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乾坤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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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壤见风便长，不消片刻已将玉蟾遮了个结实。

如此一来，葵水便再也威胁不到玉蟾了。

而玉蟾也未打算就这样了帐，息壤黄芒迸现，如长鲸吸水一般将周围的葵水尽数吸干。

雨终于小了起来，地面上的积水也逐渐干涸下来，息壤裂成无数小颗粒，像是无数流星飞射，小颗粒在空中不断变大，增长，像是天上压下了无数巨山，砰然巨响中无数的山头首尾相接，黄色的光芒充斥着整个天地。数不尽的葵水被息壤所吸收。

一会时间，天上地下，已经再也找不到一滴水迹！

玉蟾微微一笑，收回息壤，冥冥中，她好象对这个法宝了如指掌，有什么用途一想便知。

一变刚完，又生一变！

一片绿意勃然而发，夹杂着无比旺盛的生命力，无数的草木从地底生长延伸来开，无数的树木挥舞着藤叶，像是一只只择人而噬的巨兽，在这片转眼化做绿色的世界中像玉蟾打去。玉蟾挥手一道剑气，植物刚刚长成，只一道天地沛然难敌的力量传来，一瞬间便被从中间来了个腰斩。

只是这些植物的生命力强得可怕，被腰斩之后，它们的断部又抽出无数嫩芽，像是无数只触手不断延伸来去，一触到地上，俨然有成了一株新的植物！

几个起落的时间内，刚刚还荒芜一片的土地又成了一片茂密阴森的森林……

树木却有是攻击力的，一条藤蔓往往很自然得就化为了一道毒蛇般狠利的鞭子，而一条枝干，则硬逾铁棍，威力惊人，玉蟾深吸口气，指间绽出朵朵白莲，似是万莲齐放，劲力一吐，范围内的所有植物都倒卷开去，飞出数百米才落地。

玉蟾心中惊讶，以她的功力，这样的攻击应该足够使这些植物都化做粉末才对！如此一来，她必须得对周围植物的防御能力进行重新审视了！

植物的生长源自土壤，这下，玉蟾也不敢再把息壤拿出来了，脑中灵光一现，双足一顿，白光骤起！

无数的雪白光芒以玉蟾为中心，暴风骤雨般朝四周散去。

植物们笨拙的动作全部被禁锢不动，因为是植物，所以体内的水分绝对充分，如此一冻，估计再难动弹了！

由于冰冻之力被分散，地面上仅仅结起一层薄薄的冰霜，而这薄薄的一层，就足够把一切动植物的生命力扼杀！

虽然成功的抵挡住了这波攻击，玉蟾心中却泛起一丝不妙。木俑代表的是土，土俑手中的武器代表的是金，三昧真火代表的是火，北方葵水代表的是水，这些疯了一样的植物所代表的是木，金木水火土中，惟独还差了风这项属性。

如果猜得没错，下一波攻击就会是风！

正在想着，天地忽然变色了。

空气间，压着淡淡凝滞的错觉，天空一片阴翳，隐隐闪过几条蜿蜒交错的闪电。

忽然一阵狂风刮过，玉蟾立刻变了脸色！

这不是东南西北风，也不是和熏金塑风，而是无极罡风！

天地之间，号称无可抵御，就连五方天帝也不敢轻易一试的无极罡风！

巽风谷之所能能被称为三大凶地之一，便是由于这种变态到了极点的无极罡风的存在。

不管是多么强大的神灵，遇上无极罡风，也只有被吹成天丝，魂飞魄散的份。——这也是为什么无极罡风被神灵们谈虎色变的原因之一。

要知道神灵皆是不死不灭的，就算是失去了身体，如果机缘巧合——比如说能搞到巫氏六医的不死药——还是有复原的可能，可是一旦魂飞魄散，那就是什么指望都没有了，连堕入轮回都不可能！

换了其她的攻击，玉蟾自信即使不回击至少也可以保住性命，但这变态的无极罡风，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风越来越大，像是一个旋涡，大地虽然平静，却似乎有着无数的暗波涌动。

天暗了下来，又被那蜿蜒的闪电激得亮了几分。忽明忽暗的天气中，玉蟾的一袭白衣尤其扎眼。

天上肆虐的风越发像是湍急的湖面，无数的风暴不断得卷过。透着这诡异逼人的气息，大地上的空气，都似乎稀薄起来了……

上乾下坤！乾坤！原本纂刻在石碑上的乾坤两个字忽然跳进了她的脑海。

乾坤社稷图！她终于知道了自己被困在了哪一个阵法里！

乾坤社稷图，号称天界最神秘的法宝之一，创制者不详，持有者不详，使用方法不详……

不过有一点却是肯定的——那就是，被乾坤社稷图困住的神灵，从来就没有逃脱的可能！——当然，五方天帝那种级数的高手不在讨论范围之内，也没有那位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敢对五方天帝这种级别的高手试一试乾坤社稷图的威力。

不过看看这无极罡风……玉蟾甚至怀疑，就算是五方天帝来了，也不见得能讨得了好去。

乾坤便是天地！乾坤社稷图既是画，也是阵法，其中蕴五行，藏天地……俨然是一个被缩小了的世界！也不知是谁以大神通之力所创，竟能将一个世界浓缩在一副画中！

而使用乾坤社稷图的人对乾坤社稷图内世界来说，就好比说是女娲盘古这种创世级别的大神！

社稷图内的世界可任意颠倒反覆！

玉蟾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生出无力的错觉，因为在这片天地里，她所相抗的，无疑就是天地。

