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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人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僧有扰,请施主恕罪。既如此,贫僧这便离去,不知附近可有村镇,贫僧想去化些斋食。”
见僧人温和恭顺,并无恶意,云骞放下了戒心:“村镇是有的,不过少说还有大半日的行程,大师认不得路,可能会更长。若您不介意,我丁艰的木屋中有些素食,我给您取来。”
僧人垂首道:“阿弥陀佛,多谢施主慈悲。”
云骞淡然一笑,领着僧人朝木屋走去,快到木屋时,让他在外等候,自己跑去屋里包取饭食。
僧人定眼观瞧,发觉此处生机盎然,百灵祥和,不由得心生赞叹,屋后不远处乃是墓茔,僧人不敢失敬,一一躬身拜礼。
云骞出来后见僧人如此,低声说道:“大师恕罪,我年少无知,不懂避讳,扰您心境了。”
僧人合十:“施主不可如此,贫僧叨扰此地清净,又得蒙施舍,心中难安,愿为尊亲诵念经文,不知可否?”
云骞有些诧异:“只是些平常的饭食,大师何必辛劳,待日后凑齐了香火,再请大师不迟。”
僧人神色恭谨地向云骞解释:“贫僧苦修菩提,不敢谈教化众生,只求心境圆满,施主即肯布善结缘,贫僧若视而不见,难得圆满。况且此处福泽深藏,乃是上佳的修行之地,也是贫僧的一点私心,还望施主成。”
云骞懂不得佛门的规矩,但能看出他的善意:“既如此,便有劳大师了。”
僧人得许,口念佛号,恭敬地走到屋后,随后阖目盘坐,诵念不绝。云骞听不懂僧人的经文,也不好失礼,自己坐在了不远处,等他念完。
然而这一等,却是到了傍晚。云骞早午都没吃饭,直听得饥肠辘辘,脑困头昏,顾不得失礼,自己回屋蒸饭了。吃完后,听到僧人还在诵念,不由得自嘲了几句。从屋中取出了风灯,点着后轻轻放在了僧人身旁。自己取出书籍,借着灯光看了起来。
僧俗不相干,共此松明烛。许是云骞与佛无缘,佛音轻唱在侧,反倒渐渐入了睡梦之中:
田野草麦,雾纱幽荡,古路秋桐,簌簌红扬。家中木门半敞,院内父母坐忙,暖阳如酒,菜田散香,围桌而坐,取菜盛汤。庐寿临别,父母黯伤,木柜高站,无奈典当,长友相敬,谁知百盘山苍。
一幕幕的往事轮循,不知过了多久,云骞浑浑噩噩地感觉有人在捅自己,恍惚惊醒过来。夜色依旧,灯火如是,云骞抚蹭脸颊,看到手指粘流的泪水,吐气一叹:“原来是做梦。”
用衣袖擦了擦脸,感觉还有人捅自己,定睛观瞧,险些喷笑出来。眼前一只半腿高的黄鼬,头上一顶破烂的雨笠,别着几根羽毛,脸上像是用面粉铺了两块白,身上套着一件宽大的短衫,肩膀搭着白布,云骞怎么看都是自己晾晒的衣物,被它穿在身上,直叫不伦不类。
黄鼬双腿站立,一只爪子掐着腰,另一只攥着跟木枝捅自己的小腿。云骞又气又笑,伸手要将衣服抢回来,黄鼬呲溜跑开了几尺,站起后将木枝杵地,活动了几次下巴,突然发出又尖又细的声音:“你看我是个人吗?”
“噗哈哈…”云骞再也忍不住,仰头捧腹大笑。黄鼬见他笑了起来,毛身兀自颤抖,似乎十分紧张,仍坚持着等待云骞的回答。
一旁的僧人不知何时已诵经结束,云骞泪梦,他看在眼里,只是未曾叫醒。而这只打扮得像戏中丑角的黄鼬其实已经徘徊了许久,直到下定心思,这才捅醒了云骞。
僧人口念佛号,起身走到云骞身旁耳语了几句,云骞乐不可支地听完后,脸上半信半疑,忍笑朝黄鼬开口道:“即是人身,何必再问,飞举登天,指日可待。”
黄鼬听完,咔咔笑了起来,举着木枝,原地跑了几圈,一转眼冲进了山林。云骞听到短衫被硬草一次次刮破的声音,眼皮跟着跳了几下:“大师,您方才说的讨口封是怎么回事,为何我说完后它如此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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