转盘。

卯时末刻，燕京外城的吊桥终于訇然落下，能供二十匹马共行的南城门向着护民军完全打开了。

这一下女真兵再也守不住外城区域了。数万护民步兵一涌而入，挥刀砍杀所有手执兵器的敌方人员，不管是女真装束，还是燕京汉儿装束，统统一律砍杀。就算是女人，只要手里拿着刀，照样一刀砍翻。

持续十几天的攻城，燕京汉儿给护民军造成了很大的伤害。这次持续了一天一夜的攻城，若不是燕京汉儿死心塌地帮着宗望，根本用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所以护民军恨透了燕京汉儿。

护民军杀红了眼睛，反过来又激起了十余万居住外城的燕京汉儿的反抗。他们借助熟悉的地形，以自己的家园为垒，和护民军拼死战斗。

到了这个地步，谁也无法让双方和解。坚守内城的宗望心中暗喜。岳飞纵然不忍，却也没有办法。他派了好多大嗓门的士兵沿街宣告，凡放下兵器者一概不杀。燕京汉儿却不肯相信，认为这是护民军在欺骗他们。

被异族统治了将近二百年，燕京汉儿已和中原离心离德。

不清理掉外城的反抗，就没法全力进攻内城。

内城因为地方比较小，宗望的守卫更为森严。必须要全力攻打，如果外城的燕京汉儿时不时出来袭击，就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上次童贯老儿的士兵在燕京先胜后败，正是败于这些汉儿的袭击。

纵然如此，岳飞还是给护民军下了一道铁令。不许屠杀妇孺，只要她们手里没有兵器，还是要饶恕他们。

不仅如此，护民军还是想尽各种办法，想让燕京汉儿站到自己这一边。燕京外城就有十余万人，他们又不是明末清初的扬州百姓，不敢反抗，任由清兵屠杀，依然屠了十天。燕京汉儿本就强悍，如果一直这样反抗下去，估计要十几天才能清理干净。

到了那时候，西域联军估计就要杀到长城之外了。

第一天，燕京汉儿的反抗最激烈。

嘭，一户看上去有点小富的燕京百姓的大门被踹开，五名护民军闯了进去。

一个老太婆，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搂着三个没成年的孩子，在堂屋里瑟瑟发抖。

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手持门杠，拦在一家人面前。虽然他的手臂都在发抖，却没有丝毫退避之意。

护民军的小班长抽出带血的钢刀，指着这名汉子。另外四名士兵也全都抽出了钢刀。

小班长问了一句，“兀那汉子，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要替金狗卖命吗？”

汉子没说话。他只是紧紧握着手里的门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