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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的前一天晚上,阿善有去找顾侯爷谈话。

马上就要成亲了,说不紧张是假的,但她发现顾侯爷比她还要紧张,婚事的步骤一遍遍再三确认后,阿善终于插上一句话:“爹,我好像想起了一些儿时的事情。”

关于顾惜双和静夫人合伙坑害她的事情,阿善认真思考后,发现她并不能将真相直接告知顾候。阿善并不是真的顾善善,她没经历过那件事,而能知道这件事的始末全是因为看过全文的番外,属于是上帝视角,根本就拿不出证据。

而且最致命的一点是,顾惜双和静夫人也是顾候的亲人。一边是失踪十年多忽然出现的小女儿,一边是他的妾室和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大女儿,孰轻孰重阿善无法替顾候判断,但她知道顾候心肠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一定不会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干出这种事,而且还会打草惊蛇,让那两人暗地里盯上她。

在这种陌生的世界,阿善必须谨小慎微,于是她装作艰难思考的模样,慢吞吞回道:“自从青山寺回来,女儿就做了整晚的噩梦,我梦到了自己儿时被拐走的情景,虽不知是谁,但我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女人?”顾候眉头拧起。

阿善咬了咬唇,点着头道:“她似乎是侯府老人,有些威望又对侯府很了解,还有钱能买通后门小厮,甚至能将小厮悄悄弄走。”

这些也是阿善在文中看到的。

原文中儿时的顾善善傻的天真,她是被顾惜双故意骗出思善院的,之后就有人将她迷晕套麻袋扔进了破烂马车里,这些事昏迷中的顾善善不知情,但是阿善却是清楚的。

“那女人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阿善不能心急,她只能让顾候顺着这条线索慢慢往下查,适当时再‘想’起些什么。她考虑了一下,最终摇了摇头说记不清了,只依稀听到有个女人在说话。

“爹爹,你会帮女儿找到凶手的对吗?”阿善离开时,含着眼泪这样问了句。

青山寺的遭遇阿善已经同顾候说了,目前能保护她的只有顾侯爷,可她明日就要大婚,之后并不能经常回侯府。

阿善并不是个有安全感的人,对于即将成自己夫君的那位也没什么指望。此时她只能靠顾侯爷压制暗地里的顾惜双和静夫人,于是利用了这位侯爷对小女儿的感情,她说:“这皇城有人要杀我,可能就是当年害我的那人,她甚至就在侯府!”

这话听得顾候心里一颤,原本就觉得自己亏欠女儿,此时他更是见不得阿善的眼泪。

“你放心。”

顾候向她承诺:“爹一定会帮你查出幕后凶手。”

“……”

几日前,整个侯府就张灯结彩挂满了红灯笼帐帘。

阿善从顾候那出来,终于舒了口气。缓步走回自己的小院子时,她隐约又听到了那老道士的声音。原本只是想出去看看,谁知修白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冷哼一声面色很不好道:“我家主子至今昏迷不醒,你竟然还想着逃婚!”

阿善:“?”

她没理会修白,绕开人向着声源处走去,然而修白死拦着她不让她走,甚至还红着眼眶拔出了剑:“今日你要敢逃,我就……”

“你就怎样?”阿善歪了歪头,好笑的看着他。

事到如今,她还怎么可能逃婚,而修白大概是因容羡的伤势迁怒到她身上,大半夜不守着自家爷竟然跑来了她这里。想到明天的新郎官至今还昏迷不醒,阿善有些担忧:“世子爷……明天真的能来吗?”

“你放心,主子一定能去!”

修白误会了阿善的好心,他总是对她充满了敌意,以为她这是幸灾乐祸。“你给我少得意,这婚明天你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我回去还会告诉爷你再次逃婚的事。”

“在这种时候你还敢弃我家爷于不顾,我敢保证,明日成婚后,爷一定会打断你的腿!”

阿善:“……等等,你听我解释。”

“我不想听,你今晚哪里也别想去,我会在这里一直盯着你!”

