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瞪圆了眼睛,熊爷盯着相有豹那一本正经的模样看了半天,这才余怒未息地坐回了椅子上:“今儿你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
不等熊爷说完,相有豹已经异常光棍地接上了熊爷的话头:“那熊爷您就赏我个三刀六洞!”
挥手将几个围在相有豹身边的青皮混混退到了院门外,熊爷一声不吭地盯着相有豹的眼睛,一只巴掌却是轻轻地搭在了钉在桌上的小攮子上,摆足了一副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模样。
抿了抿嘴唇,相有豹蹲下身子,三两下便将那两个红纸包袱完全撕开,将两个用竹篾和黄纸糊成的平底斗摆在了熊爷的眼前:“熊爷是经过见过的主儿,问一声熊爷——这俩斗要是装满了大洋,能是个什么数儿?”
皱了皱眉头,熊爷上下打量着那两个平底斗,好半天才咕哝着说道:“差不离一个斗装满了,能有一千大洋吧!”
朝着熊爷比划出个大拇指,相有豹的话音里明显带着几分揶揄的味道:“熊爷真是敞亮人,张嘴就是个整数,零头都不带计较的!那再问熊爷一句——珠市口儿那座粉戏楼子,一年能给熊爷多少孝敬?”
猛地一楞,熊爷那搭在小攮子上的巴掌不自觉地挪了下来:“你问这个干嘛?!”
轻笑一声,相有豹抬手指了指那两个竹篾黄纸糊成的平底斗:“总不会有这么一斗大洋吧?!就算是有这么多孝敬,可也不能全都落熊爷您的口袋里不是?”
飞快地眨巴着眼睛,熊爷的话音里明显地多了几分狐疑的味道:“你又打的什么主意?”
嘿嘿一乐,相有豹朝着满脸狐疑神色的熊爷挤了挤眼睛:“熊爷就别藏着掖着了——那座粉戏楼子的地契,就在熊爷手里收着呢吧?拿出去开粉戏楼子,一年连房钱带挑费,捎带着还有每个月的孝敬,一年下来能到熊爷手里的大洋,顶天了也就五百!可熊爷要是拿着那粉戏楼子让我干点别的多了我不敢许,一年下来两斗大洋的数儿到熊爷您一个人的口袋里!少了您一个大子儿,您拿着我眼珠子当泡儿踩!”
咳吐一声,熊爷一口浓汤好悬吐到了自己脚背上:“你还真是咳咳敢在你熊爷面前张嘴叼食吃?!两千大洋的进项你是打算开烟馆、宝局还是窑子?!明着告诉你,珠市口儿大街面上太招眼,真要是开了那些买卖,就连巡警局里也压不下那场面!要不然我还拿着那么大宅院开什么粉戏楼子?早他妈开了宝局、烟馆了”
狠狠一拍大腿,相有豹朝着熊爷摆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熊爷您可真是说句您不爱听的——您这就真是捧着金饭碗要饭吃不是?您想想四九城里当年火正门是个什么场面?就是在那大宅子里,救活一只欧罗巴洲弄来的金刚鹦鹉,少说就得一根小黄鱼了吧?调教好一羽三十六个叫口的画眉鸟,您猜猜什么价儿——论叫口算,一种叫口十块大洋,听动静拿钱!”
从椅子上支起了身子,熊爷眨巴着眼皮子,怪笑着看向了相有豹:“闹半天你在这儿等着你熊爷呢?!朝着前面数过去些年,那大宅子还真是火正门的堂口。可你熊爷拿下那大宅子的房契,也是动了真金白银正经买下来的!就凭着你一句话,就想在那大宅子日重开火正门的堂口?小子,要论起指山卖磨、平地抠饼的手艺,你熊爷可是祖宗!”
伸手从怀里摸出个用黄绫子包裹着的小布包,相有豹双手捧着那小布包放到了熊爷身边的桌子上:“哪儿敢在熊爷您面前玩这些个小心眼?今儿敢来跟熊爷张嘴,手里头自然是攥着些硬货的!”
狐疑地盯了相有豹一眼,熊爷抬手打开了那个用黄绫子包裹着的小布包,用两根手指头捏出了一块大拇指大小的半透明金黄色石头。
把那块半透明金黄色石头举到了眼前,熊爷朝着那块石头仔细打量了半天,方才再次看向了一脸笃定的相有豹:“点金石?”
