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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跑到窗边,使劲地扯着外头的铁栏,可凭借我的力气,怎么拉都纹丝不动。

“阿姨!”

没有门板的阻隔,赵星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从我身后传来。

迅速转身,我看到赵星就站在这间杂货间的门口,面上一点不慌张,原本温润腼腆的笑容,此时看来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她的右手,还拿了一把菜刀,微微晃动时,刀锋折射出冷芒。

“你、你想做什么?”我尽可能地假装镇定。

“秘密都被你看到了,你说我想做什么呢,阿姨?”她拿着那把菜刀,缓步走了进来,语气还是那么亲热,却让人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身后是窗,我退无可退,只能努力冷静地想着逃脱的方法,微微喘着:“你为什么,要,要这么做?他们,是你爸妈吧?”

“爸妈?”她歪着头,面上出现一丝疑惑,慢慢地走到了冰柜前,仔细地看着里头的尸体,然后竟然笑了,“阿姨你看,他们现在的样子,多好啊。”

除了头和身体,四肢都没有了,被生生做成人棍,哪里好了?

“没有了手,”她的笑容天真烂漫,“他们就不能打我,没有了脚,就不能踢我,这样多好啊,这样,我就不用再怕他们了。”

她抬起头看我:“你说是不是呢,阿姨?”

“……”

“你能来做客,我很高兴的,请你进屋,请你喝茶,让你留宿,阿姨,你为什么要跑到这房间里来,还偏打开这冰柜呢?”

她一脸可惜和遗憾,再次迈动步子朝我走来:“还是说,阿姨,你想跟我爸爸妈妈他们待在一块吗,虽然三个人奇怪了点,但我可以成全你哦!”

最后几个字,她的声音变得高昂,高举手中的菜刀朝我劈来,鬼孩子依然没有任何反应,我只能自己朝旁躲开,那菜刀劈在窗台上。

再她继续朝我攻击时,我抓起手边的一个箱子朝她砸了过去,趁她举臂抵挡时,转身就跑,却被她一把抓住衣领,前后一拉扯,我跄踉地倒在地上,她一把坐在我身上,那刀高高举起,毫不留情地当头劈了下来。

我就说,怎么会有那么天真的人,随便将陌生人请进屋,原来,天真的人是我!

我绝望地举臂去挡!

杂物间的灯忽然自己亮了起来,紧接着快速地闪着,频率很高,给人一种灯泡马上就要爆炸的压迫感。

菜刀在快碰到我时停了下来,我似有所感地朝她身后看去,就对上鬼孩子那张灰暗扭曲的脸。

他悬浮在半空,嘴唇抽抽,时不时露出里头牙齿要吃人一般,只剩下眼白的眼睛,充满怨恨地瞪着“我们”,跟之前看到的那乖乖的孩子完全不同。

随着灯泡“砰”的一声炸裂,我在最后的光明中,看到他朝我们俯冲过来……

……

“小澜?小澜?醒醒,小澜?”

睁开眼睛时,看到闫斌那张因为凑得很近,一看就很糙的脸,有片刻的迷茫,直到我转动眼珠看清所在的地方。

我还在赵星的屋子里,正斜靠在沙发上,脑子昏昏胀胀的。

“闫斌哥,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抬手想揉揉脑袋,发现自己全身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就跟经历过一场搏斗似得。

“你给我打的电话你忘了?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呢?”

“我给你打电话?”我有点蒙,“我没有啊。”

我还记得我的手机就放在客房里,赵星拿菜刀要杀我时,我也试图求救,无奈身上根本没有手机。

想到赵星,我坐直了身子,环顾一圈,没有看到赵星,也没看到鬼孩子:“闫斌哥,你来的时候有看到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吗?皮肤很白,挺瘦的。”

“没有,我来的时候这房子的大门开着,就你一个人躺在里面,到底怎么回事?”

听到闫斌哥语气都暴躁了,我才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忙回答他问了好几遍的问题:“我、我就是来找一个朋友,结果……”

我猛地抓住他的手臂,指着那个杂物间:“闫斌哥,里面,里面……”

“里面怎么了?”

“里面冰箱里,有,有……”

闫斌见我如此结巴,干脆自己跑杂物间里看,半响后出来打电话报警,没多久,警察、法医、法证全到场,再然后——我又一次进了警局!

这一次,闫斌开口问我时,我直接了当地开口:“要监控关了吧,反正也没用!”

闫斌:“……”

其实监控还是有用的,当下的镜头能看到我人,只是再翻看才会坏掉。

但闫斌还是配合地将摄像头和录音都关掉,随后才问:“说吧,怎么回事。”

经历过管川,我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就将自己遇到鬼孩子,然后带他回家找父母,结果发现他父母的尸体,被赵星追杀,鬼孩子发火的事很详细地告诉了闫斌。

“然后呢,你说的那鬼孩子和赵星后来去哪了,你怎么会昏倒在地?”

“我、我不记得了。”

“什么?”

