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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承恩眼睁睁地瞧着来兴儿没费多少唇舌,就动摇了皇帝迁都的决心,心中虽恼来兴儿,一时间却也拿他没有办法。待几人遵从皇帝的吩咐从帐中退了出来,于承恩又惺惺作态地向景昭表明心迹,说什么他与景氏父子在迁都这件事上虽意见不合,可这并不影响彼此旧有的情谊,甚至还热情地邀请景昭到他帐中下榻,直待景昭一再推辞,才算作罢。
按照于承恩的安排,景昭等人被安排到军营西北,相距皇帝御帐甚远的两座小帐房内住下。韦敞刚才在帐中挨了来兴儿一通奚落,像是憋着一肚子话要对来兴儿说,遂也跟了过来。
锦屏原是因来兴儿和江中石两人运送辛十二娘的遗体到终南山安葬,竟至六七日未归,对他二人放心不下,才央求景云丛答应,跟随他们一起来陕州面君。及至到了陕州军营之中,才忽然想起雪晴公主也应跟随着父亲来到了这里,待景昭等人从皇帝的御帐中一退出来,她就忙不迭地同来兴儿打了个招呼,说是今晚自己就到雪晴公主那里睡下了,便向身边的新者打听到了雪晴的住处,急匆匆地走了。
因此,原本安排来兴儿夫妻二人住的帐房就改由江中石陪着来兴儿,二人同住一房,景昭单独住在隔壁。
韦敞等到帐房里只剩下来兴儿和江中石二人,才一脸委屈地向来兴儿解说道:“来掌书你别误会,在迁都这件事上,韦某是真的胸无成见,难以做出取舍,故而才不敢在圣上面前乱讲话的。并非向你所说的那样,是怕得罪某人才故作沉默的。咱们共事一场,韦某是什么样的人,来掌书还不清楚吗?”
来兴儿见韦敞一直跟着自己,不肯离开,原以为二人多日不见,韦敞长夜无事,想找他来叙叙旧的,没料到他竟是为了自己在皇帝帐中的那几句话,便巴巴地等到现在,只为向自己作出解释,不禁感到既好笑又有diǎn儿鄙视他,遂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回应他道:“哟,堂堂的韦相公竟会为了区区小民的几句话,兀自唠叨个不停,两个月不见,韦大人,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呢。”
韦敞故作听不懂来兴儿话中透露出的揶揄之意,忙起身正色说道:“来掌书可不能乱讲话,韦某一介小小的部郎,如何敢僭称相公?韦某今夜随掌书至此,倒也并非只是为了向掌书开解误会,而是另有一事要奉劝掌书,韦某已听说掌书剑斩逆首张谅,在大明宫内擂鼓吓走纳悉摩,立下了不世奇功,将来必定身登朱紫,前途不可限量啊。然而,作为故交,韦某要奉劝掌书切莫锋芒太露,为自己在朝中、宫中树下强敌而不自知呀。”
来兴儿情知他指的是方才在帐中自己助景昭说动皇帝,改变迁都初衷的事,遂不以为意,笑着打趣他道:“韦大人你太见忘了,来兴儿早就不是延英殿的掌书了,目下我只是一个白衣杂役而已,哪儿谈得上服朱服紫?再者,我可不像韦大人你这么迷恋权位,又何须处处小心?不过,我瞧着大人您这官儿做得也太窝囊了些吧,好像见着谁都得多加着份小心,这样的官儿我可做不来。”
韦敞见他听不进自己的话,轻叹一声,拱手向来兴儿告辞道:“掌书吉人天相,又深得圣心,但愿韦某是杞人忧天,多此一举,要是没别的事,韦某就此告辞了。”
来兴儿口头虽说不在乎,可这些年他经历的事既多且杂,早已不是闲厩院中那个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新者了,心中对韦敞能够不记恨自己说话尖利、刻薄,专程来帐房中规劝自己的这份情意还是颇为感念的,当下起身将韦敞送出帐房老远,才依依不舍地同他话别。
“这位韦大人哪,论起学问、才识,直可与柳先生比肩,唯独这为人处事上过于圆滑了些,叫人不欲与他过份亲近。”来兴儿回帐房中,不无感慨地向江中石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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