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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少桥嘟囔了两声,强调自己在水师营过了这么久暗无天日的日子,已经很久没有去过怡梅院了,同时拿了兵书翻开阅读,大概是人长大了,也有了打仗的经验,现在的裴少桥看起书来似乎没有从前那般艰难了,倒也能沉得住气多看上几页。
“这可是好东西啊,有这几本兵书在,日后就算再打仗也不怕了。”
裴少桥宝贝似的将那几本兵书重新放回绸布中包好,也收入了自己的气海中,准备带回去慢慢看。
“行了,天色不早了,你回家去吧,我也要休息了。”祝新年道。
裴少桥眼皮一挑:“你都不留我吃顿饭啊?你知道昨天为了救你性命我跑了多远的路吗?不说让你千恩万谢,总不能连顿饭都不给吃吧?再说了,咱们还能有几次坐在一起吃饭的机会?”
他说得倒也在理,祝新年也不是不愿意留他吃饭,只是一眼望去桌上杯盘狼藉,不由震惊发问。
“你都吃了一下午了,还能吃得进啊?”
“为什么吃不进?这些都是糕点,溜缝的,你光吃这些点心能吃饱啊?”
裴少桥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江管家便笑着去后厨吩咐做饭了,祝新年无奈,便由得裴少桥折腾了,自己准备打个坐,适应一下身体中的天匙灵核。
谁知他才刚盘腿坐到榻上,正晃着椅子没个正形的裴少桥忽然坐直了身体朝他看来,问道。
“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当然你现在知道了估计也没什么用了,但我还是想跟你说说。”
祝新年闭着眼睛“嗯”了一声:“你说。”
“你知不知道当初你在攻打楚国的时候,裴元魁跟着你的队伍一起上了战场?”
祝新年刚刚闭上的眼睛咻然又睁开了,问道:“西营不参加国境外作战,他是怎么混出去的?”
“他向营尉告了病假在家,因为他全家被外放、自己又遭训斥处罚,西营营尉估计以为他心情郁结、抱病在床吧,就允准了他告假,然后他顶替了一个南营士兵的身份,跟着南营一起上了战场。”裴少桥道。
“既然他顶替了南营士兵的身份,那你又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祝新年问道。
“本来这事确实神不知鬼不觉,但他顶替的那个南营士兵是我水师营一名将领的弟弟,这回不是水师营集体放了半个月假吗?那南营士兵的哥哥来看他,正巧在酒馆遇到了来买醉的裴元魁。”
“那南营小士兵哪里认识曾经的西营尉官,只把有人花重金顶替自己上战场的事跟他哥哥说了,可他哥哥官职高,认识裴元魁,这事一下就被戳穿了,但好在他两口风都严,没有对外说这件事,只是回来向我禀报了。”
裴少桥摸着下巴道:“本来昨天就想跟你说这件事的,但闹这么一场我给忘了,刚才你提起裴元魁的时候我就记着好像有什么事忘了说,现在才想起来呢。”
“也就是说……裴元魁顶替别人的身份,神不知鬼不觉又去了一趟楚国,那依你所见,他第二趟去楚国是为了什么呢?”
裴少桥思索着祝新年的话,眼珠转动道:“我估计不是好事,贿赂军士、冒名顶替可是重罪,他冒着风险也要悄悄潜入楚国战场,肯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
祝新年轻轻点头,道:“那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在楚国战场的时候遇见过咱们在烟瘴之地救的那名白衣女子?她从楚国天工学院赶来刺杀我,而派她来的人是项燕,项燕是从楚国兵甲部的人嘴里得知这女子的前尘往事的,但又是谁将我与这女子相识的事情告知楚国兵甲部的呢?”
