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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可不要拿这种事情开玩笑。”陶白荷的大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里可是有真正的警察呢。”
“我知道。”万国侯露出一个略显古怪的微笑,“顺便问一下,中国的刑事追诉期是多久?”
“那要看刑期。”南泽雨答道,“按照最高的无期和死刑来说,是二十年。如果二十年以后认定还要继续追诉的,须报请最高检核准。”
“南厅长的意思是,假如一个罪犯最高可以被判死刑,而他却侥幸逃脱了,那么,他只要躲上个二十年,就万事大吉了?”南泽雨听到高靳提的问题,稍稍皱了一下眉,“不能这样理解。倘若检察院、公安已经立案了,或者法院已经受理案件了,那么,即使犯罪嫌疑人逃了三十年,也不受追诉期限的限制。”
“我插句话。”陶白荷似乎对这个话题有些感兴趣,“为什么要有这个追诉期限制呢?就不能所有的案子一直追诉下去吗?”
南泽雨略感惊奇地看了妻子一眼,似乎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回答,但他最终还是开口了,“这个问题可以讨论一晚上。简单地说,司法机关不可能无限制地追诉犯罪,因为国家投入司法的资源在一定时间范围内是有限的。”
陶白荷眨了眨眼,显然还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万国侯忍住了叹息的冲动,他忽然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从前的陶白荷虽然也不喜欢看书,但并不是个没脑子的女人,至少在平日里,她是很机灵的。而现在看来,他爱过的那个聪明果断的女人,可能只是带着初恋情人的美丽光环罢了。
在万国侯恍神的时候,高靳已经走到了餐车旁边,月漱落赶紧拿起酒瓶帮他倒酒。他端着酒杯走到万国侯身边,“我好像之前听人讨论过这个话题。大概意思就是,各种证据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灭失,追诉期的重要意义就在于,保证好人不被冤枉的优先级应高于保证坏人受到惩处的优先级。”
万国侯的眼中闪过一簇火花,“可是,不抓住坏人,怎么能保证不冤枉好人?”
高靳一怔,“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不是警察。”他喝了一口酒,“侯爷,说说您刚才提的那个案子呗。”
万国侯点点头,“我在刚买下这幅画的时候,并没有多想。后来,我偶然间得知弗兰克·马瑟韦尔曾经去过缅甸,在中缅边境也停留了一段时间。于是我便突发奇想,或许,弗兰克·马瑟韦尔并不是凭空想象出来这幅画,而是根据实景画出来的。”他晃了一下手里的杯子,仍然没有喝一口酒,“我这个人,好奇心很强,而且我的好奇心一定要得到满足,不然我会睡不着觉。”
“好巧,侯爷,我也是呢。”陶白荷笑嘻嘻地说着,然后习惯性地看了南泽雨一眼,但后者并没有露出笑容,他自从听完万国侯对画面的解读后,就一直心事重重。
万国侯没有接话,他慢慢说道:“后来我派人去调查了一下弗兰克·马瑟韦尔创作这幅画的具体时间,以及韩城是否有这样的码头和街市。你们猜猜看,我发现了什么?”
不等宾客回答,万国侯又说,“时间太久,很多人已经去世了,还活着的那些人,要么离开了韩城,要么就是记不清了。但有一件事,所有的受访者都记得,那就是2002年4月到5月期间,韩城有好几个小孩被拐走了,他们的年龄都在四五岁左右,至今下落不明。”
“天哪!”陶白荷惊呼道,“真的是人贩子干的吗?”
“恐怕是的,这些可怜的孩子被人捉住或者拐走,然后卖到某个可怕的地方去了。”万国侯答道。他注意到,隋青柳的嘴唇已经颤抖得像是风中即将熄灭的蜡烛,而俞镜泊则将酒杯放到了一边。这个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此刻正出神地看着墙壁,神经质地拗着自己的手指关节。
“那么,没有人报案吗?”游津兰想到了自己的孩子,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当然是有的。”万国侯看着南泽雨,“我记得南厅长之前也在韩城呆过一段时间吧?你听说过这个案子吗?”
南泽雨尴尬地笑了笑,他摸了摸自己的右手腕,似乎想调整一下衬衫的袖口,但他立刻意识到这个小动作不太雅观,就停了下来。他见万国侯一直注视着他,仿佛是坚持要他回答,便只好叹了一口气,然后挺直了腰杆,“很不巧,我到韩城的时候,案子已经发生了,我当时还在基层,上面安排什么任务,我就执行什么任务,对于这个案子,我只是听说过,并不了解。”
万国侯吃惊地问道:“你是从基层做起来的?”他一脸的难以置信,“抱歉,我以为你这样的精英都是空降的。”
南泽雨苦笑了一下,“我也经历过每天害怕电话响起的日子,那段时间,不停地接警、出警,熬夜更是家常便饭。”
陶白荷心疼地看着南泽雨,“难怪那阵子你给我发信息打电话都是晚上。”南泽雨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抚摸了一下陶白荷的大波浪卷发。“抓捕嫌疑人可没有固定的时间,这份工作就是这样。”
万国侯冷眼看着这对夫妻“忆苦思甜”,“那么,这个拐卖人口的案件,最后就不了了之了吗?南厅长?”
南泽雨露出无奈的神色,“韩城毕竟是小地方,跨省抓捕不可能持续很长时间。而且,那些人贩子非常狡猾,每个交接环节都要换地方,韩城又恰好在边境,假如他们把孩子带出国了,我们就鞭长莫及了。”
“可怜的孩子啊,他们的亲人一定非常痛苦。”陶白荷摩挲着晚礼服表面的那一层红色硬纱,矜持地说,“希望这些孩子能落到好人的手里吧。”
游津兰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孩子这么小就被拐走了,即使后来父母能找到他们,他们大概也不记得父母了吧?”
“理论上是的。”南泽雨答道。“我听老刑警说过,以前,在其他地方有孩子被找回来了,但是孩子却拒绝回家,因为他不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了。”
“真残忍!”游津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些人拐卖孩子,就是为了卖给不能生育的家庭吗?”陶白荷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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