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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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话说，陈鹿思后悔了。</p>

你说自己回来祭什么祖啊……</p>

他深吸口气，一边后悔着，一边看着雨幕中那道身影，向外迈出了一步。</p>

哗——</p>

半个小时不到。</p>

祠堂外的积水就已经漫到了脚踝。</p>

所以刚踏出一步，伴随着水花溅起，陈鹿思鞋子就全湿了。</p>

紧接着，浑身上下都遭了殃。</p>

骤雨拍打在脸上，十分疼。</p>

“堂哥——”</p>

身后突然传来了呼喊。</p>

小堂妹发现了陈鹿思的举动，着急地喊了他一声。</p>

陈鹿思听到声音，另一只脚迈出，站定，转头正想回话。</p>

但转身一看，身后哪有什么祠堂。</p>

他身后只有重重雨幕。</p>

陈鹿思愣了愣，然后环视一圈，周围的祠堂，晾谷场，那道身影，甚至哭声，都消失了。</p>

他身周只剩下了厚厚的雨幕。</p>

前后左右。</p>

只剩下了雨幕。</p>

就像身处牢笼中一般。</p>

“……”</p>

陈鹿思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低下头，谈不上后悔，只是觉得有些蛋疼。</p>

要知道上山下山都能遇到那么多屁事，就不回来祭祖了。</p>

啪嗒。</p>

清晰的脚步声传来。</p>

就像有人光脚踩在雨水中，声音甚至盖过了雨声。</p>

陈鹿思抬起头。</p>

前方。</p>

厚重的雨幕中。</p>

身穿白裙的少女慢慢朝他走来，正是下山途中陈鹿思遇到的那位。</p>

虽然周围可见度依旧很差，但少女身上泛着淡淡的微光，哪怕隔着厚重雨幕，能见度如此差的情况下。</p>

陈鹿思依旧能清楚地看到她。</p>

她面无表情的俏丽脸蛋，垂至腰间的乌黑长发，仿佛透明一般的白色长裙，以及……手中薄而细的怪异红色长刀。</p>

雨水仿佛有意绕开她。</p>

她一尘不染地来到了距离陈鹿思一米远的位置，站定。</p>

跟落汤鸡一般的陈鹿思形成了鲜明对比。</p>

“这已经算施虐了……至于吗？”</p>

陈鹿思再次抹了把脸上的水，忍不住开口问道。</p>

这是什么鬼魂都好了。</p>

他就想问一句。</p>

至于吗？</p>

但对方没有搭理陈鹿思，只是面朝他，慢慢举起了手中薄而细的怪异红色长刀。</p>

然后，双手握住了刀柄。</p>

她握住刀柄的瞬间。</p>

传来了轮椅滚动的异响。</p>

接着以少女为起点，无形的波向外扩散，世界开始褪色……少女手中薄而细的怪异红色长刀渐渐失去色彩。</p>

整个世界就像蒙上了一层阴影。</p>

只剩下黑白灰三色倒映在陈鹿思的瞳孔中。</p>

而雨也停了。</p>

或者更准确的说，雨滴保持着坠落的形态，定格在了半空。</p>

接着。</p>

咔哒。</p>

清晰的钟摆声传来。</p>

定格在半空中的雨滴，开始向上倒退而去，不仅仅是雨滴，还有脚下的积水，甚至是陈鹿思身上和头上的水渍，都逐一被剥离，恢复成了雨滴。</p>

所有的水，都像倒转一般，化作从天空坠落的雨滴，转头朝天空而去。</p>

再然后。</p>

陈鹿思感觉身旁多了个人。</p>

而眼前少女握住刀柄的白皙胳膊，毛细血管渐渐显现，皮肤如同透明一般。</p>

她用力握了握刀柄，然后缓缓将刀抬起。</p>

“——谢谢。”</p>

她红唇微启，终于开口了。</p>

空灵轻柔的声音传来。</p>

陈鹿思张了张嘴，想说话。</p>

但已经没有机会了。</p>

寒芒乍现，一闪而逝。</p>

少女及腰长发在雨幕中飞舞，薄而细的怪异长刀斩碎倒退而去的雨水，落在了陈鹿思的身上。</p>

陈鹿思反应过来时。</p>

只看到少女身体前倾，手中长刀正不断滴落血珠。</p>

他慢慢低头，看了眼胸前。</p>

下一秒，血色骤然喷涌而出。</p>

向前疯狂喷洒。</p>

陈鹿思觉得整个世界天旋地转，踉跄退了一步，接着直接往后一倒。</p>

哗啦。</p>

巨大的漂亮水花溅起，然后又在半空中化作了倒退的雨滴。</p>

陈鹿思躺在积水中，看着不断倒退而去的雨滴，因为剧烈的疼痛，疯狂喘息着。</p>

视线开始变得模糊。</p>

那位少女来到了他的身旁，然后是一架轮椅，一个头上长着钟表的男人，一个不知道什么鬼样子的影子。</p>

他们默默注视着躺下的陈鹿思，就像是什么告别仪式。</p>

但陈鹿思眼前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难看清祂们了。</p>

好像……真要死了啊。</p>

还真是漫画感十足的死法啊。</p>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真是鬼魂吗?不对，应该是某种超能力展开吧?</p>

但自己招谁惹谁了啊……</p>

谜语人滚出去啊。</p>

算了，要死了啊……</p>

想想其实挺好的。</p>

这应该会像睡着一样。</p>

不亏。</p>

至少不用担心睡不着了。</p>

遗憾……好像也没有了。</p>

或许那两姐妹会挺伤心……但也不一定，真伤心的话，托梦道歉一声吧。</p>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p>

毕竟生活嘛，总有意外发生。</p>

这就叫生动的一课。</p>

话说真疼啊……</p>

还有眼皮好重……</p>

血色在积水中渐渐晕染开来。</p>

陈鹿思急促的呼吸渐渐放缓，眼前更加模糊，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了。</p>

眼皮更是变得沉重无比。</p>

他最后强撑起眼皮，看了眼围着自己的四个怪胎。</p>

而就像知道他命不久矣了。</p>

四个怪胎在他的注目下，逐一消散。</p>

轮椅，钟表，影子……</p>

最后就只剩下少女。</p>

她没急着走，反倒又举起了手中的刀，将刀尖抵在陈鹿思的眼前。</p>

还补刀……</p>

陈鹿思艰难移开目光，看向还被厚厚积云笼罩的天空，萎靡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p>

但预想中的补刀并没有来。</p>

反倒是他头顶的厚重云层，缓缓消散，出现了一道空隙。</p>

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缝隙，忽然洒落了下来。</p>

洒在了陈鹿思的脸上。</p>

就像暗无天日的牢笼被打开了一条缝。</p>

陈鹿思注视着刺目的阳光，脸上露出解脱般的笑意，缓缓闭上了眼睛。</p>

……</p>

“希望没来晚吧……这好像确实有点夸张啊。”</p>

两公里外，一辆中档轿车停下。</p>

车门推开。</p>

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出来，看着远处乌云笼罩的区域，挠了挠头，无奈道：“这又得费多少功夫啊，希望别走到要摇人的地步。”</p>

说罢。</p>

他揉了揉肩膀，活动了一下身体，正要向前走去。</p>

但远处的乌云，忽然开始肉眼可见地消散。</p>

“嗯？这就找到宿主了？”</p>

男人顿了顿，停下脚步，然后伸出手饶有兴致地摸了摸下巴。</p>

。</p>