玉蟾竟能以一人之力对抗天地……

空中的风更加暴躁起来，狂风疾转，一声声锐利的尖啸声直传下来，仿佛是蛰伏多年的巨兽，在向命运发出疯狂的咆哮！

终于！风向下卷了过来，玉蟾顿生无力，但最后的求生意志让她不敢怠慢，急忙故计重施唤出护身的太阴之精——能挡多少是多少！

然而这玉蟾的本命元神，又能抵挡多少时间的无极罡风呢？

一片晶莹剔透中，蓝莹莹的太阴之精显得分外娇艳迷人，昏暗的日光中，似乎有了种美人迟暮的感觉。

风，近了！无极罡风降下来，远远得，便将那满地的植被翻卷开去，清理出一片以玉蟾为中心的空地。

终于，太阴之精跟无极罡风碰撞到了一起，天地间又沉寂下来，似乎连风都不敢在这使人畏惧的碰撞中肆虐。

死一般的寂静中。太阴之精骤然光华大盛！逼人的光芒，似乎能照亮整个世界，而无极罡风则黯淡无比，无声中，便像是光跟暗进行着宿命的对决！

一半明亮如昼。一半昏暗似夜！

绝对的寂静，又是绝对的权威。

看似是势均力敌，但倘若仔细看，便会发现，太阴之精正在以肉眼能见的速度迅速消融。

它越发璀璨迷人，就如同是生命最后的时刻发出的无声呐喊。

太阴之精越来越亮，像太阳一般独自撑起了整个世界的光芒。

可这光芒却依旧无法阻挡无极罡风带来的死亡脚步。

等太阴之精一散，玉蟾又是否还能抵挡得住那要命的罡风呢？

无极罡风到底威力惊人，风又无质无形。在无孔不入的无极罡风攻击下，七彩琉璃碧叶莲的光芒忽然一暗，似乎达到了极限一般，那充斥整个世界的光芒迅速消退。

而玉蟾的元神亦随着越来越薄，竟有了要溃散的征兆。

罢了……她轻叹一声，太阴之精的光芒骤然一亮，蓦地涨大数倍！

一星光耀三界昼！

虽然光芒仅有一线，却映得世界如若光昼！

虽然光芒仅有一瞬，在闪耀间却成了永恒！

这一刻，太阴之精的光芒竟硬生生将那无极罡风往后推了一丈多！

可惜，光芒仅有一瞬。

一瞬之后，玉蟾再也提不起任何力量。任凭无极罡风将她吞噬……

罡风就要及身，天边蓦然射过一道雪白光华，后发而先至，竟先一步将玉蟾罩住。

光华流转，原本迸裂成碎片的太阴之精被硬生生禁锢在空中不动，时间似乎是停止了一般，无极罡风在离玉蟾顶门还有三寸左右距离时忽然停滞不动。

乳白色的光束从顶门灌入泥丸宫，又冲入了识海，玉蟾那破损稀薄的元神一点点的修复起来，转眼之间又修复如初！

太阴之精的光华也跟着舒展来开，在空中组合着修复着，片刻之后，又修复如初。

无极罡风依旧被停在空中，无法接近白光范围之内！

玉蟾心头闪过一阵明悟，乾坤乾坤，上乾下坤，自己只想着如何去对抗天，却不想地跟天原来是想通的！

难以通天，不代表不能通地！

想到这里，她的食指朝天一竖，天剑的原理原本就是纳天地之力为己用，这一竖使得周围的白光周牵引而聚集起来，汇成一道奶白色的巨型剑柱。

天剑！

天地皆剑！

万物皆剑！

光芒乍起，万丈光辉直冲云霄，似乎直欲破天而去，白光炽烈，灿若明星，耀如白日！

“天剑！”

巨型剑柱向下一指，炽烈的白光夹杂着绝世的剑气猛得冲下地面。

剑柱似缓实快，呼啸中所蕴之力何止万钧？

天地为之一白。

剑柱声势逼人，溶钢断铁般，仿佛是一柄雪白的利刃豆腐里一般。

地上一道神不见底沟壑连绵万里，蜿蜒射向天边……

白光之后，又是耀眼无比的光芒，不同于天剑那般雪白明亮，而是金黄，带着无尽的生机。

比乾坤社稷图中浓郁百倍的天地元气充斥进来。

玉蟾精神一震，以她的目力，穿透裂痕，竟是一片新的天地，一个新的世界！

最后望了一眼就被禁锢中震动不已无极罡风，她目光一闪，清晰得感受到底下的地面正在微微得向中间合拢，身行一沉，宛如一道流光，传透裂痕，离开这恼人的乾坤社稷图中的世界！

冲出乾坤社稷图，玉蟾只觉得一片温暖包裹住她。

熟悉的空气，熟悉的温度，抬头，又是熟悉的日光。

只是，这里已经不再是前一刻自己所在的那个山口，而身前站着的，却是一个自己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人。

一个人对于自己的父亲，自然是无比熟悉的。可是要是数十年甚至几百年上千年都难得见一次面，那自然又会变得无比陌生。

此刻，站在玉蟾跟前的，便是她的父亲。

那位统领东方天界，五方天帝之首的绝世强者。

帝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