楚国战场上的那一场刺杀来得莫名其妙且出其不意,祝新年是万万想不到这白衣女子会来刺杀自己,要不是他品阶够高、防御力强的话,说不定还真能被这女子得逞。
但楚国大将项燕并不是机甲修真者,他也不认识这白衣女子,更想不到以她师兄弟遗骨的事情来做要挟,而楚国兵甲部中也鲜少有人认识这女子,即使有,他们也不知道这女子在烟瘴之地发生过什么,能准确说出白衣女子师兄弟的遗骨在烟瘴之地这种前尘往事之人,必定是一个官职不低且消息灵通的人。
楚国天工学院中的人全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没有人会想去了解这种几十年前的事,就算有人知道其中秘辛,也绝对不会给自己找麻烦说给旁人听的。
所以当时祝新年和杜问春都怀疑这消息是从秦国这边传过去的,杜问春也曾怀疑过自己人的队伍中有内鬼,偷偷联系了楚国兵甲部的人,由他们牵线搭桥联系到了项燕,这才有了白衣女子千里迢迢从望天山来刺杀祝新年的事情。
当时战况紧急,刺杀也未能成功,祝新年便没有在军中大肆搜查,以免扰乱军心,但他并未忘记这件事,回到秦国之后本想彻查,但又紧接着就去攻打燕国了,调查内鬼的事情一拖再拖,拖到如今他马上要上天城去了才又被提起。
“你是怀疑裴元魁顶替身份藏在军队之中是为了刺杀你、向你报仇?”
裴少桥仔细思忖了片刻,道:“有这种可能,虽然你俩没有发生过正面冲突,但他似乎一直在暗中较劲,你辞官之后是他主动请缨接替你的职位,却没料到自己难当大任,输了这么重要的战事,被王上训斥革职,甚至导致全家外放。”
“想来他也确实是十分记恨你的,但以他的能力不足以亲自动手杀你,一旦失败他全家性命都保不住,所以他需要一个更厉害的人来替他动手,所以他就兜兜转转找到了那个白衣女子……”
裴少桥“嘶”了一声,面露疑惑道:“可他……是怎么知道你与那白衣女子认识的呢?又是如何知道那白衣女子在烟瘴之地发生过什么的呢?你别看我,我与他关系不好,从来没有向他提及过烟瘴之地的事情,更不可能跟他说起白衣女子的事。”
对于这个问题,祝新年已然想通。
“他知道的不是‘我与那白衣女子的事情’,而是‘我们与那白衣女子的往事’,说出来你可能觉得不可思议,但我要提醒你,你那位堂兄可能不是在你进入兵甲部之后才开始针对你的,估计是从你通过了天工学院属相测试的那一刻起,你就被他盯上了。”
裴少桥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知道作为裴家最优秀的两个后辈,裴元魁确实一直提防着他,但却没想到在那么早之前、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已经在裴元魁的监视范围中了。
“一山不容二虎,裴家也不能同时有两个齐头并进的后辈,只要你还活着,他就得跟你争,但若论嫡长子继承制,裴家家业该由你父亲继承,你父亲之后就是你,裴元魁必须比你优秀非常多才能得到裴老太爷的青睐,可偏偏你不是个纨绔子弟,甚至天资比他要高,他自然要防着你有出息。”
“秦律如此严苛,想要不被发现地把人弄死弄残可是不容易的,更何况那是在天工学院,所以他最期待的事情应该就是封魔训练了,只要是封魔训练就有伤亡,你入选了封魔训练的队伍,他那双眼睛肯定盯得死死的,那个时候他已经是西营尉官了,说一句手段通天也不为过,怕是连我们在烟瘴之地的一举一动都调查清楚了,白衣女子的事情更是不可能瞒得过他。”
裴少桥绷直的身体一下倾颓了下来,弓着腰坐在桌边,看起来非常沮丧。
任何人被自己的血亲从小算计到大估计都不会好受,裴少桥不喜欢裴元魁,但真要下狠心杀了裴元魁又过不了家里人那关,有些憋闷气不得不受,而祝新年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但看裴少桥升任兵甲部总指挥使之后会如何清算裴元魁的事吧。
“实在不行的话就把他流放出去吧,如今秦国疆土这么大,边境之地总需要有人镇守,然后再把裴元魁的父母重新接回咸阳来,放在眼皮子底下,明面上恩威并施,实际上控制着他的家人,就不怕他在边境乱来了。”
祝新年给裴少桥出了主意,但裴少桥并未做声,看他的模样好像是在做什么很艰难的决定,祝新年鲜少在裴少桥脸上看到如此狠厉的模样,好像下一秒他就要去西营杀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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