“……”

阿善到了也没见到那神秘的老道士,大概是被修白的话吓到了,之后她并没有休息好,于是第二日被丫鬟婆子喊醒时,她整个人还懵懵的。

算是活了两辈子了,这还是阿善第一次成婚。

大概是惧怕南安王世子,所以来阿善房中的王妃夫人都没敢开她的玩笑,而顾惜双全程笑脸迎人温柔大方,不少人对她赞不绝口,好似她才是今日的主角。

越是在这种关头,越是要提高警惕,别人还好,阿善总有种顾惜双不会让这婚事顺利进行的感觉。事实上她的担心果然是对的,因为在化妆的中途,她偷瞄到顾惜双把她一会儿要拿的苹果还有盖头全部藏了起来,这完全就不像是温柔大方女主该干的事,活脱脱像是恶毒女配。

还好她注意到了,不然一会儿她该怎么出门?

“我来给善善涂口脂吧。”正想着一会儿如何把这些东西找出来,顾惜双来到了妆台前。

她打开一小盒口脂点了点,浓郁的花香而出,有人道:“这口脂好香啊,是梅烟阁新出的吧。”

阿善背后渗出冷汗,在顾惜双抬起她的下巴想往她唇上涂时,她僵笑着用手按住了她,“那个,我闻不了这个味道,会过敏。”

顾惜双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拒绝自己。

在这种女人多的地方,最容易惹出是非和闲话。阿善拒绝的行为不少妇人都看在眼里,本就不太喜欢她的几人眼中顿时流露出轻蔑,也有和事佬适当的出来接话缓和气氛,顾惜双眨了眨眼睛,笑了笑道:“好,善善不喜欢咱们就不涂了。”

阿善:她明明说的是会过敏。

不是阿善故意不给顾惜双面子,而是她闻着那口脂的味道不太对,里面很有可能掺了些东西,她不敢轻易上嘴。

“来了来了,外面的迎亲队伍来了!”

“哎呀我刚刚出去看了眼,那南安王世子长得可真俊俏。”

“咦?我刚刚放在这儿的苹果怎么不见了?”

“哎呀,盖头呢盖头呢,这马上就要出门了,盖头被放到哪里去了。”

越到出阁越是忙乱,众人慌慌张张满屋子翻找着苹果,最后却是被顾惜双找到的。

她可真是有手段,东西明明都是她藏得,她却自导自演了出好戏,有了她找到的苹果,就算盖头找不到也不会有人怀疑到她的头上,阿善心里被这女主堵了口气,好在她提前看到了盖头藏置处,所以末了虽然慌乱了些,但一切进行的还算顺利。

整套流程复杂而漫长,阿善生怕出错,每一步都做的小心翼翼。

周围非常的热闹,锣鼓喧天鞭炮响彻,有了红盖头的遮掩,阿善看不清外界倒也少了些心慌,直到她的手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阿善看不到容羡,只能顺着布边缝隙看到一段精致的红色的衣袖。紧张的心情一下子提到最高,那一刻她脑海中乱七八糟想到了许多事。

为什么这狗男人的手还是这么凉,今日大婚他的心情难道都没半分起伏吗?

从没见到容羡穿红色,也不知是颜色衬的还是怎样,阿善只觉得他那只骨节修长的手过分的白,白到几乎没什么血色,抓着她时也非常的用力。

不经意的靠近,让阿善察觉到他的呼吸略有絮乱,在周围热闹的人群中,男人冷冷清清眉目如画,除了阿善,大概没有人看得出这男人是在强撑着完成婚礼。

她不跟着慌是不可能的,因为她好怕新郎官一个撑不住,直接栽倒在大堂。

阿善一天没吃东西了,等到完成仪式坐在房中等待时,她饿的头晕眼花险些坐不住。她身上的喜服是真的好看,但就是太过累赘,头上的凤冠也特别重,让她有些直不起脖子。

好在,容羡并没有让她多等。

当容羡穿着一身大红喜服踏进屋时,桌边的烛火微微摇曳了下,一旁举着托盘的小丫鬟在看到他时不由红了脸,他那张脸太具迷惑性,很少人能抵抗住。

在烛火的照映下,容羡的面色要比外面看着暖一分。因为受了重伤的缘故,此刻的他看着谦和斯文攻击力极低。阿善眼看着那双靴子越走越近,呼吸有片刻的停顿,不由紧张的舔了舔唇。