我有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就只记得那赵星拿着把菜刀要砍我,鬼孩子就突然发火,灯泡都给炸了,接下来的事,我就不记得了,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这就是我醒过来后最纠结的事。

不知道鬼孩子怎么样了,也不知道赵星去哪了,为什么后来没杀我了。

就好像记忆被生生剪辑掉了一样。

闫斌给我的表情就是,他完全不知说什么好的无奈感。

“闫斌哥,你说,是我给你打的电话?”

“是,但我并没有听到你的声音,只隐约听到爆炸声,然后信号就中断了,我是让人查了你手机的定位才找到你的。”

我心里升起一股寒意,手指无意识地缠在一起。

是谁拿了我的手机打的电话,当时屋里头除了我,就只有赵星和鬼孩子,这对姐弟怎么看,都不会打这通电话的。

这时候有人敲门,一个警员拿着调查报告进来。

“死者是一对夫妇,女,郭霞,39岁。男,赵程,42岁……育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女儿叫赵星,19岁,本应该上大学,却辍学在家,儿子现在应该是7岁,但八个月前失踪,至今没有寻回。”

“死亡报告可能还要等一段时间,毕竟被冰封了那么久,目前已知的是,他们应该是被毒死的,死后被人砍掉了四肢。”

闫斌赶走警员,叹着气对我说道:“总之,我会派人尽快找到赵星,我想她应该还活着,但你也要小心,她很可能会再找上你。你说你,最近这人品是不是有点……”

我:“呵呵!”

……

时间一晃,过了两天。

这两天里,我没再见到鬼孩子,那个赵星也全无踪影,那天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始终没能想起来,就跟我失踪了七天一样,连个片段都没有。

傍晚,我下楼吃了晚餐后,准备回自己小窝拿个东西再去上班。

刚进电梯,就有人跟了进来,看着像是一对姐弟,姐姐十几岁,弟弟不到十岁,进了电梯还手牵着手,感情很好的样子。

以前没见过,我也没搭讪陌生人的习惯,就站在另一边,盯着楼层数发呆,直到腰部被碰了一下。

我低头,看到那个小孩,他也正看着我,仿佛慢动作般一点点的咧开嘴,朝我一笑。

本该天真可爱的笑容,让我莫名地一寒。

下意识地朝他姐姐看去,就见那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无精打采的耸着肩低着头,跟站着睡着一样时不时晃一下身子,那画面,不知怎么的就让我想起关于丧尸的电影,好像下一秒,这小姑娘就会突然扑过来,张开血盆大口……

我本能地往边角挪两步,咽口口水,仔细地看了看小姑娘的肤色,嗯,是健康的那种,再看看地面,两人都有影子,那应该是人没错了吧?

唉,最近一定是吓坏了,才会杯弓蛇影的。

等等,这小男孩的影子怎么有点奇怪,好像……

“叮——”

十楼到了,我没再探究,赶紧走出电梯,不管这对姐弟是人是鬼,安全起见,还是早早分开的好。

可我刚走出电梯就卡住了,准确地说,有人抓住了我衣服后摆。

我狐疑地往后一看,就见那位刚还在打瞌睡的姐姐,从电梯里伸出手抓着我衣服,抓着也就算了,她还是低头垂肩,不说话不吭声更不抬头看看,死气沉沉,整个人森冷森冷地透着诡异,我都怀疑她伸出来的这手,是被一根无形的线给控制了。

“有事吗?”我问了一句,得不到回答后,就试着将自己的衣摆扯回来,岂料她看着随时会倒地上睡过去的模样,手却很有劲,死死攥着我的衣服,就跟海中漂浮的孩子不敢放开好不容易得到的浮木。

我隐隐觉得哪不对劲,可不等我再问,电梯门打开的时间到了,开始闭合,我让这小姑娘赶紧放手,不然会被电梯门夹到,她也无动于衷。

“姐,”男孩在这时候,一手搭在姐姐的手臂上,“别玩了。”

就这么一句话,就让这小姑娘的手松开了。

我实在奇怪,然而不等我探寻,电梯门彻底关上了。

或许,是这对姐弟在玩什么恶作剧?

上班快迟到了,我没功夫去琢磨这些,回到自己小窝拿了东西,再重新搭乘电梯下楼,这一次顺利得再没碰见谁,我一边看手机上的时间,边走出公寓大门。

却再此时,一道黑影飞速落下,快得我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那黑影已经砸落在我脚边。

刚刚上楼,在电梯里见到的那个不太正常的姐姐,此时就趴在我跟前,睁着不瞑目的眼睛,鲜血缓缓地流淌而出,染红了整个地面!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然后被召唤一般缓慢地抬起头,看到应是天台的边缘,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十几层的高度根本连脸的模样都看不到,可我清清楚楚地看见,那小孩在对着我笑,阴森森的笑。

有人发出尖叫,有人报警,有人喊着什么,我耳朵里一片轰鸣,浑身发软又不敢真的坐下,最后有人说天台上有人,就簇拥着往楼上跑,我不知怎么的被带着跑。

天台上,我看到了那个坠楼女孩的弟弟,他正倒在天台边缘的位置,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跟得了羊癫疯似得。

难道我之前看到的,是错觉吗?