朝着熊爷竖起了一根大拇指,相有豹的语气里明显地带着几分恭维的意味:“熊爷圣明!就这块点金石,足能够伺候出十来只斗蝎。朝着少了说,有这么块玩意在手里,往后十年的秋虫会,熊爷您是稳拿虫王的簪花盆子!”
沉吟半晌,熊爷却是将那块点金石放回了桌子上,乜斜着眼睛盯着相有豹冷哼道:“你不地道啊?!不是还有个配点金石的方子么?怎么没一块儿给你熊爷拿过来?”
狡黠地朝着熊爷微笑着,相有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门:“方子就在这儿,连我那师叔都不知道。跟熊爷撂句掏心窝子的话——可着整个四九城,也就这么一块点金石,更只有我一个人知道配这点金石的方子!这块点金石就是搁在您手里的押头,真要是一年下来,熊爷您没得着两斗大洋的进项,那这块点金石就是熊爷您的!我脑袋里搁着的这方子,也是熊爷您的!”
阴沉地冷笑着,熊爷不屑地朝着地上吐了口浓痰:“呸!话说得大了,也不怕闪了你的舌头!你就不想想”
嘿嘿轻笑着,相有豹毫不客气地打断了熊爷的话头:“熊爷,您就甭想着提德贝勒手里那块点金石和德贝勒知道的那配点金石的方子了!就他那二把刀的手艺,配出来的点金石调教的斗蝎是啥样子,您也不是没见着,还斗不过我师妹拿出去的那只野蝎子呢!再说了德贝勒手里头那块点金石,只怕是早到了熊爷您的口袋里?德贝勒那配点金石的方子,只怕熊爷也早就试过了,怕是没见着好吧?”
瞧着熊爷那一脸掩饰不住的尴尬模样,相有豹压根也不给熊爷开口的机会,只是自顾自地朝着熊爷笑道:“这就像是熊爷您在宝局里坐庄耍钱,您手里头已然攥着满把的好牌,就差再来一副天牌就是满堂通杀的赢面!我在桌子底下把这副天牌给您递过去了,就求着您手里头松松,下一把赏我一副地牌,让我这啥本钱都没有的玩主还能坐在宝局里,好歹替您拢着场面不是?”
尴尬地干咳了几声,熊爷盯着相有豹沉吟了半晌,猛地一把将那块放在桌上的点金石抓在了手心里,站起身子朝着门外走去:“三天后,去珠市口儿大宅子立旗号!”
逮着熊爷与自己擦身而过的瞬间,相有豹敏捷地伸手拉住了熊爷的胳膊:“可咱们这小门小户的,哪有钱去拾掇那么大个宅子?熊爷您该是知道的,要把里外三进的大宅子拾掇出来个能住人的模样都不易,也就更别提要把那大宅子改成个能调教、伺候各路斗兽的场面了”
活生生被一口闷气堵到了嗓子里,熊爷好悬让相有豹这番话憋出一口心头血:“你他娘的还真是蚂蟥爬到裤裆里,不把人抽脱阳了不走?”
嬉皮笑脸地放开了熊爷的胳膊,相有豹半真半假地给熊爷打了个千:“熊爷您人面大、场面大,您一句话能办下来的事儿,我们这些个小门小户的,那得折腾大半辈子!真要是把日子拖长了,耽误了熊爷您手里头该有的进项,那我们可吃罪不起”
狠狠地一跺脚,熊爷呲牙咧嘴的大骂起来:“这他妈的翻天了不是?都说杆子上的兄弟是吃八方饭的,我看你小子吃的比杆子上的兄弟还多一方——的连熊爷我兜里的大洋都敢下嘴吃!”
点头哈腰地谄笑着,相有豹丝毫不为熊爷的喝骂所动:“那熊爷您给句准话?定个章程?”
“拿着我的龙鞭去大栅栏找力巴头儿,就说熊爷我的话,让他们听调听喝!”
“可工钱怎么结?大栅栏的力巴可都是当面结工钱的,要是短了他们工钱,私底下叫他们下了绊子、留了阴招,那往后出事了,赔进去的可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滚!”
“可这事儿”
“都算熊爷我的!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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