红盖头挑起,眼前的景象变得清晰起来。

就算是心里早就有了准备,然而在阿善抬头看到容羡那张漂亮俊美的脸蛋儿时,仍旧是窒了一瞬,这狗男人哪哪都不好,就长得好。

阿善表面淡定,但内心慌得不行,所以在两人坐在一起喝合卺酒时,她捏着酒盏的手一直轻轻颤着,不小心将一滴酒洒在了男人的衣袖上。

距离的贴近,让阿善感觉到男女之间气势的悬殊。尤其是当容羡淡淡扫向她时,她睫毛微微颤着根本就不敢回视他,真是难得能见到她如此怯场,容羡微微摩擦着酒盏弯了唇,两人一仰一覆间,终于完成了最后的仪式。

“……”

容羡是朝廷重臣,身兼多职。再加上与成烨帝的这层关系,婚礼这日成烨帝亲自来坐了坐,给足了容羡面子。

这场婚礼表面上风光热闹,其实内里风起云涌。

阿善没来之前,南安王府没有女主人,唯一的南安王妃叶清城是护国将军府受尽疼爱的独女,不过她在十几年前就过世了。她的因外亡故引得将军府与南安王府决裂,从此两方互不往来,就连今日容羡大婚,叶老将军都不曾现身,甚至连句场面话都没捎带。

有人暗言,叶老将军恨极了南安王一家,他不亲近外孙反而有意向亲近嘉王,于是使嘉王在军权上压过容羡,双方钳制出了一方倾斜。

还有人对此言论嗤之以鼻,毕竟成烨帝宠容羡胜于亲弟嘉王是有目共睹的,更何况还有一‘容羡乃成烨帝私生子’的言论。今日的婚礼,除了叶老将军没来,嘉王容迦也没现身,据说他是在青山寺陪伴长公主,说是礼佛,其实他这是什么意思众人都心知肚明。

对比外面的明枪暗箭,喜房内可就安静多了。等到丫鬟婆子全部退场,屋内就只剩阿善和容羡。

阿善摘去凤冠后身上轻松不少,她坐在榻上搅着衣摆看向容羡,忍了又忍:“……喂。”

有些话虽不知道怎么开口,但还是要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的,你放心我也不喜欢你,所以,所以……”

容羡本没兴致听,只是在听到阿善支支吾吾停顿时,唇边扬起一抹笑容,他漆黑的眸扫向阿善,“所以?”

极简单的两个字咬的缓慢又玩味,阿善总觉得这人是猜中了她的想法,于是将心一横,她快速道:“所以咱们这是形式婚姻啊!”

“既然我们双方之间没有爱情,那之后咱们谁也别纠缠谁好不好?”阿善看了看容羡的脸色,见他没什么反应,才敢继续往下说:“我保证婚后你做任何事我都不会管,同样的,你也别管我,咱们就当有着夫妻身份的自由个人,就、有名无实,好不好?”

房中挂满红帐喜字,就连烛灯也换成了红色的灯罩。

容羡站在烛火旁,微微抬手将上面的红罩摘下,他宽大的红色衣摆随着他的动作轻扬,看起来优雅又从容,他既没答应也没马上拒绝,面上平静淡然的样子急坏了阿善,她不由又张口喊了他一声:“容羡!”

红衣墨发的男人转头朝向她,终于开了口:“听说你昨晚又要逃婚?”