之后,那小孩被送进了医院,而我这个第一个在案发现场的人,理所当然地又被叫进警局问话。

闫斌看到我,都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坠楼的女孩叫李园园,十七岁,男孩叫李边边,八岁,家住晨光小区里的B栋楼,在你那公寓的隔壁,我也奇怪他们为什么偏跑到你公寓的顶楼。”

我机械地问:“他们现在情况怎么样?”

“李园园当场死亡,李边边在医院,还昏迷着,从表面上看像得了羊癫疯,可检查后发现他身体很健康,都不知道为什么昏睡不醒。法医检查时发现,李园园的背上有一个发黑的手掌印,据推测,很可能就是被这么推下楼的,那手掌不大,经过比对……”

他看了看,表情有些怪异:“就是李边边的。”

也就是说,是李边边这个弟弟将姐姐推下楼的。

我奇异的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说不上来,就是隐隐地猜到了什么,我闭了闭眼睛,压下心头沸腾的自责和懊恼。

“这件事还有很多奇怪的地方,他们为什么要到你公寓的天台?据调查,这对姐弟的感情非常好,弟弟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还有,什么情况下,我推了你,我还能在你后背上留一个黑色手掌印?”

我深吸一口气,抬头瞪他:“你想说什么?”

闫斌一手撑桌,不太情愿地说道:“仇队长说要见你。”

“……”

“是的,这案子转交给他了。”

“……卧槽!”

……

说要见我,但我真的见到仇诗人时,是在赵星家里,被闫斌的下属特意送过来的,那会已经晚上九点多。

客厅里,夏右手臂夹着包薯片,手上拿着个罗盘,一边嘴里“咔擦咔擦”,一边看着罗盘对夏左比划着什么。

夏左这个弟弟任劳任怨地听从夏右的吩咐,搬动着各个家具,我是弄不懂他们在做什么。

看到我,夏右朝杂物间比了比,示意我进去。

我进去后看到仇诗人已经等在里面了,站在冰柜前,看着手中的东西,我走到他身后,无奈地发现他太高了,跟一堵墙似得,站他身后就眼前一黑。

踮起脚尖后,才勉强从他肩膀上露脸,看到了他手中的东西,两张暗黄色的符纸,颇为眼熟。

垫脚尖是站不稳的,一不注意就往前倒去,一张脸撞在他的后肩上!

“碰瓷可耻。”

他也不转过身,淡淡地怼一句。

我刚觉得不好意思,一听这话,一巴掌扇在他背上:“就碰了,你赔不赔吧!”

“赔!钱不容易赚,”他转过身来,俯视的眼神是那么蔑视,“买点冥纸还是容易的。”

我磨了磨牙,恨得要死,又不得不撇开脸不再与他对视,他的眼神太犀利,就像物竞天择中的老虎和兔子,他正琢磨着怎么吃下我。

是真的吃!

“你让我来这里做什么?你不是接了坠楼案吗?”我横横地转移话题。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李园园的死,真的跟赵星赵阳姐弟有关?”

我抬起头,怒火让我有些失了理智,朝他发了脾气:“你那天为什么不管,如果你跟我一起来的话,可能……可能……”

“你这是在怪我?”他很平静的反问,眼睛漆黑如墨,隐含戾气,望而生畏,“你还真是悲天悯人啊,班澜圣母。”

“我……”

“其一,我不是神,哪怕我知道赵阳的死不正常,我也算不出后来的这些事。其二,说难听点,与我何干?”

这男人果然冷酷无情!

可我瞪着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理直气壮,不由泄气地垂下肩膀。

其实我怨的是自己,虽说是陌生人,自扫门前雪,可也会忍不住想,如果当时多关注一下,或许能早一点发现李园园李边边这对姐弟的不对劲,或许,李园园就不会死。

这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李园园才十七岁,正是花样的年纪。

耳朵忽然被揪住,仇诗人揪着我耳朵把我拽过去:“你要继续再这悲春伤秋的话就给我滚。”

“你你你……”

“耽误我找出赵星姐弟,你知道接下来会死谁吗?”

与其难过无法挽救的那条已经逝去的生命,不如打起精神阻止下一起悲剧。

他随即甩开我,转身去检查那冰柜。

我捂着耳朵,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发现自己实在看不透这个男人。

整理下情绪,我上前,看看已经空了的冰柜,轻咳一声,别扭地问:“那你,你发现什么没有?”

“知道这是什么吗?”他将符纸举到我眼前,我想拿过来瞧仔细又被他避开。

“我记得,之前贴在冰柜上的。”

“这是一种封印符,这冰柜就好比棺材,将赵星父母的灵魂封在棺椁里。”他说的时候,面部紧绷,隐忍着火气,“但这种封印很霸道,被封住的灵魂会被慢慢的消耗掉,最终灰飞烟灭。”

听到这里,我惊骇地瞪眼:“你、你是说赵星父母已经……”

“对,半年了,足够销毁了,我刚查探过,连一点灵魂碎片都感受不到了。”

我不可思议地摁了摁胸口:“赵星就这么恨自己的父母?”

仇诗人嗤笑:“她可没这本事。”

“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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