没有了红罩的遮挡,屋内明亮了许多。暖意褪去后,容羡面容苍白唇色很红,黑眸耀耀看过来时有种说不出的危险魅惑,阿善被他看得心里一咯噔,心里真是要骂死了修白。

“不是的,你、你听我解释……”

容羡一步步朝她走去,暗红衣摆微荡,上面绣着复杂的金纹图腾。阿善是真的没想再逃婚,但显然这男人更信任自己的下属。

在阿善面前站定时,他倾身捏住了阿善的下巴,有凉凉的发丝倾垂到她的脸侧,阿善看清了容羡黑眸中暗隐的东西,很多时候,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的。

“你想让我先打断哪条腿?”

阿善睁大眼睛看他,新婚之夜,这狗男人竟然还要打她?!

容羡语气虽轻但明显不像是在开玩笑,视线从她的左脚缓慢扫向右脚,他考虑道:“或者两条一起断,这样的话,你喊疼的声音可能会让外面的守卫听到,尽量还是要克制些。”

喜服的衣摆过于宽大,行动总有些不方便。松开阿善时,他褪去了外袍,见他又抬步往这边走来,阿善蜷缩起双腿往榻内缩了缩,结结巴巴问:“你你你是认真的吗?”

容羡嗤笑一声,靠近她时淡淡道:“你可以咬住衣袖。”

“我不要!”没做就是没做,阿善才不要背这个大黑锅。

她示弱时有示弱的理由,但该刚时也不会退宿,见这人是来真的,当即就气急推了他一把,她本没想过能把他怎样,只是不想平白受这冤枉,然而没想到随着她这一推,容羡竟然跄踉了几步,最后闷哼一声扶住了一旁的衣架。

阿善懵了,见容羡脸色惨白有些站不住,她奇怪道:“你这是怎么了?”

容羡冷冷看向她,因疼痛使得声音有些沙哑:“你大可再用力推我一把。”

阿善抹了抹自己还没掉落的泪,见容羡是真没什么力气了,蹭蹭跑到他面前,仰头看了看他,还真又伸手推了他一把。

她心中还有气,气这个狗男人竟然想打断她的腿,还丧心病狂想两条一起打断!!

这次她推他的力道比刚才轻了许多,因为她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儿,再推他一把纯粹是为了解气,阿善没想到这人因这一下,竟然直接跌坐在地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善还当这人是想‘碰瓷’,直到她发现自己掌上沾了几滴鲜血,昏了一天的头这才想起这人身负重伤的事情,赶紧蹲下身想帮他查看伤口。

其实容羡的伤口包扎的很好,用的也都是最好的药。他虽然身体虚弱,但今日不可能会出现伤口崩裂的现象,这绝不是阿善推拒所导致,而是在阿善推他之前,他的伤口就已经裂开流血,染红了大片衣襟,也就是仗着喜服看不出来了。

这可是文中男主,他要死了这文中世界大概要崩溃。何况今日是他们二人的大婚,她身处南安王府外面还有重重守卫,如果容羡死在新房之中,她估计也活不了了。

“药箱在哪?”如果不是因为容羡受伤有一部分是因为她,她真想让这人在地上躺一晚。

刚才的气愤劲儿过去,阿善在帮他褪衣服时逐渐冷静下来。都说医者无性别,但主要是她和容羡的关系实在太尴尬了,无视上方的视线将这人的衣衫扯开,主要是她知道现在容羡虚弱到也没什么力气反抗她。

容羡这人身形挺拔,平日里虽然把自己裹得很严实,但好身材还是可以看得出来,更别提是脱了衣服后。

这已经不是阿善第一次帮容羡上药了,几个月前在锦州城时,这人身上的伤就是她处理的,那时的他处在失忆阶段眸光还没那么深沉,虽然每次换药时他都会盯着她看,但也不会像现在这般隐晦幽暗,薄唇微抿冷静看着她,压迫感强烈。

“你看什么看啊,再看我就不管你了。”阿善仗着容羡现在没力气动,气焰很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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